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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聽到話,黑衣人的全身頓時如得滿滿的弓弦,那麼緊張專注的戒備著,以至他右手握的三彎刀也在微微顫抖了。

  寒山重撇撇嘴角,溫柔的道:「別伯,孩子,放輕鬆一點、你即會知道閃星魂鈴的名頭不是白白得來的……」

  黑衣人的兩隻眼睛有些窒息的閃眨了一下,就在這短促得毫無間隙的眨眼裡.寒山重的身形已流電般晃到身前,雙手纏卷如蛇,分左右襲上。

  大吼一聲,三彎刀帶起一溜冷芒,猛斬卷來的雙掌,寒山重哧哧一笑,驀地旋開,雙掌仍然原式纏上……只是換了個方向、黑衣人迅速朝一側躍出,三彎刀霍霍生風的連連砍向敵人天靈及雙肩。

  動作快得無可言喻,寒山重身軀驀然僕倒,就在三彎刀挾著冷冽的銳風自他後頸瘋然刮過的瞬息,他的左腿己淬然翻起,一腳踢在黑衣人的手腕上,那柄三彎刀滴溜溜的飛到半空,如蛇似的猛然轉身,寒山重一手已扯掉了黑衣人蒙面的那方黑巾!

  「孩子,這是姓寒的『千纏手』與『回命腿』。」

  寒山重冷冷注視著眼前那捧著手腕,面孔扭曲的黑衣人,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充滿了羞怒、憤恨、悲切與無告的神色,重重的喘息,襯托著他唇角眉梢的痛楚,顯露一抹絕望在眸子裡,這滋味,好苦。

  久違了,寒山重認得他,長期萬筏幫幫主周白水的長子,周小蚊、那個倔強而固執的孩子。

  舔舔嘴唇,寒山重弄揉著手上的黑巾,似笑非笑的道:「孩子,你真的來尋寒山重報仇了?」

  周小蚊面孔的肌肉痙攣了一下,卻強悍的道:「寒山重,我恨不得能將你碎屍萬段!」

  寒山重點點頭。溫和的道:「當然,你是會這樣想的,不但你,很多與寒山重結過仇的人也都會這樣想.只是,他們要碎寒山重之屍,呢,卻需要以生命為賭注,而這場生死的賭賽玩下來,孩子,贏字卻往往是寒山重自己。」

  周小蚊咬咬牙,狠毒的道:「姓寒的,你用不著在少爺面前洋洋自得,又吹又擂,少爺敢來找你。早就把生死拋過一邊,你來吧,看看少爺是怕你不怕!」

  寒山重笑笑,瞥了一眼已經穿好衣裙,正默默站在一側的夢憶柔及郭雙雙,兩人的神情都有些迷惘,不知道眼前這黑衣人與寒山重到底是什麼糾葛恩怨,但是,看得出來,她們都對這黑衣人的語句蠻橫而感到不滿了。

  將手背在身後,寒山重淡淡的道:「孩子,你來尋我報仇,你父親可知道?」

  周小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沉默著沒有說話,但是,他這沉默卻已告訴寒山重太多的事了。

  「萬里迢迢,你是如何找到這裡來的?」

  周小蚊摹地狂叫了起來,他激憤的吼著:「寒山重,你沒有資格,也不配來審問我,少爺早已豁出去了,少爺此來,成功了背著你的命回去,失敗,少爺的這條命就擱在這裡。殺人不過頭點地,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用不著來那一套軟軟硬硬的伎倆……」

  寒山重仍舊沒有生氣,他平靜的望著周小蚊,平靜的道:「沒有多少個日子,年青人,你已染上不少江湖習氣了。我只是將你看成個不通人事的孩子,我不願把你和那些江湖朋友一起並列……」

  周小蛇一抹因激動而淌得滿臉的汗珠,他喘息著叫:「別在少爺面前以老賣老,你有多大年紀?你只不過比少爺運氣好,拜了個好師父,學的把式強一點……」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還有你比不上的,孩子,那是寒山重的毅力與決心!」

  喉頭抖動著,周小蛟窒在那裡一時做聲不得,門外人聲嘈雜,步履零亂,砰砰的擂門聲挾著猛劄那破鑼似的嗓子:「寒兄,快開門,聽說來了奸細不是?造反了,簡直老虎嘴上拔須。寒兄,快快開門,紅獅要看看這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漢,他媽的膽上生毛……」

  寒山重笑笑,朝夢億柔努努嘴,夢憶柔趕忙過去將門栓拔了,門外,火把通明,數十名執著刀矛的人早己把門口圍堵得水泄不通,猛劄穿著一身鑲有金絲邊的白色長袍,與司馬長雄匆匆進入室中,這位南疆大豪甫一進來,已瞪著倚在牆角的周小蚊哇哇怪叫起來:「好個乳臭小子,小王八蛋,桃花源也是你能來撒潑賣乖的地方?竟然摸進來行刺我紅獅的貴賓,不宰了你也不會知道這裡是龍潭虎穴!」

  周小蚊蒼白著臉,冷冷的還視紅獅,沒有一丁點畏縮,他生硬的道:「少爺已經摸進來了,紅獅,你這龍潭虎穴也不過如此而已。」

  紅獅估不到眼前這其貌不揚的階下之囚,竟然尚敢頂撞於他,不由氣得兩隻三角眼突突的直跳,大吼道:「馬太、力魯格、卡鷹來呀,將這小雜種給我丟到後面的紅蟻家去!」

  門外應聲沖進雙六飛豹中的三條大漢,長明燈映著他們刺滿花紋的兇悍面孔,映著他們手上寒光閃閃的彎長利刀,活脫就是三個凶神下凡:

  周小蛟一咬牙,猛然向寒山重撲了過來,口裡狂叫道:「寒山重,我齧你的肉,喝你的血……」

  一條瘦削的人影淬然自斜刺裡攔了上來,左右開弓,劈劈啪啪就是十幾個大嘴巴子,打得沖上來的周小蚊滿口鮮血濺,旋了五個圈子才一個筋頭栽在地下,就像癱了一樣,除了抖索就沒有別的了。

  那人,是司馬長雄,他用腳尖把周小蛟的身體翻了過來,陰沉的道:「小朋友,你年紀不大,卻瞎了一雙狗眼!」

  三名雙六飛豹中的好漢粗手大腳的自地下抱起周小蚊,不由分說就待往室外拉,寒山重忽然擺擺手,他走到周小蚊面前,望著這位心餘力細,滿腔悲憤的年青刺客,輕唱了一聲:「孩子,記得在浩穆院生德廳,姓寒的已經告訴過你,要尋姓寒的報仇可以,但是,卻要練好了功夫再來,因為,有些時候,報仇機會只有一次永遠沒有第二次了。我很可惜,你這一身功夫好似並沒有什麼驚人之處,只是,你很有骨氣,昭,姓寒的一直就喜歡有骨氣的孩子。」

  說到這裡,他抿抿唇,淡淡的道:「猛劄,放了他。」

  「什麼?放了他?」

  猛劄吃驚的叫了起來。

  寒山重點點頭,低沉的道:「是的,我曾廢了他父親的一條腿.這孩子恨我。雖然,他並不明白他父親的罪衍當時並非一條腿就可以抵銷的。」

  司馬長雄猶豫了一下,低低的道:「票院主,放虎歸山,將會遺患無窮……」

  寒山重古怪的一笑,道:「周白水只此一子,而且,周白水已經很老了。」

  猛劄板著臉,口裡不知嘀咕著什麼,朝那三個抓著周小蛟的凶神揮揮手,那三條大漢立即松了周小蚊退到一邊。猛劄狠狠的瞪了周小蛟一眼,悶不吭聲的站著不說話,一面孔的不以為然。

  這時,周小蚊的兩邊面頰早就腫了起來,唇角血跡殷然,他默默挺立,身子卻不住搖晃,他的右臂軟軟垂下,手腕烏黑發亮,看情形,寒山重始才那一記「回命腿」,很給了幾分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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