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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屈寂大感意外,立刻反射似的有種將被離棄的感覺,他故做安詳的:

  「其他三件事你也全辦妥了?不簡單,真不簡單,任霜白,在經過我—番調敦之後,你比我想像中的要能幹多了,呵呵,青出於藍,端的是勝於藍……」

  任霜白道:

  「全是托前輩之福,再加三分僥倖而已。」

  屈寂斜睨著任霜白,皮笑肉不笑的道:

  「十三年以來,『霞飛派』掌門人商寶桐的藝業可有精進?」

  任霜白聳聳肩,道:

  「我不清楚商寶桐十三年前的本事如何,目下功力卻甚深厚,很費了一番手腳,始堪堪將他擊敗,這個人,倒頗有一方掌門的風範。」

  屈寂不禁怒道:

  「狗屁,什麼風範?敗軍之將,只合俯地乞憐,哪來的風範可言?!」

  任霜白無可如何的回應一擊:

  「是,前輩。」

  鼻息咻咻的生了一陣悶氣,屈寂才繃著臉道:

  「你是怎麼傷了他?」

  任霜白道:

  「商寶桐背上挨了我兩刀,傷口已七寸有餘,並排於脊。」

  屈寂喃喃的道:

  「『分魂裂魄』……姓商的老王八蛋居然連這一招也躲不過……想當年,我真叫冤……」

  「咯崩」一咬牙,他又惡狠狠的問:

  「你只折了商寶桐一員?」

  任霜白道:

  「不止,尚有『銀面員才』江哲甫,『登雲步』馬德光;江哲甫吃我削去—塊肩頭肉,馬德光去了一隻左耳!」

  屈寂立時興奮起來,他雙目閃光,豁然暴笑:

  「幹得好,尤其馬德光那狗娘養的,你該多削下他一隻耳朵才對,想當年,罪魁禍首就是他,他要不踢掉左紀長的武館,我亦不致栽那個斤斗!」

  任霜白安慰著屈寂:

  「一隻左耳也夠他受了,前輩,耳朵掉了,再也生不回來。」

  拈起面前一顆翡翠把玩,屈寂又陰陽怪氣的問:

  「『青木山』『玄波湖』的闕老怪闕離愁,你又是怎生收拾他的?」

  任霜白道:

  「就和前輩當年的經歷相偌,我和他比刀法,他敗了,自行挑斷褲腰帶謝罪受罰。」

  屈寂大聲道:

  「你親眼看見他挑斷褲腰帶?」

  任霜白頷首:

  「親眼目睹。」

  屈寂迅速的問:

  「那老小子底褲是什麼顏色?」

  任霜白回答得更快:

  「白麻布半長管,褲管口正好齊膝。」

  手捂胸口,屈寂仰天長笑:

  「闕離愁呀闕離愁,十年風水輪流轉,時光雖說長遠了點,當年你出我的醜,今天我照樣叫你還回來,痛快呀,痛快!」

  任霜白沉默著,屈寂的「痛快」,絲毫不曾感染到他,相反的,他連一星半點的欣悅之情都沒有。

  抹去嘴角的唾沫,屈寂急切的道:

  「好,現在告訴我,那個不要臉的臭婆娘和她的孽種,你是否也照了我的吩咐處置了?」

  任霜白道:

  「是的,完全遵照你的吩咐行事。」

  伸出手來,屈寂激動的道:

  「人頭呢?把兩顆人頭給我!」

  任霜白不慌不忙的道:

  「回前輩的話,人頭不曾帶回。」

  形色倏沉,屈寂獰厲的道:

  「為什麼不帶人頭回來?」

  任霜白嘆息一聲,緩緩的道:

  「我不忍心,前輩,那趙玉蓮臨死之前,苦苦哀求我留她母女一具全屍,也好早早去投胎轉世,我看她可憐,只有允承了她……」

  屈寂猛然一拍座下的石墩,原本乾癟蠟黃的臉孔透出一層赤光,他憤怒的咆哮:

  「你不忍心取那大小兩顆人頭,就忍心看我受那綠雲罩頂之苦?多少年來,多少個白天晚上,我只要一想起那婆娘與野漢交媾的情景,便自如錐刺骨,如刀剜心,這等的羞辱,這等的怨恨,豈是一干沒有當過活王八的男人想像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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