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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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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染荒道 「大隆——鷹揚……」 「大隆——鷹揚……」 喊鏢開路的吆喝聲遙遏傳來,嗓音嘹亮高亢,生氣蓬勃中,顯得信心十足。 這是正午,韌秋的正午。 任霜白獨自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寬鬆的葛布衣袍隨風飄拂,他的幾綹髮絲亦時而揚起、時而垂落,手上握住一根細長的黃斑竹竿,他悠閒自若的拿著竹竿在地面上隨意點劃,對那遠處昂揚徹響的喊鏢聲,置若罔聞。 於是,輪聲號號而來,一頭健驢拉著一輛嚴板車駛近,平板車上四角固定兩具鐵角木箱,箱口外貼封條,一名趟子手牽驢前行,另一名導路揚聲,兩員鏢師騎在馬上,隨後護衛,排場不大。 任霜自微低著頭,管自撥弄著他的竹竿,真正的「視著無睹」。 領先的趟子手經過任霜白身前,有些詫異的望了他幾眼,未曾表示什麼,徑向前去,兩員鏢師卻老遠就開始打量,直到走出一段距離,猶頻頻回頭顧視,好像不太放心。 似乎感覺得到兩名鏢師投過來的狐疑目光,任霜白沒有抬頭。依然在沙上地上劃圓劃方,零亂重疊的圖案並不成形,但他心裡的主意卻早已拿定了。 驢車過去不久?又有得得蹄音響起,逐漸朝這邊移近,任霜白側耳聆聽,蒼白消瘦的面容上浮現一抹滿意的微笑—一不錆,四匹馬,正與他的情報相吻合。 路的那一頭,塵煙輕揚,四乘健騎以不徐不緩的速度奔了過來,馬上騎士,個個形色沉穩,神態自若,顯見都是久經風浪的練家子。 現在,任霜白才從石頭上站起身來,等到第一匹馬兒奔至尋丈之外,他的黃斑竹竿淩空抽打地面,「啪」聲脆響,激揚一蓬沙塵。 為首一騎,鞍上坐的是個鷹目隆嘴,相貌十分威嚴的中年人,他在接近任霜白之前,已然有了警覺,待任霜白的擊竹動作發出,他並不如何意外的停下馬來,細細端詳對方,反應相當鎮定。 其餘三騎立刻散向道路兩邊——每一騎的鞍後,都載有一具套著油布外罩的小箱,馬上三人互覷一眼,本能的全伸手摸向腰間傢伙。 鷹目隆嘴的這一位擺了擺子,示意夥伴們不可造次,接著抱拳當胸,提高腔調道: 「在下林翔,忝掌雙湖鎮大隆鏢局,多年以來,全靠道上兄弟們的關愛抬舉,方得吃一口太平飯,不知兄台是哪座山,哪口窯的英雄好漢?如因在下一時疏忽,路過貴寶地未及投帖請安,還請兄台包涵則個……」 任霜白笑笑,道: 「林總鏢頭,以一個總鏢頭的身份而言,你算非常客氣。」 林翔忙道: 「不敢,走鏢押貨,憑的是交情,賣的是面子,江湖一把傘,裡外都虧兩道同源來遮蓋,兄台尊姓大名尚請不吝見示,在下高攀,也好交個朋友。」 任霜白輕籲了一聲,道: 「可惜,我們交不成朋友。」 臉上掠過一片陰冷,林翔強笑道; 「兄台有什麼指教,儘管直說,只要在下能之所及,無不應命!」 任霜白道: 「沒有別的,林總鏢頭,我所要的僅是你那三位夥計攜帶的小木箱子。」 神色微變,林翔打了個哈哈: 「兄台說笑了,這是在下負責押運的紅貨,必須應顧主之請,分毫不差的送達目的地,鏢行規矩,想兄台深知,在下非不從命,實是無權逾越……」 任霜白道; 「我知道,所以我並不指望你逾越職責,將顧主托送之物杜相授受于我,林總鏢頭,像這種事,一向非得自己動手不可。」 林翔忍耐的道: 「請兄台念在我們吃這碗刀頭飯的辛酸不易份上,惠于周全,大家出來混世面,何不留條活路給人走?兄台若有困堆,彼此可以商量……」 任霜白搖頭道: 「很抱歉,沒有商量餘地。」 林翔僵了僵,道: 「兄合,得放手時且放手,能饒人處便饒人,何苦做得這麼絕?」 任霜白七情不動: 「我有我的理由,林總鏢頭。」 目光一冷,林翔大聲道: 「讓我們把話說清楚,兄台既然指明要那三箱紅貨,又能準時不差的攔劫在此,想必早獲線報,知道本鏢局這趟押送的物件為何!」 任霜白道; 「不錯。」 林翔凜凜的道: 「那麼,兄白當亦知曉,這票紅貨不啻為本鏢局的身家性命之所系,非但事關個人財產得失,尤其關係聲譽名節,若任由兄台取去三箱紅貨,我們尚有何處何地能以立足?尚有何顏面行走江湖?!」 任霜白道: 「說得很對,這樣的後果我亦明白,林總鏢頭,我不妨再點撥點撥你,有一個人,就是要你落到這步田地,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林翔眼皮子猛跳,脫口問: 「是准?」 任霜白一個字一個字的道: 「『九心絕屠』屈寂。」 林翔額頭兩側的太陽穴立時鼓起,雙目驟睜,人從馬上翻身而下,趨前數步,形容暴烈: 「你說是誰?屈寂?竟會是他?」 任霜白道: 「我與你無怨元仇,若非受屈前輩之命,犯得上來觸你黴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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