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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當熊道元垂手退後的一刹那,那中年書生陰沉的道:「過來,我『雙全儒生』尤一波這就向你討教。」

  祁雄奎巨眼一瞪,不悅的道:「下去,這裡是那一個在作主?」

  尤一波張張口,但卻一言未發,也十分勉強的退了下去。

  濃眉上揚,祁雄奎暴烈的道:「燕鐵衣,不要再延宕時間,有什麼話你抖明瞭吧!」

  點點頭,燕鐵衣道:「說出來,若有失敬之處,還要請閣下多包涵。」

  祁雄奎道:「你說。」

  燕鐵衣十分和緩的道:「我身邊的這一位,是我的隨身護衛熊道元,他的祖籍便在離此只有幾十裡路的『仁德村』,這一次,我自『楚角嶺』偕他專程趕來這裡,便是為了參加他妹子熊小佳的出閣嘉禮,熊小佳的未來婆家也是『仁德村』的老鄉鄰——『仁德村』殷紳季員外的公子季學勤,季家即將下聘,擇日完婚……」

  祁雄奎煩躁的道:「告訴我這些做什麼?這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笑笑,燕鐵衣道:「但是,就在這位熊姑娘將要出閣之前,便在昨天傍晚,被一般強人以暴力劫走了,當時,我的這位護衛熊道元親在現場,並且為了保衛他的妹子而受了幾處輕傷……」

  神色是迷惘的,祁雄奎道:「這真是不幸——但與我又有什麼相干?」

  燕鐵衣低沉的道:「更不幸的卻是在卻人的現場發現了一枚牌記——貴堡專用以表明身份的『避邪牌』,上雕『八臂鍾馗』的圓形。」

  呆了呆,祁雄奎勃然大怒:「燕鐵衣,說來說去,原來你到這裡來的目的,竟是認為我祁某人槍了良家婦女,前來興師問罪於我?你竟敢如此誣我的人格?」

  頓時,「祁家堡」的人們鼓噪嘩叫起來,一個個怒目相視,殺氣騰騰,大有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架勢!

  燕鐵衣冷冷的道:「你要不要弄清事實真相?抑是欲待先來一場莫名其妙的混戰?」

  猛揮右臂——他的手臂出奇的粗長——祁雄奎大吼道:「通通靜下來,那一個再嚷嚷我就先砍那一個的狗頭,你們是要在外人面前出『祁家堡』的醜麼?你們忘了『祁家堡』的規律!」

  這一吼果然有效,騷動叫嚷的聲音立時半靜下來,但是,平靜不下來的卻是那一張張憤怒的面孔,一顆顆火炙般的心!

  祁雄奎嗔目如鈴的叫:「燕鐵衣,你說下去!」

  點點頭,燕鐵衣道:「我並沒有說是閣下你強搶良家婦女,我不會如此荒唐的隨意誣一個人的人格,而我也明白,光憑一枚『避邪牌』並非鐵證,因此,我便找著貴堡的一位『教頭』邱景松,由他嘴裡,證實了擄人者不是別人,正是閣下少君祁少雄。」

  楞了一會,祁雄奎突然大笑起來:「燕鐵衣,你完全一派胡說,昨晚上從晚膳前一直到二更天,雄兒都親伴在我身側,他又如何分身去搶那女人?」

  燕鐵衣安詳的道:「他不必親自去,他有的是人可以指使。」

  笑容立刻凝結了,祁雄奎的臉色轉為陰沉,他想了想,又搖頭道:「我看你只怕弄錯了,我兒心性篤厚,為人剛正,且而對我最是敬畏;貪淫好色,仗勢持暴,素為我之嚴戒,我兒必不敢輕犯戒律!」

  燕鐵衣深沉的道:「色膽包天,且人心隔肚,豈能斷論?」

  祁雄奎怒道:「我的兒子,我還會不瞭解?」

  冷笑一聲,燕鐵衣道:「你瞭解的只是在你面前的兒子,恐怕卻非在你背後的兒子!」

  窒了窒,祁雄奎咆哮起來:「憑什麼你敢如此武斷?」

  燕鐵衣道:「邱景松的自供!」

  祁雄奎大聲道:「不可能,邱景松既然將你們誘進『鐵棺材』裡,就不會露任何機密,你要知道,本堡所屬均奉指命,若在受人扶持之下,無法抵擋之時,不論對方脅迫何事,皆附引於『鐵棺材』那具銅獅頭上。譬如說,有人脅迫本堡所屬,所為是財,便告訴對方右轉銅獅頭寶庫自現,所為是仇,則告訴對方右轉銅獅頭自可徑至秘室尋及目標;總之,以那銅獅頭為主,可以隨意附會編造,以誘敵自陷『鐵棺材』中,邱景松將你們引來,便不可能洩露其他隱秘而自招嚴懲!」

  燕鐵衣清朗的道:「這會有解釋的——一個人在遭致生命的威脅時,會說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但說出來之後他又不甘,更覺得恐懼,於是,他便想設法補償,想另以別的法子將功贖罪,他就再以一番謊言誘使脅迫他的人進入陷阱,有如你所說的『鐵棺材』;他妄圖以這個方式來抵償他秘密的過失,這是一種正常的矛盾;但我們卻可以確信,他的前一段供詞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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