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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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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道元忙不迭的道:「沒有,沒有出紕漏……」 季學勤也恐慌的問:「舅爺,小佳現在在那裡?我還以為她先回去了呢。」 燕鐵衣十分平靜的微笑道:「熊姑娘的確住在『小龍鎮』的一家客棧裡,那家客棧名叫『平安』,我想各位也會曉得這麼一處所在。」 熊道元趕緊附和答道:「不錯不錯,二妞的確住在那家『平安客棧』裡,而且還是住的後院上房。」 熊氏大娘狐疑的問:「她幹嘛不和你們一起回家,卻住在客店裡做什?道元,你可不要瞞我什麼。」 燕鐵衣安詳的道:「便與老夫人實說了吧,道元身上帶了些微傷,我想老夫人一定看見了。」 熊氏大娘點頭道:「可不是,我還正打算問他呢,怎生弄得這等狼狽法?」 季學勤的目光投住在熊道元的身體上,喃喃道:「舅爺性子火躁,容易與人發生衝突,他這樣的情景,並不足怪,我已看過好幾次了。」 燕鐵衣道:「道元掛了這點小彩,是因為在『小龍鎮』窄街街口——也就是『平安客棧』的門外,與一輛後檔車交錯時,雙方碰撞了一下才惹起來的麻煩,先是兩邊的車夫各不相讓,互相爭執起來,越吵越凶之下,車上的客人卻就加入了自己的車夫這邊,道元脾氣烈,幾句話不合,立時就動了手,豈知對方也是個練家子,功力不弱,兩個人打了好一陣子,彼此全都帶了些浮傷。」 大家都在認真聆聽著,燕鐵衣的口吻便更像煞有其事一樣,越說越實在,表情亦靈活逼真:「我與二妞就正在隔一條街的南貨店裡購物,等著道元雇車來接,這一耽擱,我已有點著急,心裡才疑惑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便發覺街口那頭圍擠了好大一群人,像是在看熱鬧,吵吵嚷嚷,議論紛紛的指點著那一邊;我掛念著道元,馬上領著二妞趕了過去,打眼一看,可不是道元正在同人打架?而且和他打得難分難解的那個對手,竟然是我的一位舊識!」 老族長放聲笑道:「呵呵,真是荒唐,這豈非『大水沖倒龍王廟,自家人不認得自家人』了?」 燕鐵衣道:「說得是呀,我當即把他們兩個分了開來,又把彼此間的關係言明瞭,這才將一場風波平息,大家握手言歡,重新見禮,再演了一遍『英雄不打不相識』。後來我一問我這位故友來到『小龍鎮』的原因,敢情是他在攜妹回裡的途中出了枝節,他的妹子半路上得了病,便耽擱在鎮裡走不了啦,在人情上說,我不得不去客棧裡探視我這故友的妹子,當然,道元與二妞也就隨同前往。」 老族長連連頷首道:「應該的,這是應該的。」 熊氏大娘念了聲「佛」,悲天憫人的道:「也真是啊,異鄉罹病,人生地不熟的,多可憐……」 燕鐵衣笑笑道:「誰知這一去卻去壞了!」 吃了一驚,熊氏大娘睜圓了眼:「這是怎麼說啊?」 燕鐵衣的表情是一派無奈之色,他雙手一攤,道:「我那故友的妹子呀,也恰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人也生得標緻,溫柔嫺靜,頗為逗人憐愛,她同二妞年歲相若,又都出落得一般秀氣,兩人湊在一起」活脫似一雙姐妹花,這二位姑娘一見面呀,可就投了緣,那麼快便黏纏得分不開了,真像是上一輩子就訂了交似的親熱法,到後來,二妞竟捨不得馬上離開啦,她也是同情那位姑娘客旅臥病,缺人照料,雖說那位姑娘的兄長在側,但女孩子家病倒於榻,總有些事不是男人方便服侍的,二妞與那位姑娘又如此投緣,便自告奮勇,非要陪伴那位姑娘兩天不可,那位姑娘口裡不說,臉上卻看得出也期盼得緊,我與道元不好太過勉強,便只得留著二妞住在『平安客棧』陪陪她的新交了,臨回來之前,也給二妞訂了一間上房,並言明兩天之後去接她。」 老族長有些感慨的道:「這就叫『古道熱腸』啊,在今天這等世風之下,莫說一個女娃子,便許多有財有勢的體面人物也做不到這四個字了。」 本來心裡還在咕嚕自己閨女做事孟浪,出嫁之前淨找些麻煩,但從老族長這麼一誇讚,熊氏大娘便什麼都忘了,她嘻開那張微癟的嘴巴,樂呵呵的道:「二妞這丫頭呀,就是這個性子,心地厚道,自個的事情急緩都不管,老是體恤別人,替別人打算,我這為娘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好。」 老族長正色道:「似二妞此般善良純厚的大姑娘,正是足可為式的嫻慧女子,嫂子你不但不該數落她,更應時加鼓勵,引以為慰才對,大嫂子,有幾個閨女及得上你家二妞這樣明事體,通人情哪?」 熊氏大娘喜得心癢癢的,只管咧著嘴笑——有人嘉許自己的女兒,總是好事,這不和誇讚自己教導有方是一個樣子?何況,女兒還是由自己一手帶大的哩。 季學勤也適時來上幾句:「小佳她一向就是這樣,富同情心,本性善良,又樂於助人。」 季家老太太跟著點頭:「一點不錯,這是我季家修來的福慧,能娶到這麼一位好媳婦;親家嫂子,這可也是你平素調教得好,積善存德啊!」 熊氏大娘笑開了臉,一個勁的在客氣:「親家母抬舉啦,小幅兒這孩子才是真叫人喜愛呢。」 乾咳一聲,季大戶道:「不過,也快到下聘的日子了,婚期亦訂在不遠,我認為二妞還是該早點待在家裡比較合適,趕過兩天,倘請道元偏勞一趟,早些將二妞接回來。」 熊道元忙道:「這個當然,大叔放心,我會儘早去接二妞。」 大家又談論了一陣,燕鐵衣保證將傾力去追查暴徒,起回那對龍鳳鐲子,又安慰了季大戶夫妻半歇,這才在老族長的提議下各自散去。 燕鐵衣與熊道元伴隨熊氏大娘回家以後,直待熊氏大娘人房就寢了,熊道元才敢叫過家中的一名小廝,輕聲問了幾句話,又殷殷交待了一番。 面對自己客房中的孤燈一蓋,燕鐵衣正在沉思之中,熊道元已躡手躡腳的溜了進去。 站在桌邊,熊道元抹了把汗,低聲道:「好險啊,魁首。」 燕鐵衣道:「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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