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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另一個方才不及插手的「八角會」,大漢候然沖上,他的一雙「紫金鉤」快捷無倫地電襲年輕鏢師,年輕鏢師感到鉤刃沾膚,始淬旋三步,尖厲的雙鉤擦著他的脅旁劃過,皮開肉綻中,年輕鏢師的「黃銅人」斜拳淬劈,「噗嗤」一聲,這一位「八角會」的人物也長嚎著倒地,一顆腦袋,被沉重的「黃銅人」砸成了稀爛一團!

  「魔面子」雷仲的身法是詭異而又淩厲無比的,他明明先前還站在兩丈開外,就當那年輕鏢師的「黃銅人」砸碎了另一個」八角會」大漢的頭顱又未及揚起的一霎,雷仲已長虹一樣疾射上前,簡直快得不可言喻,他已抖手三十九掌重重劈出!

  年輕鏢師早已力竭氣虛,大汗透衣,再加上身上的幾處創傷,此刻又恰好展式未收,哪裡還抵擋得住雷仲這位頂尖強手的淬襲;他正待傾力閃躲,已是不及,雷仲的三十九掌中,倒有二十餘掌結結實實打在這年輕鏢師的身上,有如鐵錘般的猛烈力量,直將他震翻出十多步外,大口大口的熱血狂噴裡,這年輕鏢師甚至連一聲呼號都未及發出,便在幾次微微的抽搐中斷了氣,他那只血跡斑斑的「黃銅人」,也被棄置在屍體老遠!

  搓搓手,雷仲連正眼也不朝那具屍體多看一眼,他招過兩名手下,語氣冷漠地道:「砍下這幾個狗頭的首級,用竹竿給我插起來!」

  那兩名手下躬身履命去了,雷仲才緩緩踱向邵斌與倪尚強拚鬥之處。現在,胖大的倪尚強已然落在下風!

  方才情況的急轉之下,「九翼手」邵斌全已看在眼裡,他悲憤膺胸,激動不已。但是,他眼前卻無力稍施援手,倪尚強雖然終究非他之敵,他想擱下對方卻也極為不易,至少,倪尚強還能將他牢牢纏住,便是分出勝負,也要在百招之後了。

  此刻,雷仲已冷森森地站到一邊。

  雙槍飛閃中,邵斌悲痛于他最為得力的兩個助手之死,一邊攻拒騰挪,他一面嘶厲地大吼道:「姓雷的……你們『八角會』還講不講一點武林規矩?還論不論一點武林道義?你們全是一群卑賤的下三濫……」

  不為所動地,雷仲語聲如冰:「邵斌,這個結果乃由你自己挑選,怨不得誰,我早就告訴你干戈一起,你便沒有僥倖,如今已沒有退路了,我勸你還是省點力氣,留著為你自己的老命掙扎吧!」

  雙目暴睜如鈴,面似赤炭,邵斌更加使力壓制對手,他瘋狂而淩厲地攻擊著,又咬牙切齒地尖叫:「雷仲,你們『八角會』沒有好收場的……我將聯合天下俠義道及鏢局同業,齊集力量聲討你們……」

  點點頭,雷仲陰沉地道:「很好,只要你今天能活著脫身!」

  這時,肥胖的倪尚強也豁了出去,他奮力抵抗著邵斌有力的攻勢,在那一雙銀槍的流燦閃耀中,「盤龍杖」滾滾翻翻,縱橫飛舞,呼呼的勁風與尖銳的厲嘯融成一片,兩條人影,也就越發挪移如電了!

  觀戰片刻,雷仲冷冷地道:「倪壇主,我實在有些不耐煩了。」

  不待倪尚強回答,他又側行兩步——滿臉的累累疤痕泛映著嚇人的赤光,他酷厲地道:「也罷,我也加入,一起來領教襄陽第一位鏢頭的本事!」

  正在激鬥中的邵斌,聽到雷仲此言,不由驚怒交集,又恨又氣,他憤怒地大吼:「雷仲,你們『八角會』就是用這種;下流手段崛起的?你們還要不要臉?卑鄙齷齪的醜事全叫你們占盡了………」

  陰陰一笑,雷仲道:「你儘管罵,這只是更顯露出你內心的恐懼與慌張,姓邵的,講究光明正大較斗方式的年代,已經過去很久了,尤其是,在這種情景之下,那些不值半文的武林規矩就更用不上了。……」

  閃挪攻拒下,邵斌大罵道:「無恥的東西!」

  冷漠地笑著,雷仲道;「你害怕了!」

  邵斌正想破口再罵,一個輕輕淡淡,懶懶散散聲音已響自路旁那片高亢的土丘雜草中。

  「大難莫若死,有什麼好怕的?」

  顯然,這兩句突如其來的答話,一下於把雙方所有的人全驚楞了,尤其是「魔面子」雷仲,他更是大出意外,急忙轉身,他那兩道尖利的目光,箭一樣投注向語聲傳來之處——

  呢,秋離自掩進了好大一段的那片雜草叢中站起,他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眯著眼;笑嘻嘻地看著那無數張流露出極度征愕與驚疑的面孔,聳了聳肩,他大招大擺地走了下來。

  這時。邵斌與倪尚強之間的拚搏也自然停頓下來。但是,他們兩人卻仍然鬥雞似相持著,雙方俱在不停地喘息。

  緩緩地,雷仲迎前三步,他目注秋離,冷厲地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如今正在做什麼,我們又是誰麼?」

  停下來,秋離也看著雷仲,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牛鳴石』『攔路劫鏢』,『八角會』,全答覆了,對不對?」

  狼嗥似地尖笑一聲,雷仲道:「看樣子,你也像是個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哧哧一笑,秋離道:「馬馬虎虎,提起名字,大約老兄你也不會不知道。」

  滿面的疤痕倏映紅光,雷仲道:「好極了,你既知我們是『八角會』的人、又曉得我仍在這裡是辦一件不變他人窺探之事,你卻突然闖了進來,小子,足見你是有心找碴了,不過,休可曾估一估自己的分量夠麼?」

  露出潔白閃亮的牙齒笑了——那兩排白齒的瓷光微微耀泛,令人興起一種有豹吻狼口欲待撲噬獵物之前的獰猛感覺;秋離目光瑩激而凜烈地逼視著對方,徐緩地,他道:「分量夠不夠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我也叫以卵擊石,那是我自己活膩味了,假你們『八角會』赫赫聲威,送我西天一行不也柑當愜意?這種弱肉強食,橫行霸道的人世,我早已厭煩了……」

  冷冷地打量著秋離,半晌,雷仲心懷叵測地道:「朋友,把你此來的真正意圖告訴我!」

  秋離懶洋洋地道:「不是說我活膩味了麼,你們殺人如麻,視生命如草芥,我想,正好叫你們那雙血手送上一程。」

  暴辣地,雷仲吼道:「小子,你當我是給你取樂作耍的麼?你以為『八角會』的買賣是可以任人闖進闖出的麼?今天你是來得去不得了!」

  伸出舌頭在嘴唇四周舔了一圈,秋離笑吟吟地道:「人生乏味,我本也不打算來而複去,所以說,雷大掌旗,你就下手取我這條老命吧。」

  性情暴戾專橫的「魔面子」雷仲,雖然心地狠毒,手段殘酷,卻是精明機智無比,在此時此地此景,突然會有那麼一個外形懶散,不修邊幅,卻又神情鎮定悠閒,隱隱中含蘊著棱棱威煞的年輕人出現,而這年輕人又完全知道此間諸事的內容,言談之中,更是那般放蕩不拘,嘻笑怒駡俱皆有之,這種情形,便大大地透著蹊蹺,所謂「沒有三分三,不敢上粱山」,又說「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突冗的自半截腰上殺出來這麼一個程咬金,他出現的時間又恰巧在懲般重要的節骨眼上,呢,莫不是,他也別有所圖?

  炯利的,雷仲不住地端詳著秋離:黑色泛了灰的衣衫又皺又揉,上面沾滿了塵土泥沙,還染著斑斑塊塊的油漬汙跡;頭髮蓬亂不整,更有些草屑粘在發間,那張臉龐亦是髒今今的未曾洗擦過,雙眼似仍惺松,滿下領的鬍鬚大約已經好多天未曾修刮了,胡茬子長得黑森森的老長一片,連腳下那雙薄底快靴,老天,也早就污染得失去原來的顏色啦。可是,雷仲在注視之下,卻竟發覺對方雖是如此懶散放蕩,衣飾不整,面容生相反而如此俊秀英挺,那般灑逸俏美,外在的一切,掩隱不住這位年輕人的雄偉神韻,倜儻風姿,而且,對方的眉宇唇角之間,更含有一抹淺淺的諷笑,一股冷冷厲厲的狠毒;綜合這所有的觀察結果、見多識廣,老奸巨滑的「魔面子」雷仲不由有些彷徨驚疑了,直覺告訴他,來人必非易與,今天,可能碰上硬把子,遇著扎手貨了!

  帶著那麼一段子蠻不在乎的吊兒郎當口氣,秋離要死不活地道:「我說,雷大掌旗,你老人家還在等什麼哪?」

  秋離的那種無形流露出來的威凜氣質,已多多少少懾窒住了雷仲,他心頭一震,強行抑止自己波蕩的情緒,』仍然暴烈地道:「小子,難道你此來的目的,也是想取得邵斌懷中的那只玉盒麼?」

  揉揉面頰,秋離半眯著眼道:「你說呢?大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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