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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哼了哼,楚清元鎮定如恒:

  「你不要嚷嚷,麗詩?專心應戰,切勿分神!」

  倪麗詩挪移騰走,仍然半步難進:

  「姓任的不好對付,清元,我看我是擺不平他了……」

  楚清元道;

  「你確然擺不平他,麗詩,到目前為止,人家尚未真正發揮潛力。」

  「孔雀翎」又一次被刀鋒截出,倪麗詩倒退兩步,嘶聲吼叫:

  「既然是這種情形,你還杵在那裡看什麼把戲?趕快上來幫我一把呀!」

  楚清元道:

  「我來了。」

  不知在什麼時候,楚清元手上已多出一對短矛來,矛長只約尺半,粗似核桃,精鋼鑄造的矛身藍光隱隱,矛端尖銳修長,若吃捅上一記,包管能將人體透穿!

  倪麗詩又在叫:

  「死鬼,你倒是快來呀!」

  楚清元不禁搖頭:

  「唉,麗詩,你也不知掩遮掩遮,避諱避諱?叫得多令人尷尬……」

  身形急轉,掄灑起一圈汗珠,倪麗詩沙著嗓門咆哮:

  「你他娘還顧著臉面?我這邊廂就差累死人了,虧你看得下去……」

  楚清元的雙矛一抖之下分取任霜白背脊兩側,來勢快無可喻,幾乎但見矛抖,尖銳的矛端業已到達欲待攻擊的部位。

  刀鋒翻挑,任霜白扭肩回轉!

  楚清元雙矛伸縮,已若靈蛇幻影,突然滑向任霜白胸前,矛動無聲,難測難防!

  任霜白刀走如虹,略朝後退,雙矛卻在刺空之下倏收而回,根本不與刀鋒碰觸。

  這時,倪麗詩喘過一口氣來,見狀大罵:

  「楚清元,你這是在拼殺還是在試招?哪有這等文縐縐的道理?事到如今,早斷早了,你還和姓任的講什麼客套?」

  楚清元沒有回應,他倒不是不願搭理倪麗詩,而是他警覺到現下形勢緊迫,不能稍有分心懈怠之處,否則,一個小小的破綻,—點細微的間隙,皆足以為對方所乘,進而立判生死!

  跺跺腳,倪麗寺悶不吭聲,猛一頭竄至霜白背後,揮起傢伙便強行欺入!

  任霜白突然往前跨出,就在他跨步的刹那,原本一個瘦伶伶的身子卻幻奇無比的驀而閃分成七個影像,七個虛實莫辨的影像;七溜刀芒便自七個絕對不能連貫的角度射戮卷揚,淩厲至極,也玄異至極!

  是的,「劫形四術」的第一招:「七魔撒網」。

  「喲」的一聲怪叫,欺身攻襲的倪麗詩驚震之下慌不迭撲地躲避,寒光過處,她背脊上一片細皮嫩肉已隨著一塊紫絮濺飛半空,赤血進灑中,連她自己面頰也沾上幾滴血腥的溫熱。

  楚清元急速切入,雙矛分挑,瞬息間矛尖的去勢巳涵括了任霜白全身上下的十一處要害,藍汪汪的冷芒顫彈跳蕩,穿刺所指,難以揣測。

  任霜白卓立不動,有如淵停嶽峙,待敵人的招式將要夠上位置的須臾,他的緬刀激翻而起,雪亮的刀光倏分為二,一溜眩目的冷焰矯龍也似反封對方來招,另一溜晶瑩的血焰則暴襲敵身;「斷腸紅」釋演著「劫形四術」的第二式「分魂裂魄」,功能超絕。

  雙矛宛若大風車般打旋,矛端綿密不絕,快速無比的進出伸縮,同時,楚清元身形如飛遊走,在攻守皆俱的施為下,欲竭力閃開這惡夢似的刀影。

  清脆的兵刃撞擊聲連串盈耳,楚清元步履不穩的晃身搶出七八步才勉強拿樁站住,右肩上血痕殷然,一張狹長面孔更泛起褚赤之色——像是未流出體外的鮮血一下子全沖上頭臉了。

  任霜白一如往例,對他不想斬盡殺絕的敵手決不迫逼;他垂刀不動,黑白分明的一雙眸瞳望著某個定點,只靜靜專凝注視。

  剛從地下爬起來的倪麗詩頭巾早掉了,本來梳理得光潔有形的如雲烏絲蓬散披落,再襯著面頰上斑斑血跡,模樣狼狽另添幾分瘋狂;她揮舞著手中的「孔雀翎」,直起嗓門嘶叫:

  「我們不能就這麼認栽,楚清元,我們仍有戰鬥力,仍可掙抗,再豁命拼他一場,鹿死准手尚未敢言……」

  楚清元僵冷的站在那裡,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方才臉上的一片褚赤,如今已褪淡為蒼白,他看著自己交叉前拒的雙矛,口唇間勾勒出的是一聲聽不到音響的嘆息。

  倪麗詩氣沖牛斗,跺腳大喊:

  「楚清元,你聾了?沒有聽到我講得話?我們不能就此罷手,好歹再拼一場,姓任的不是金剛羅漢,沒恁大的無邊法力,說不定先時他狗運好,占了個僥倖,下一場就該我們拔旗得勝了……」

  楚清元緩緩將雙矛插回腰帶間,語調漠然:

  「麗詩,你今生最大的毛病便是昧于現實,但求一廂情願,自我聯想,把利害得失虛構於個人的意氣之中,這是很危險的事……」

  倪麗詩怒道;

  「你,你想豎白旗,敲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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