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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第二十章 了卻舊仇

  此刻,山岩下,「魔面子」雷仲已飛撲上來,他手上多了一件怪異物體二——那是一面大小有如面盒,金色,盜形,且在盔面佈滿了寸許長短銀梭的兵器!

  秋離目梢於二斜,不覺冷冷哼了一聲,在這冷冷一哼下,他的銀牛角抖成月弧如輪,光流似虹,卻幾乎提不住氣,也險些跟著栽跟頭了!

  秋離等著雷仲掠上,而雷仲甫始心驚膽顫地足底尚未踏:實,一片角影已當頭蓋來!

  倏然閃晃,雷仲手中的盜形兵器呼轟還攻,他一邊大叫:「秋離,我和你拼了!」

  秋離身形翻飛激旋,銀牛角揮舞著,有如狂風暴雨,一角與一角之間速度是那般急促,那般綿密,看上去便仿佛有千萬隻銀牛角自陰其中倏然飛射撞刺一般,眩暈極了,詭邪極了;也狠辣極了!

  雷仲的身手也是頂尖之選,反應如電,攻拒淩厲,再加上招奇力沉,內勁悠長施展開來自也非同小可——但是,這只指一般武林人物的感受而說,如今他的對手乃是「鬼手」秋商,場面便大大的不一樣了,雷仲的武學造詣固然夠得上登堂人室,不過,秋離卻已超凡入聖了——雷仲手上的盔形兵器閃舞翻飛,來去如電,卻無法突破秋離的角網,只見縱橫穿掠的銀色角影緊罩著一團躍動的金芒,就宛如漫天的銀霞網著一輪乏力而掙扎不停的昏暗月亮相似,眨眼問,二十招過去,雷仲已屢屢見險,逐步退向山岩邊緣了!

  出手如電,秋離輕描淡寫地道:「雷大掌旗,你要和我拼?用什麼拼?媽的,卻是你這只配打孩子屁圾的三腳貓莊稼把式?」雷仲聞聲不響,只管全神貫注地與他有生以來所遇上的第一個強敵廝殺著,雖然,他早已感到左支右絀,壓力如山了!…目光斜視,秋離不覺笑了,唔。下麵,「九翼手」邵斌又和他那位胖胖的對頭倪尚強動上了手,大約,邵斌認為眼前是闖關的好機會。

  突然——

  秋離暴閃逼近,七十七角一次科手揮出,猝斜急旋,反手又是七十七角,同時,左掌一式「鬼在哭」血刃似地飛去!大吼急叱著,雷仲手上的盔形兵器雷轟電掣也似的四周擋攔拒截,金芒溜泄呼呼生風!

  全身倏縮,秋離的身形貼著地面平平射出,銀牛角由下而上,龍捲風似地湧卷,氣勢磅礴磅!

  雷仲尖叫著金盔往下快擊,身軀候然拔升,秋離狂笑如嘯,銀牛角如影隨形緊跟而上,左手劃出一道碩大的圓弧,在這圈無形的圓弧中,千百掌影穿掠飄射,有如星月交輝,浮沉不定,展現出一副罕異的景色,這副罕異的景色,只是突然一閃又寂,而淩空的「魔面子」雷仲卻巳悶吭連連,身子在急劇的翻滾中,斷線風箏般沉重摔跌到山岩左側的一片鋸齒形石面上!

  方才,秋離一口氣連串暴展「大悲角法」中的精華招式,:同時,左掌也以他那古怪邪異的卓絕散手、「攀月摘星手」合併攻敵,如此雙管齊下,雷仲任是再三分刁鑽狡猾,又如何抵擋得住這連天山派一流強手也無法抗拒的兇悍武功!仰臥在那起伏不平,粗礪堅硬的石岩上頭,雷仲口中暗紫色熱血不停地往外狂噴,他雙眼圓瞪,眼珠子似欲突出雙眶,面上癰痙贅結的疤痕也呈現出一種可怕的烏青色彩,胸口在劇烈地起伏,四肢斷續地痙攣,而他那個金盔形兵器,卻仍緊緊握在他有如藤籮般五指纏繞的手中……秋離的銀牛角並沒有傷著他——僅只逼退他往高處躍躲,真正使雷仲吃到苦頭的乃秋離同時推出的「攀月摘星手」,這一記曾使天山派泰斗可劄軟漢也栽了跟頭的「攀月摘星手」,在剛才那一刹那問,便有十七掌重重擊中了雷仲的身體,而且,大多數傷到要害!

  現在——

  秋離緩緩地走近了雷仲。雷仲仰躺在那裡,已經無法移動,無法掙扎,甚至,連雙眼也難以轉側了!

  有生以來,秋離曾看過很多屍體,以及很多垂死的人,如今,他知道雷仲已然快要接近成為一具屍體,現在,他正是一個典型的嵌死者了!…微微俯下面孔,秋離有些悲憫地注視著那奄奄一息的雷仲,口中「嘖」了兩聲,他嘆息道。「何苦來呢?雷仲,雖說早晚你也逃不過這一關,但多話些日子總是好的哪,你非要爭一口不值得爭的氣。真叫我替你惋惜……」「哇」地又吐出一口紫血,雷仲張了張嘴想嘶叫,但是,發出的聲音卻低弱有如蚊蚋。

  「你……你好狠……」

  搖搖頭,秋離平靜地道:「當然,你在臨去之前,必定不會感到心甘情願的,假如我是你,我也會和你一樣,雷仲,覺得痛苦麼?」那一雙血紅的,卻光芒散亂僵硬的眼珠子死盯著秋離,在泉血溢流中,雷仲氣如遊絲般道:「三十年……江湖……闖蕩……到頭來……卻竟栽在……你的手中……我……我死也不能………瞑……目!」

  歎了口氣,秋離頷首道:「瓦罐難離井上破,大掌旗,如今你也就應了這句話啦。」

  喉頭發出一陣「咕嚕嚕」的怪異聲響,在這片聲響中,雷仲口裡的鮮血又狂湧如泉,驀地,他雙眼怒翻,摧肝瀝膽似地嘶叫:「秋離……你等著……我要找你索命——」秋離尚未及回答,雷仲已全身一挺,「咯」的一聲之後立即斷了氣,他就那麼形狀慘怖地仰臥在那裡!

  伸直了腰,秋離舔舔嘴唇,懶散地道:「媽的,什麼場面全叫我碰上了,都挺了屍竟然還變鬼來嚇唬我,好在我膽子尚不太協……」搖搖頭,他不再遲疑,雙臂騰空,一個跟頭翻到山岩之下,咽,下面,那胖大的倪尚強仍然在和「九翼手」邵斌火拼得難分難解,看情形,他們似乎還不曉得山岩上廝殺已經結束了呢………此際,邵斌顯然已稍占上風,爛銀短槍閃炫如蛇電飛舞,縱橫點截,隼利無比,倪尚強的「盤龍杖」雖也奮力揮展,浩蕩有威,但兩者相較,倪尚強卻逐漸有些活動不開,受制於人了!

  從一邊走過來,秋離用手拈拔著胡茬子淡淡地道:「你們兩個還沒有夠呀?」擠鬥中的兩位仁兄,聞聲之下俱不由大驚失色,心寒膽顫,不約而同地,兩個人齊齊虛晃一記,慌忙分向兩側躍出!

  將一根鉗在手指上的胡茬子輕輕吹掉,又伸手朝前襟上擦了擦,秋離來到三步之外站定,他笑了笑,道:「呢,這才聽話,而你們即將知道,聽話的人有福了,我心裡一高興,你們會受到不少的恩典。」

  肥胖油亮的面孔如今已是一片灰青,倪尚強艱辛地咽了一日唾液,心驚膽顫地道:「秋……秋離,我……我們的大掌旗……呢?」左手向自己頸項一比,秋離眨眨眼,道:「翹辮子了!」

  「什麼?」倪尚強如道雷殛,震驚之下,不由「噔噔」一連踉蹌退了好幾步,他全身哆嗦,兩頰肥肉急劇抽搐,聲如嚎泣:「你……你是說……你是說……我們……的雷……大掌旗……已……已經死了?」

  笑了笑,秋離道:「除了這個解釋,大壇主,你對『翹辮子』三個字,莫不成還有其他的說法?」痙攣著,倪尚強氣急敗壞地道;「你……是你殺的?」

  秋離頷首道:「不錯,我也並沒有誣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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