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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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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卻並不明白眼前的這對「夫妻」的功力高強到什麼程度,他得到場子中的手下前往傳報警訊之際,是在冷凝綺揭破騙局,出手對付那幾名子角色的時候,而燕鐵衣,冷凝綺擊敗魏角與耿桂的那一場格鬥實情他卻不曉得──前去傳報的人也沒看見,自亦形容不出,在劉大川的想法,以他手下近十名狠角色,再加上百余名爪牙,怎麼說也可以把燕鐵衣放倒了,就算冷凝綺再是難纏,在他認為,憑了他這幾下子,收拾她也不會有什麼困難,他盤算半天,對自己的策略頗為滿意,他確定這是條「一石兩鳥」的上上之計! 一個人不能犯了主觀太強的毛病,更不能有著自以為是的心理,尤其不該受了某種欲念的作祟而影響對事物的偏頗判斷,這些,劉大川全犯了,而他最大的錯誤,卻在於不知道他要撥除的「眼中釘」到底是誰! 燕鐵衣曾經過多大的風浪,見過多大的陣仗?又在生死線上打了多少年的滾?他會盡了天底下形形色色的人,閱歷過無數千奇百怪的事,這些,便累積成經驗,凝練成世故,形成了敏銳的觀察力與滲透力,他反應快捷,思維靈敏深入,而且,有獨到的見解和周密的量度,因此,劉大川的企圖怎能瞞得過他,又怎能將他眩惑? 同樣的,冷凝綺也是歷盡滄桑,飽經世故,對人心人性有著深刻剖析的過來人,像這樣的事,這樣的情景,她經得大多了,她幾乎和燕鐵衣在同時便明瞭了對方的用意,這樣的心思在她來說,已是太不新鮮了。 可是,表面上她仍然顯示著忐忑不安:「三爺,這,不大好吧?」 劉大川睜大了眼,道:「有什麼不好的?」 冷凝綺似是頗為憂慮:「我們夫妻連心連體,無事不可相共,三爺,一起在這兒把話談明白不好嗎?為什麼非要叫他出去不可呢?而且,有些問題,我也總要和他商議商議……」 一句「連心連體」,說得劉大川沒來由的醋氣沖天,惡生膽邊,於是,也越發加強了他除去燕鐵衣的決心!他語氣變得生硬了:「小娘子,你那老公是個乳臭未乾的渾小子,根本不知人情事理,我和他有什麼好談的?再說,我看他不順眼,同你頗為投緣,看情形,你們兩個人又是你作主的成份多,當然和你商議,他若在一邊,萬一楞頭楞腦的沖出什麼餿主意來砸了鍋,就像先前那樣,這個後果,可就難說了!」 冷凝綺遲疑著,呐呐的道:「但……但他不在我身邊,我……我……」 神色一寒,劉大川獰厲的道:「小娘子,這樣做可是我給你機會,是在包涵你,替你留生路,找臺階下,可不要不知好歹,如果不願意,行,大家便掄開來看!」 燕鐵衣忙道:「那……我就先離開一會吧,渾家,你同他談……」 冷凝綺望著燕鐵衣,眼波閃動:「郎君,你願意出去?」 點點頭,燕鐵衣一付委曲求全的模樣:「為了我們兩人的性命,為了善了此事,我也只有暫時走開了,我相信三爺會網開一面,恕宥我們的,渾家,你得多求著點……」 桀桀怪笑,劉大川狂態畢露的道:「渾小子,這麼半天,你才算講了一句人講的話,放下你那顆心吧,有你老婆在此,我總會多少設法開脫你們,成全你們的。」 冷凝綺雙手捧在胸口,狀似祈求:「三爺,三爺啊,你可不能……不能讓他們侵害他……」 一抹狠酷的神色掠過劉大川的雙眼,他卻豁然笑道:「笑話,我劉三爺一言九鼎,豈會說話不算,耍這種不上道的手段?你也放心,小娘子,我們好好談個清楚,皆大歡喜,我包管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小老公!」 咬咬牙,冷凝綺似是難捨難分的顫著聲道:「郎君,那就依了他吧!」 燕鐵衣也戚然道:「我出去了,你可要多依著三爺點。」 冷凝綺心中有火,她聽得出燕鐵衣話中隱帶調侃之意,但是,儘管心裡火,戲卻不能不演下去,又不能表示出來,她仍然柔情似水般道:「就在廳外,可別走遠了!」 燕鐵衣頷首道:「我明白。」 這時,劉大川移目環視,一邊使眼色,一邊開始叱喝起來:「李順,耿桂,鐘名坤,你們三個與趙家兄弟,『河西三友』陪著這小子到外面去,一干孩兒也全部撤出,這裡只要小蚤兒陪我就行。」 「小蚤兒」魏角的形色有些猶豫,也有些惶恐,他咬咬牙,又湊到主子身邊,聲音裡透露著掩飾不住的焦急:「三爺,你得再斟酌……」 眼珠子一翻,劉大川冒火了:「什麼意思?」 腦門子上滲出了冷汗,魏角低促的道:「三爺的心意我明白,怕只怕……他們收拾不了那小子……」 目光轉向燕鐵衣的面龐,劉大川不禁冷笑,這時的燕鐵衣,表情異常逼真──完全是一副無主的彷徨不安的忐忑,以及,瑟縮又茫然的神氣。 拉著魏角走向一邊,劉大川惡狠狠的道:「小蚤兒,你不要和我搗蛋,我看你今晚上是有點不對頭,老是扯我的後腿,與我唱反調,那女人我是要定了,你再少囉嗦,她那小老公,出門之後就會被做掉,你少在這裡自己嚇唬自己,渙散眾心,就憑他那免崽子模樣!還能飛上天去?一隻指頭戳不穿他,一隻手也能活活將他捏死,你卻是擔的那門子心事?」 魏角沙啞的道:「三爺,你沒見那小子動手的情形,耿大頭的本事不算差了,是我們『旗盤』裡的好手,但只一過招,五隻指頭就不是他自己的了,大家連那小子使的是什麼兵刃都沒看清楚……」 劉大川緊繃著一張黑麻臉,火辣的道:「耿桂算什麼『好手』!他那幾下子是你們這撥人中最差的一個,而且,他受傷的原因定是輕敵,小蚤兒,雙方交手有時不全靠本領,運氣,環境,膽識也都有關係,說不定那小子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趕巧撞對了,你卻疑神疑鬼,認為他是個大羅金仙!你也不仔細端詳端詳他,他像個角色麼?呸,胎毛都未褪全!」 面孔青白,魏角呼吸也顯得急促了:「話是這樣說,但,三爺,內情只怕不這麼簡單;那小子動手的辰光,快得有如閃電,出手,招式,淩厲飛速,無可比擬,我看他不見得是碰巧了,因為他一直舉止從容,神氣安詳,而且動作俐落,毫無牽強僵硬之處,甚至隱隱然有一種特異的懾人氣質……」 劉大川雙目怒瞪,逼視著自己這個得意手下,咬著牙道:「小蚤兒,我把你這個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混帳砸扁了──他媽的,你可知道你是在『妖言惑眾』?那小子一付心驚膽顫的窩囊相,臉泛黃,眼帶淚,模樣驚嚇恐惶,只差沒跪下來求饒,就如同個沒娘的孩子一般,他會似你說的這樣霸道?簡直一派胡言,你是欺我沒生這兩隻招子!」 咽了口唾液,魏角黯然無語,表情絕望又懊喪,就宛如看見了死亡的陰影業已覆頭蓋臉的罩下來一樣,神態悽惶得緊…… 劉大川憤恨的又接著道:「就算他有你說的這種本事吧,他能敗了耿桂,也能同樣敗了李順、鐘名坤、趙家兄弟、『河西三友』,加上近百名兒郎!耿桂是飯桶,莫不成這些人聯合起來都是飯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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