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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寒山重點點頭,聲音悶悶的:「從來沒走過這條路,卻不知何處有鎮集可供休息?」

  夢憶柔兩隻水汪汪的大眼一膘。輕輕的道:「快趕一陣試試看,要不,找個避風的地方將就一宿也可以……」

  馬兒又開始賓士了,寒山重抽空捏捏夢億柔的小手,溫和的道:「江湖上的日子是淚綴著淚,苦連著苦,小柔,委屈你了……」

  夢憶柔的大眼睛裡流露著真摯與坦然,她策騎靠近了寒山重:「別這麼說,山重,我跟著你。就打算吃苦來的,你能受的,我又為何不能受?」

  寒山重情感的手摟著她,兩匹馬兒並馳得那麼近、好似這些不識男女之情的畜生也曉得為它們的主人多製造親密的機會……

  郭雙雙的馬兒緊跟在無緣大師之旁,她喻著滿腹的辛酸,卻將這辛酸掩飾於眉梢眼角的風霜裡,她不能表露什麼,更不能傾訴什麼,這些個日子來,她已看得很清楚,那倩,再也不會屬於她了,縱然她是用無限的悲側築成那可憐的制藩籬,卻又怎堪幾滴傷心熱淚……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北風呼嘯得更淒厲了,似鞭梢子在空氣裡哀號飛舞,尖銳的尾韻響在耳邊,像鬼在號。

  前面,是一條山谷,兩邊的石壁峭峻得宛如六丁之神在十萬年前用巨斧砍的,谷口有一片疏林,林葉都脫落光了,只剩下灰白的枝幹在寒風裡抖索,遠遠看去,那一根根的樹幹了,就活像一隻只挺直不動的高矮僵屍,陰森森的。

  山谷裡十分黝暗,北風打著呼哨從山谷中肆元忌憚的回刮著,回音刺耳,有股子毛骨悚然的淒怖味道。

  寒山重勒住了坐騎,默默打量著眼前的山谷,司馬長雄迅速跟上,目光也朝前盯著,邊道:「院主,有岔眼的事?」

  寒山重沉吟了一下,緩緩道:「我覺得前面這狹穀有點邪,心裡好像壓著塊什麼東西,經驗與直覺告訴我,長雄,可能有事情要發生了……」

  司馬長雄怔了怔,又仔細探望了一陣,低低地道:「這條山谷寬窄只容雙馬並馳,假如有人兩頭一截,穀裡再丟下些乾柴或磐石擂木什麼的,這樂子可就大了……嗯,是有些不對勁……」

  思慮了一會,寒山重道:「長雄,你的後背飛刀帶齊了沒有?」

  司馬長雄頷首道:「帶齊了,十二把,一把不少。」

  寒山重仰首向山谷兩邊打量了一下,道:「你策騎先去探一下,如有突變,以飛刀應敵傳警,假如萬一不能出谷,棄馬自行突圍!」

  司馬長雄答應一聲,一領韁繩就是,無緣大師宣了聲佛號,道:「老僧隨後為司馬施主掠陣。」

  說著,大和尚也馳馬追去,寒山重哧哧一笑,回頭道:「小柔與雙雙退後十丈,錢兄,煩你暫時照顧他們。」

  錢琛答應一聲,與夢憶柔、郭雙雙二人退出十丈之外,在這一陣子,郭雙雙已抽出她背後背的青鋒劍來。

  司馬長雄的身影己沒入狹穀之內,無緣大師也匆匆跟進,寒山重大手輕輕撫著叱雷的鬃毛,右手解開懸在馬首旁的牛皮長索,此刻,一陣風吹過,叱雷山不安的踢騰起足蹄來……

  懼然……

  一陣高亢淒厲的馬嘶突地響起,跟著又傳來另一陣馬蹄聲,無緣大師的暴吼也隨著一片異樣的獸嗥聲傳了出來:「好孽障!」

  這吼聲之後,一柄闊刃飛刀淬然閃著一抹冷電直飛出狹穀之上,這一擲之力,怕不有二十丈之高!

  寒山重皺眉一聽,回頭沉聲道:「注意了,是一群豹子,錢兄,準備你的匕首吧。」

  錢琛急急點頭,一下子拉開馬甲,馬甲的兩邊側裡一面斜插著十柄亮晶晶的鋒利匕首,他一面還嘀咕著自己:「留著那些火龍彈不用多好……現在用卻來不及造了……」

  寒山重一夾馬腹,叱雷猛衝而出,夢憶柔高聲叫道:「山重,你要小心……」

  寒山重頭也不回的揮揮手,蹄聲如雷般奔進山谷,他剛剛轉了個彎,入口處已轟隆隆傳來一聲巨響,老天,莫不成是封住了?

  山谷內,哨,約莫有近百頭牛般大小的花豹,閃動著碧森森的眼瞳在撲躍啤吼,就在這一會,地下已橫七豎八的躺著十頭了,每一頭豹頸上都深深插著一柄闊刃厚背短刀,深得只露出一個刀柄:

  無緣大師的坐騎早已被幾頭花豹撲翻地下,在拖著啃咬,大和尚卻與另十幾頭豹子打成一團,那邊,司馬長雄的兩掌全成烏紫之色,力阻潮水般湧來的豹子,只見他雙掌揮動如飛,勁氣縱橫交錯,挨著的豹子不是慘哮、的滾到一旁,就是被淩空震起,怒吼厲嗥之聲連成一片,司馬長雄的「烏心掌」,實是大展神威了!

  他的後邊,追日馬在驚恐厲嘶著,不時前蹄人立而起,畏懼的躲閃著偶爾竄入的花豹的突擊!

  寒山重神色一沉,暴叱一聲策馬而上,還差三丈,他人已飛身而立,在空中一旋倏撲,兩頭花豹已分成兩個不同的方向左右撞到山壁上!

  牛皮索呼嘯著飛舞,又是一頭豹子被淩空摔出三丈,他微一蹲身閃過了一對撲來的豹爪,手上的牛皮索一旋一纏已繞上了豹頭,連索帶豹子一起用力擲到沖來的豹群中!

  司馬長雄一掌兜翻了一頭枯牛似的巨豹,怪叫道:「院主,這些畜是怎麼回事?一來就是這麼一大群?」

  寒山重略一斜身,戟斧已劃過一片精芒出手,帶起了三顆鬥大的猙獰豹頭,他左手一彎猛撐,皮盾已旋轉著硬生生砸碎了另一頭花豹的脊骨,這當口,他低沉而急促的說道:「快出去,長雄,這裡由我來對付,外面怕也有些吃生屎的摸上來了!」

  司馬長雄吐氣開聲,連連震翻了兩隻豹子,仰身倒射而出,數度起落,已自不見蹤影。

  這邊司馬長雄剛剛退出,寒山重斧盾交揮,橫斬斜砸,威猛剽悍有如天神伏魔,片刻間,已有三十多隻兇猛的金錢豹屍橫塵埃:

  無緣大師也好像動了真火,他久不用的「震天掌」也使了出來,掌風過處,宛如雷鳴浪排,勁氣是烈而沉雄,十幾頭花豹轉眼已被他殺死了一大半,他一面拳掌齊出,邊大叫道:「這群畜生的主使者,若你再不設法將這些孽障趕回,莫怪我老和尚要一一替你誅絕……」

  寒山重一斧切下一顆豹頭,飛腿踢滾了一頭小豹,哧哧笑道:「大師啊,你今朝也算遇見不識慈悲為何物的畜生了

  無緣大師力震一頭撲來的金錢豹,邊吼道:「其咎在其主,寒施主,這來因去脈你可明白?」

  寒山重的紫紅皮盾霍霍旋舞,他沉聲道:「在下想,大約是姓賀的老小子……」

  「姓賀的?」

  無緣大師一語未已,險些被一隻悄然竄上的小豹咬住小腿,他一回手震得那頭小豹厲嗥著滾了出去,才忙道:「又是仇家麼?」

  寒山重奮起神威,一連劈翻了九頭花豹,大笑道:「不是仇家他也犯不著如此大張旗鼓了,不過,這段梁子卻結得在下莫名其妙,不知是怎麼回事……」

  口裡說著,他斧盾齊展,遠砍近擊,長踢側搗,一口氣又被他整翻了二十多隻兇猛的花豹。

  無緣大師口裡宣著佛號,連聲道:「輕著點,輕著點,寒施主啊,你對畜生也狠得緊嗎

  寒山重的全身濺滿斑斑豹血,他撇撇唇角,道:「你仁它不慈,奈何?」

  驀地一聲裂帛之聲傳來,無緣大師的驚呼裡夾著憤怒,一陣風雷之聲連著一聲豹吼,無緣大師怒道:「好個畜生,才在為爾等說情,卻咬破了老僧衣袍,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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