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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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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了門,裡面是一明兩暗三間房子,陳設得清雅簡樸,擺置也很悅目,就是光線黯了點,俞俊拉著寒山重往裡一進,里間己傳來兩聲混濁的咳嗽聲,一個粗啞的女人嗓音疲乏的道:「誰呀?是乖兒麼?」 俞俊「嗯」了一聲,叫道:「娘呦,你快看看孩兒把誰帶來了?」 說著,俞俊一邊掀開布簾。一邊攜著寒山重的手進入里間,這間房子較外面略小,靠牆放著一張寬大的臥榻,藍色的帳幔半垂,榻上半坐半臥著一個肥胖臃腫,卻是發亂脂褪,形色委頓的老婦人,晤,一點不錯。那就是橫行一時,六親不認的女獨腳盜胖大娘焦銀花! 胖大娘眯著一雙水泡眼,細細的打量著寒山重,嘴裡迷惑的道:「兒子,這位朋友是誰呀?娘覺得面善得緊呢……」 俞俊扭扭捏捏的走到胖大娘榻前,往她肥胖的身上一膩,扮了個嬌羞的模樣,悄悄地道:「他呀,娘,就是寒山重啊……」 這三個字宛如三記旱雷響在胖大娘頭頂,她滿身的肥肉一哆嗦,「唬」的坐了起來,圓瞪著眼,倉皇的大叫道:「好個寒山重,你落石下井也不是這般落法,你看我母子二人如今遭難認為是好欺的麼?快快將老娘的『百維帶』拿來,快呀……」 俞俊在她身上扭股糖似的一揉一搓,嗔道:「娘呀,你這是怎麼了嘛?人家寒大當家好心好意來看你的病,又答應為咱們擋住三月派,怎麼你卻如此對待人家。晤一一我不來了……」 胖大娘焦銀花氣急敗壞的推著兒子,邊叫道:「他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著好心喲,我的兒,你快別相信他,什麼邪魔鬼道能瞞過老娘這雙招子……」 哈哈一笑,寒山重背負雙手,閑閑的道:「焦大娘,你這一次可是眼裡揉進沙啦,在下的確是來探望你的,而且,在下與你並無深仇大恨,更不在乎你那箱紅貨,你操的什麼心?擔的什麼驚?如果在下心有所圖,昭,你們母子兩人還有機會在這裡拉拉扯扯麼?」 胖大娘緩緩縮回了手,想了想,氣咻咻的道:「那麼,寒山重。你來做甚?」 寒山重眯眯眼,一笑道:「正如今郎所說,來探望大娘傷病之情。」 不大相信的瞪著寒山重,胖大娘道:「來探望老娘?哼!我可不敢當,只要你不記著『南甸』那次事兒,老娘已是燒了高香啦……」 寒山重跋了兩步,道:「胖大娘,你是老江湖了,但是,在下亦非初出道的雛兒,是麼?假如在下有心尋你啟釁,卻用不著這些手腳,老實說,在下並不含糊於你,這一點大約你會同意?」 胖大娘沉重的點頭,寒山重一笑又道:「所以,在下此來,的確是一番好意,想在力量之內,協助令母子一臂。」 胖大娘水泡眼一睜,道:「為什麼你會如此突發仁心?」 寒山重哧哧笑道:「令郎曾言,路不平有人踩,僅是如此而已,再說,漢家高土,俱有以德報怨之度量,在下忝為一員,當然更宰相之肚,可以撐船了……」 沉思了良久,胖大娘緩緩地道:「此言當真?」 寒山重正色道:「閃星魂鈴,豈有狂言?」 胖大娘一聽前面這四個字,不由神色一肅,汕汕的道:「老娘……啊,不,老身有傷於體,不便下床待客,寒大當家,你老包涵些兒了……」 寒山重一拱手道:「同是客旅之中,大娘尚請少禮。」 笑西施俞俊嘻嘻一笑,摟著胖大娘道:「娘啊,這一下子我們可不怕了,孩兒早就說嘛,寒大當家是個講義氣的人,你看,人家不是一口承諾下了?」 胖大娘慈愛的拍著俞俊,笑道:「這孩子,一點規矩都不懂,寒大當家來了這麼久,你還不快去招呼一下?叫彭老六那懶蟲倒杯茶來呀……」 寒山重一擺手,道:「不客氣了,在下這就告辭,大娘放心養傷便是,若有動靜,在下當即前來效力,俞世兄麼,尚請夜間多加留意才是。」 俞俊忙不迭的點頭道:「我守著娘,一步也不離開,寒大當家,你可注意點啊,一有不對你就得趕快過來呀……」 寒山重笑了笑,道:「當然。」 他再次拱手,轉身行去,俞俊與一把刀彭老六一直送他出了精舍,寒山重又交待了幾句,大步行向前面。 在一間安靜而清雅的房間裡—— 一桌豐盛的酒席早己擺好,夢憶柔與郭雙雙,分坐兩側,無緣大師靠門坐著,寒山重居於正中,四個人靜靜的吃喝,大和尚的筷子卻只朝面前的兩盤素菜起落。 寒山重淺吸了一口「狀元紅」,笑道:「大師,你就不敢狠狠心吃塊肉?」 無緣大師連忙宣了聲佛號道:「罪過,罪過,出家之人安能嘗葷腥?」 寒山重一笑道:「有些深山和尚時常夜裡起來烤狗肉吃,大師,酒肉穿腸過罷了,又何苦當真?」 乾瘦的臉孔湧起一片汕然之色,大和尚搖頭道:「出家之人必須格守清規,戒物欲,貪欲,色欲,要修到無人無我之相,要知道軟紅十丈皆空,一切俱空,一切俱無,這才能澄心靜慮,上達天聽,神游于子虛之中,施主,若是區區口腹之欲尚且不能忍耐,老僧這數十年苦修豈不成了白搭啦?」 寒山重哈哈大笑,雙手舉杯道:「好,為了預祝大師修成正果,列登仙位而乾杯!」 說著,他一仰脖子幹了,夢憶柔皺著眉頭瞧瞧他,輕輕的道:「山重,你少喝一點。」 郭雙雙眨了眨眼,道:「山重,晚上說不定還有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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