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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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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憔痛苦地道:「告訴師叔,是哪個狼心狗肺的人幹的? 師叔拼了這條老命也會為你雪此深仇奇恨……」硬咽著嘆息,周雲低啞地道:「七師叔……師侄……師侄自會尋他……」一咬牙,陸小憔悲憤地道:「此人是誰?今在何處?不論他有何等名聲權勢,師叔舍此皮囊,也要將他碎屍萬段,挫之成灰!」笑了一聲,秋離閒散地道:「夫子此言可是當真?」神色驟變,鐵青如霜,陸小憔切齒低吼:「少兄,你休要小看了陸小樵!」 又用手指擦著襟前銅扣,秋離冷冷地道:「好,在下就告訴你。」陸小樵急切地道:「是誰?」慢條斯理地,秋離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人麼,說起來可是大大地有名,他就是貴派大掌門的東床快婿,天山派慧眼挑揀的得意嬌客!」腦袋上轟然一響,眼前天旋地轉,陸小樵目眥欲裂地低叱:「他?這畜生!」雙目微眯著,秋離冷眼注視神色驟變的陸小楞。陸小憔全身在抑止不住地簌簌輕頤,好一陣子,他才勉強平靜下來,語聲卻仍然帶著不穩的波狀:「少兄,你,你方才所言,能保證定然無訛?」秋離怪異地—笑,道:「當然可以!」陸小樵轉過身來,逼視著周雲,沉痛地道:「雲兒,這位少兄,他可是說對了?」徐緩地點頭,周雲低幽地道:「是他……」滿臉都刻劃著悲憤與激怒的線條,那些張條便布成了一片陰影,血辣辣的陰影中陸小樵切齒道:「丁驥,我遲早不會饒過你的,你作的孽已經太多了………」旁邊,秋離入鬢的雙眉微微一皺,他低沉地問周雲:「丁驥,可是這小於?」周雲重重地點頭,生硬地道:「這是他的姓名,這兩個字原本無辜,但沾著他,也似失去光彩了……」哧哧一笑,秋離道:「百家姓上有多少名姓,其中有好人也有壞人,你可別心眼太窄,同一個姓的有人當上皇帝,有』的人卻淪落為乞……」搓搓手,他又問陸小樵迫:「我說夫子,看情形,姓丁的混帳還不止幹下這一樁傷天害理之事,莫不成,他的傑作還多著麼?」長長嘆息一聲,陸小憔征仲地仰首無語,秋離笑了笑道: 「夫子若是不太見棄,可否說出來給在下聽聽?咱們把這些新帳舊債積疊起來,也可做一次總結算。」『忽然望著秋離,陸小樵憂心仲仲地道:「少兄,你可知道這丁驥是何等出身?」秋離看著對方那愁緒滿懷,又恨又慮的樣子,不禁嘴裡「嘖」了兩聲,便不在乎地道:「何等出身,皇上的小舅子?太君的大表親?還是閻王爺的獨養兒!至多也只生著兩條手臂吧?」陸小樵有些哭笑不得地「唉」了兩聲,急促地道:「此人乃來自無邊湖!」又加重了語氣,再說一遍:「無邊湖,少兄可曾聞及?」秋離淡談一笑,道:「聽說過,也都是些人,是麼?」 』陸小樵眼看這位年輕人對自己引為忌諱禍患的「無邊湖」不但毫未在意,言詞之間更帶著幾分輕蔑嘲弄之狀,這,不是明著點劃自己大驚小怪,太過緊張麼?於是,他有些不悅地道:「看少兄如此輕描淡寫,不將這無邊湖來人當作一回事,少兄一定在武林中有著覆鼎之威,煌赫之勢了?」秋離伸出舌尖潤了潤唇,打了個哈哈:「于夫子之前,在下豈敢如此囂張狂妄?十數年浪跡江湖,仍是毫無所成,只是,恩,尚能保住這條老命也就是了。」陸小樵悸然之色已明著表露了出來,他霍然轉身問周雲,:「雲兒,你這位貴友的名諱,還請你告訴師叔!」周雲有些尷尬地瞧向秋離,訥結著不知是說出來好還是不說出來好,秋離連忙陪笑道:「夫子萬莫見怪,在下放蕩成習,一時失言,尚請夫子恕過才是,至於在下那賤名麼,周兄但說無妨……」 咽了口唾液,周雲低沉地道:「七師叔,師侄的這位摯友,你老人家大約也聽說過,他姓秋名離……」秋離一旁補充道:「秋天的秋,分離的離,很有些悲涼的味兒,是麼?」於是,就在這一霎,陸小樵已全怔了,他楞楞地望著秋離,嘴巴微微張著,活象一下子看到天開了一樣! 秋離也怔怔地看著他,低低地道:「夫子,夫子,你,沒有什麼不對吧?」猛向後退了一步,陸小樵面上變色地脫口道:「你是鬼手!」秋離點點頭道:「他們一直這樣叫我,但,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呢?在很多年前,我已是鬼手哪……」上前一步,周雲扶著陸小樵,關切地道:「師叔,秋兄待師侄有如手足骨肉,照拂關顧,可謂無微不至,他並不象外面傳言那般殘忍無道……」又盯著秋離注視了好一會,陸小樵才如釋重負地長長籲了口氣,他搖搖頭,一迭聲道:「錯了,錯了,全錯了……」周雲納罕地道:「師叔,什麼錯了?」又細細看了秋離一會,陸小樵走到椅邊頹然坐下,他用手揉摩著兩側額頭,語聲有些暗啞地道:「十餘年以來,江湖上即盛傳一個魔道殺星,這人,便是鬼手秋離!依相法上說,大凡一個心性狠毒,行為殘暴之人,他的面貌神韻必是獰惡粗醜或者陰寡詭側的,其目許成三角,成倒斜,而其光澤必狡詐,必閃爍,或冷澀,或烈淩,其鼻准有如勾,有若錘,或鼻孔向天,或鼻翅外張,而唇削薄,唇下吊,眉濃黑,眉接之處宛似山叉,在都有蛛絲馬跡可以尋見,且靈驗十分,百不失一,但是,如今親眼目睹鬼手,唉……」周雲急道:「七師叔為何磋歎起來!見到秋兄又是如何呢?」陸小樵道:「師叔親眼目睹,才知道那相法上所論及的名端,用在秋少兄身上,卻是全差了,全錯了……」』秋離也頗有興趣地道:「夫子,此言怎說?」看著秋離,陸小憔沉緩地道:「江湖傳言歷歷如繪,謂鬼手秋離心性狠毒,為事殘毒專橫,兩手血腥,身背幹百冤魂,殺人如麻,擄掠姦淫無所不盡其極,更有甚者,秋離與敵交手,素來不留活口,且性格怪異,違反常態,總之,聞及鬼手之名,談及鬼手之事,便使人無法不在心目中勾劃出一個掀唇暴齒,眼如獅豹,狂笑似梟的凶漢印象來,在今日之前,老夫尚以為秋少兄你也必是此等形態,就是不全然,相差亦在所不遠,定能在一瞥之下就可分辨……」停了停,他又道:「但是此番卻大大謬矣,适才見過秋少兄,閣下豐神俊朗,氣韻高雅,非但唇若渥丹,望顧問雍容有威,而言談進退更是中規中矩,令人頗生好感,設非雲兒引見道破,老夫還以為少兄至多也只是個武林中的後起之秀罷了,若是錯身而過,恐怕就是少兄自行介紹,老夫也不會相信鼎鼎大名的鬼手秋離,便是閣下!」秋離哈哈笑道:「夫子如此誇譽,在下心中受用十分,面上卻不得不赦然生愧……」陸小樵卻沒有笑,他正色地道:「少兄今年貴庚?」想了想,秋離道:「二十有五六了……」驚贊地:啊」了一聲,陸小樵道:「年輕有為,功業彪炳,真是人中龍鳳,天下奇材!」微微拱手,秋離莞爾道:「見笑了,見笑了,除了混得一片駡名,滿身怨債之外,實在是一無所成,一無所獲!」沉吟著,陸小憔又低沉地道:「少兄毋庸介懷,此番少兄來前,不知為何與黃衫會雜於一處,莫不少兄也對那『玉麒麟』發生興趣嗎?」』淡然一笑,秋離道:「老實說,。這玩意要不要都無所謂。」陸小樵凝重地道:「那麼,少兄是專程為了雲兒之事而來了?」用力點頭,秋離道:「正是!」 陸小樵接著道:「不知少兄對雲兒所懷之冤可有了為其洗雪的腹計?」·懶懶散散地,秋離笑道:「有了。」陸小樵忙道:「可否見示?」秋離道:「不敢,這腹計簡單之極,說起來也無非是些老生常談罷了。」有些納罕,陸小憔道:「老生常談,少兄之意是……」右手用力往下一探,秋離自齒縫中進出一個字來:「殺!」這個字是很尋常的,很普遍的,名聲如陸小樵者,更不知聽過、見過,甚至自己做過多少次了『但是,此刻從秋離的嘴中吐出,卻有如一個鐵錘猛然敲擊在陸小樵的心弦上,震得他神顫目眩,兩耳雷鳴!連面色也在不覺中變換了好幾次! 秋離不覺一怔,他迷惑地道:「夫子,你,怎麼了?有些不舒適麼?」搖搖頭,陸小樵強笑道:「老夫想……丁驥與天山一派的淵源,少兄大約知道?」點點頭,秋離道:「當然。」斟酌了一下,陸小樵又低徐地道:「他如今乃是二師兄最寵愛的女弟子,艾小玫的夫婿,也是掌門師兄十分信任的人,換句話說,丁驥如今不但在天山門牆,更與本派的血緣親密……」 斜著眼瞄了瞄旁邊的周雲,秋離淡淡地道:「周兄,這艾小玫是?」周雲沙啞聲道:「是我那師妹。」「哦」了一聲,秋離沒有再說什麼,陸小憔又接著道: 「方才老夫已將丁驥與天山的關係簡述了一番,秋少兄,你想想,若是欲向丁驥尋仇,姑不論他無邊湖的入會否坐視,光是天山派,只怕也不會允准閣下如此行動……況且……老夫認為,這丁驥雖不可恕,但欲懲他,卻須從長計議,不能莽撞……」秋離何嘗不知道陸小樵話中之意,是在轉著圈子告訴他丁驥非是等閒,更在暗示他這其中牽連甚大,同時,也等於點明了若是秋離欲圖有所不利於丁驥,天山派定會出面干涉,換言之,秋離那一個「殺」字,只怕天山派的人也得沾上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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