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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第十八章 並折雙翼

  對任霜白而言,敵方隨便哪一個出面,皆無分別,因為遲早他都要逐一決戰,以殺伐手段與流血事實引出崔頌德來,他倒期望對方索性一湧而上,也好速做了斷。

  徐升緩步走了上來,氣定神閑的道:

  「朋友,妤功夫。」

  任霜白道:

  「好說。」

  徐升盯著任霜白的眼睛,沉聲道:

  「不知我說得對不對?朋友,你的招子是否不大方便?」

  任霜白毫不忌諱的道:

  「不止不方便,我根本看不見,更明確的說,我是個瞎子。」

  此言一出,不止周圍的每一個人,連蔡英也頓時張口結舌,怔愕當地;他簡直不敢想像,能操這般卓絕刀法的人,居然是一個瞎子,而這個瞎子更差點挫敗了他;不單是震驚,亦有一陣火燒的感覺上臉,尤其難堪的便是這種赫然。

  徐升的表情轉為凝重:

  「那麼,朋友你方才所使的刀法,可是傳說中己成絕藝的『劫形四術』?」

  任霜白道:

  「不錯,你的見識挺廣。」

  背脊間泛起一片冰涼,徐升強持鎮定的道:

  「『劫形四述』早已失傳多年,不復再現武林,未悉朋友你得自何位高人?」

  任霜白露齒一笑:

  「這似乎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癥結,徐升。」

  徐升的唇角僵硬的勾動了一下:

  「朋友你既不願相告,也就罷了;聞說四術刀法邪異無比,酷厲難當,我倒要向朋友領教領教。」

  任霜白道:

  「不敢,你我正可切磋一番。」

  徐升一言不發,雙手向後腰探去,等他手掌再現的時候,每只手上已多了一隻白鐵手套,只見他雙腕微挺,「錚」「錚」聲響中,白鐵手套的十指前端已各自彈出一截尖刃,十刃森然,宛如魔爪。

  這一付白鐵手套配以十截尖刃,再加上徐升那兩條異于常人的長臂,便不通天也差不多能沾上天邊了,難怪他有「通天臂」這個諢號。

  任霜白有所惕覺,卻冷靜逾恒:

  「很貼手的武器。」

  徐升大聲道:

  「你看得見?」

  搖搖頭,任霜白道:

  「我看不見,但感覺得出。」

  不禁又是心頭一涼,徐升容顏有變,光頭上反而沁出斑斑油汗——瞎子全不似個瞎子,幾乎比明眼人更要體察入微,而多出來的還有一份聽覺上的敏銳、嗅覺上的細緻,以及心靈間的超然,像這樣的瞎子,比不瞎猶要來得可怕!

  旁邊的蔡英吆喝著道:

  「老徐,我看也不用講究什麼江湖規矩、武林傳統了,乾脆咱們並肩子一起上吧,這姓任的來得個邪!」

  並肩子上,好敢情是好,可是徐升一張老臉有些拉不下來,在道上,他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在「金鴻運」這一畝三分地裡,尤其極受尊重,不但崔雲面前說一不二,便崔雲老子崔頌德對他亦頗多禮待;這麼自負的身分,如何打得起群架混戰,背一個以眾淩寡的惡名?再說,剛才已拿過言語,要向對方「領教」,單一的「領教」若又變成群毆,一下子還真不好環轉……

  見徐升一時沒有反應,蔡英不免有些情急:

  「我說老徐,非常的形勢下就該有非常的應付方法,不能墨守成規,毫無變化,眼前光景不大美妙,講不得那高的格調了,你可要早下決心,莫拘泥於顏面,打贏了仗。才是上上大吉!」

  任霜白含笑道:

  「有道理,各位何妨一起上?」

  一直默觀情態的崔雲,忍不住怒火如熾:

  「姓任的太過張狂,升叔,我看就照英叔的意思辦,早早拿下人來,也好向我爹交待!」

  徐升猛然昂頭,斬釘截鐵的道:

  「我就不信『劫形四術』技淩天下,精妙無雙。我也不信我徐升數十年江湖鐵血,難堪一擊?人的名,樹的影,今天我倒要豁死一搏!」

  蔡英忙叫:

  「老徐,你可不要意氣用事!」

  崔雲亦急切的喊道:

  「升叔、升叔,你是何等人物?犯得著和這種無名之輩徒爭長短?」

  徐升剛烈的道:

  「我意已決,你們都不用再說了,我不能落人口實,譏我徐某以眾淩寡,以多勝少,好歹且拿真憑實學一論高低!」

  任霜白贊了一句:

  「好氣魄!」

  崔雲臉上變色,聲調暗啞:

  「升叔!」

  擺擺手,徐升肥圓的畫孔上肌肉緊繃,殺氣盈溢:

  「請顧及我的尊嚴,大少爺。」

  張張嘴,崔雲只好默然無語,—雙眼宛似噴著火焰般投向任霜白,把滿腔憤怒完全轉發過去。

  任霜白不以為意,神態自若的道:

  「徐升,手下留心。」

  徐升哼了哼,目光不瞬的注視著任霜白,以及右手下垂指向地的緬刀,腳步慢慢移動。

  蔡英吞一口唾液,喃喃自語:

  「不成,我不能讓老徐一個人涉險……」

  這當口,崔雲也在以手式指揮底下人迅做佈署,先前已然混亂的包圍陣勢很快又已形成——雖然個個心驚膽戰,頭皮發炸,但形勢所逼,也只好故作奮勇之狀,硬拿鴨子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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