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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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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霜白似乎早已料及易香竹會有這麼句話,他平靜的一笑,道: 「如同我以前告訴過你的理由,躲,要躲到哪一天?這是場不經了斷便無終結的糾纏,你兩位大叔對我仇深似海,怨恨不得消除,他們便永遠不肯甘休,天涯海角,無時或已,難道我的餘生就必須活在他們報復的陰影下?易姑娘,我是個男人,是個江湖上的男人,因此,我不能踐踏我的自尊,臨危苟安,逃避現實——縱然求取自尊的代價或許是我的性命,我亦無怨無悔!」 易香竹噎窒一聲,道: 「我的處境好艱難!」 任霜白容顏肅穆,語調凝重: 「易姑娘,我非常抱歉,在這件事裡,無從分憂……」 一揚頭,易香竹像下了決心: 「我不怪你,任霜白,我一點也不怪你,雖然我知道勸退你的打算必行不通,但我總要試試,萬一你接受,等於保持住暫時的祥和,你不接受,亦乃理所當然,我相信,不到迫不得已,你不會難為我,任霜白……照你的意思做吧。」 任霜白緩緩的道: 「請原諒我,易姑娘。」 易香竹形態十分懇切: 「你沒有錯,任霜白,剛才你所說的,確有道理,我們不能抹煞事實,而事實真象,正是如此。」 任霜白強笑道: 「易姑娘,我們即此兩便,時間拖長了,怕你兩位大叔起疑。」 往路邊退下,易香竹輕輕的道: 「你要保重,任霜白。」 任霜白頷首無語,開始朝前路得得奔行,馬兒通靈,像亦隱隱感覺到危機潛伏,殺氣將起,賓士中,不時昂首噴鼻,流露出幾分不安之狀。 左手執韁,任霜白人在鞍上,放鬆全身肌肉,舒緩呼吸,但精神卻貫注集中,將所有的反應觸角伸張出去,準備接納任何的資訊回饋。 不片刻,一人一騎已臨近山區隘口,任霜白並沒有放緩坐騎速度,就這麼逕自奔入;兩邊山壁森森聳立,怪石崢嶸,卻靜蕩蕩的毫無異樣,此時此際,用耳朵反要比用視力管用得多。 約摸進入隘口十來丈的距離,山壁半腰間突然有一塊磨盤大小的巨石飛落下來,由石頭砸落的力道、拋空的角度、位置的選擇計算,這塊石頭決非自然滾崩,而是有外力推擲! 任霜白微微帶韁,「老駱駝」人立而起,就地打旋,定定站穩原地不動。 石塊「轟」然一聲擊中八九尺外的地面,塵土飛揚下,十分明顯的砸出一個大坑來,勁道之大,可想而知。 當然,任霜白也明白,這塊石頭的投擲,主要用意在於攔截,並非襲擊,投石的對方和他都瞭解,只憑這塊石頭是傷害不了他的。 至於投石的人是誰?則易香竹的訊息中早已昭然若揭了。 半山壁間,現身出來的赫然是「掘塋老農」曾劍,他一手拄方便鏟,一手叉腰,迎風挺立,滿臉俱是肅煞之情。 山路前面的轉彎處,「無緣樵子」彭元徐步行出,斷掉的左手位置改套以一隻鐵鑄筒勾,右手仍握著他那柄柴斧;每接近任霜白一步,彭元的神情便僵硬一分,及至來到五步之前站定,他的面孔便有如石塑木雕一般了。 任霜白跨騎馬背,紋風不動,瘦削的臉容上流露出來的是古井似的深沉與古井似的平靜,他知道敵人已經出現,也知道出現的敵人為何方神聖。 死盯著任霜白,彭元的雙眼裡閃眩著赤裸裸的怨毒,那樣強烈的仇恨,濃重的殺機,似乎已能凝結成形,令人摸得到,觸得著了。 任霜白反應靈敏,又如何會摸不到、觸不著? 須臾的僵寂之後,彭元沙沙的開口道: 「還記得我吧?任霜白。」 任霜白在馬上略略欠身: 「想是『無緣僬子』彭元彭前輩?」 慘厲的一聲怪笑,彭元道: 「前輩二字我擔當不起,哪有被晚輩砍掉左手的前輩、被晚輩送進鬼門關的前輩?任霜白,你是我們兄弟的白無常。是我們兄弟的收魂使,前輩免了,我們倒該尊你一聲奪命小祖宗才是!」 任霜白乾澀的道: 「當日情勢,我亦是迫不得已,若非三位前輩過於相逼,便不至發生那等惡果,我但求自保,決不是有意傷害二位前輩……」 彭元語氣生硬: 「大錯已成,現在還說這些,不嫌無趣?」 任霜白低聲道: 「我只想做個解釋,請兩位前輩曲于寬宥!」 彭元不帶一點笑意的笑將起來: 「人死不能複生,斷掉的手掌也永遠長不出新的一隻來,事實明擺在那裡,怎麼解釋亦乃白搭,談到寬宥,任霜白,我們寬宥你,有誰來可憐我們?你妄圖把你的殘酷行為化解於言詞之間,豈非天真可笑?」 任霜白形色慎重: 「我不認為天真,更不認為可笑,前輩,我之所以如此相勸相諫,目的在於止干戈、息殺戮,不再使鮮血白流。人命虛擲;前輩應清楚當前的狀況,若搏戰複起,誰敢奢言完整無缺?」 鼓元冷冷的道: 「任你說下個大天來亦動搖不了我們兄弟的決心,任霜白,我們不在乎鮮血白流、人命虛擲,我們寧可玉碎、不能瓦全!」 任霜白明知事不可為,卻仍在做最後一次努力: 「前輩,退一步海闊天空,務請三思!」 彭元厲聲大吼: 「任霜白,我們要把你打下阿鼻地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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