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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寒山重被他推著,故意往後退,一面道:「怎麼來不及啦?莫不成你店裡還有條金睛白額大虎?」

  掌櫃的急得直跺腳,他拭著臉上的汗水,慌忙的道:「別問了,別問了,咱們人不親土親,我的爹,你你你,你快走吧,再晚一步,裡面那個老殺才出來,只怕你十條小命也完蛋了,快走啊……」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他能將我怎的?」

  掌櫃的渾身上下像在打擺子,他哆嚷著,扯著寒山重往外走:「唉,唉你你,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是?走啊,跑得越快越好……」

  兩個人正在拉拉扯扯,糾纏不清的當兒,一個啞厲的,冷森的語聲已響在店掌櫃的背後:「都給我站住。」

  聽到聲音,店掌櫃像是一下子掉進了冰窖,又似是被討命鬼一把搜了魂兒,猛的呆在那裡,兩條腿部抖得叫人看了難過。

  寒山重拿開了店掌櫃的手,嚷叫道:「人是大爺殺的不錯,大爺正要找這兩個混帳的主人論理,你這開店的卻拉住大爺不放是何道理?大爺本來也不想逃嘛……」

  一面大聲嚷叫著,眼角已瞥到那說話之人,嗯,他正站在門檻,是個瘦高條,一把亂髮白蒼蒼的堆在頭上,兩撇鬍子卻是又濃又黑,鼻子彎鉤鉤的,顴骨高聳,一雙眼睛冰冷得沒有一絲表情,這人的整個面孔,組合成一種殘酷與陰沉的韻息,像一頭食肉飲血的老鷲!

  寒山重暗暗撇了撇唇角,仍然叫著:「喂,你這位老人家來評評理,那兩個混帳……」

  他還沒有說完話,那形容冷森的老人已經飄飄的晃了出來,身形輕靈得就似浮在空氣中一般,披在他身上的那套紫色滾邊的披風連動也沒動一下,跟在老人身後,另有十多個奇裝打扮的人物,個個面孔木訥而冷板,每一雙眼睛都是毒蛇似的盯著寒山重不放。

  寒山重故意退了一退,老人家目光己迅速飄過地下的兩具屍體,然後,像兩把劍似的瞪著寒山重:「人,是你殺的?」

  寒山重聳聳肩,道:「是他們先動手嘛,一上來就兇神惡煞的,在下為了自衛,只得出此下策,這兩個混帳可與你老人家有什麼關係?」

  老人面孔上沒有一點可以反映他心裡喜怒的表情,冷冷的望著寒山重,冷冷的道:「不要裝蒜了,年青人,老夫就是盤杖柴基,把你的意圖說出來,生死由你劃下,老夫一準奉陪。」

  寒山重候忽一收方才的嘻笑之態。沉下臉來道:「在下閃星魂鈴寒山重。」

  像是幾根炙紅的鋼針一下子插進了柴基的胸口,他驀地一楞,死死的瞪著對方,半晌,低低的道:「中原湘地浩穆院之主?」

  寒山重平靜的道:「正是。」

  柴基唇上的黑鬍子,深沉的道:「寒山重,你在中土,老夫遠處化外,迢迢萬里,可說河井水互不相犯,不知你為何貿然殘害了老夫手下?莫非是認我柴基可欺?」

  寒山重淡淡一笑,道:「你不可欺,但是,猛劄也並不可欺!」

  柴基眼皮子一跳,陰側側的道:「姓寒的,你是為猛劄找碴的?」

  「這和你為玉蛇巴拉撐腰是同一道理。」

  彎鉤鼻子裡哼了一聲,柴基低沉的道:「寒山重,你不要將柴基看成蠻荒野人,中原武林道柴基看得多了,會得多了,窩囊廢抓起來就是一大把,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我們南疆本地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過問,否則,捲入這個是非漩渦,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

  寒山重生硬的一笑,道:「假如姓寒的非要捲入呢,你是否要試試姓寒的窩不窩囊?」

  柴基窒了一窒,嘴角抽搐了幾下:「寒山重,你要三思而行。」

  寒山重哧哧一笑,驀地神色一冷:「柴基,咱們不要咬文嚼字,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自此刻起,你即時脫離尖高山,並解散你聚集在手下的那一批人,以後,永遠也不能找猛劄的麻煩,假如你答允這幾件事,姓寒的立刻拍手走路,異日你我也留下交情好見面!」

  柴基吸了口氣,緩緩的道:「寒山重,你這說話的口氣,是把我柴基看成剛出道的雛兒了,事情沒有那麼簡易,而且,巴拉與猛劄尚沒有撕破臉,你這樣做,不會得到武林道的諒解,大家都會說你是有意啟舋……」

  寒山重驀地仰天長笑起來,他一拂虎皮披風。昂烈地道:「柴基,你說你也在中原武林道上闖過,假如你闖過。你也該知道姓寒的決定了一件事,便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姓寒的不需武林道諒解,不需天時地利,不需他人援手,寒山重敢與任何力量抗衡,能以毀滅任何阻礙之力,柴基,你若不信,今日便可得到分曉!」

  柴基冷沉著臉,沉默了好半晌,慢慢的道:「寒山重,你的企圖就在這裡了?」

  寒山重眼簾半闔,道:「假如你不從寒山重所求.柴基,姓寒的將殺你屍橫遍野,半口不留!」

  他口中的那個「殺」字,是從齒縫中迸出來,又狠又重,聽得柴基心頭一跳,隱隱中,柴基似乎聞到血腥的氣息……」

  寒山重冷冷的又道:「柴基,沒有太多的時間供你思慮,現在,你所要做的只是點頭或搖頭,很輕易的點頭,或是搖頭。」

  柴基驀地仰起臉來,滿頭白髮霍然聳立,他的臉,在這時變得凶厲暴戾無比,像野狼在嗥號,他吼著:「寒山重,我柴基就試試你的狠毒手段。」

  說著,他回頭大叫:「盤杖!」

  一個像狗熊似的粗大身形淬然閃出,雙手遞過一柄粗若兒臂,長有七尺的金色盤杖,這根長杖通體金光閃耀,上半截是雕樓著兩條互相絞盤而上的「紅腹蛇」,這一對「紅蝮蛇」的三角頭交叉向前,尖銳無比,四隻蛇目紅芒伸縮,看去幾與兩條真蛇無異,又狠辣,又詭異。

  隨著柴基的接過盤杖,他背後十多名漢子亦倏然閃開,寒山重哧哧一笑,在笑聲裡,司馬長雄已悄然站到一旁的有利出擊位置,嗯,一場廝殺,眼看又不可避免,空氣中,煞氣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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