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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於是……

  室中的氣氛變得無比的寧靜,寧靜中,飄浮著甜密,也飄浮著溫馨,該成連理了,因為,原來就是並蒂的蓮啊。

  四十多天,有如一片片的雲彩自指縫流逝過去,歡愉的日子,總是過得太快,但沒有人可以留住任何一天,可以留住任何一個在你眼前的時光,它平靜,卻又跳動得似一個無可捉摸的小精靈。

  太陽的光輝,溫暖的照耀著大地,像慈母的手拂著你,那麼安詳,又那麼雅靜,寒山重與夢憶柔在大飛山莊左近的白色石地上散著步,他們意態平和,毫無憂慮,現在,又如何會有憂慮呢?通往白岩的路徑下,忽然有一條人影如飛似的奔了上來,這條人影賓士的速度是如此快捷,以至將他身後追趕的一群白衣五台弟子拋下老遠,來人的目的地,似乎正是大飛山莊呢。

  夢憶柔停住了說到一半的話,怔怔的望著那條越來越近的人影,寒山重卻懶懶的坐了下來:「小柔,來,偎近我坐下。」

  夢億柔以為寒山重未曾察覺,她低促的道:「山重,有人來了,這人的身手好快……」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來的是朋友,昭,『老』朋友了。」

  尚沒有體會出寒山重話裡的意思,那條人影已驀然在一個縱躍下憑空飛上了白岩的基石,但是,也在同一個時候,另外一條人影淬然自一塊山石之後撲截而出,去勢淩厲,猛不可當!來人似乎未曾防到,低叱一聲之下暴旋三轉,那撲截之人卻悍野無比,一聲不響的槍步進擊,掌勢猛練沉厚。

  灰色的衣角揚起,來人閃雅的笑笑,再度斜掠回轉,這時,夢憶柔也已經看清了這不速之客的面目:「無緣大師!」

  寒山重站了起來,笑著道:「長雄,休要開罪了小空寺主持!」

  那突起截擊之人,果然正是司馬長雄,他的黑色身影一晃,已落在寒山重身側,寒山重迎上兩步,抱拳道:「大師請了。」

  無緣大師仿佛比以前更為清矍了,但卻精神渙發,他淡雅的一笑,合十道:「寒施主請。」

  寒山重低沉的道:「長雄,見過無緣大師。」

  司馬長雄躬身為禮,肅容道:「浩穆右衛黑雲司馬長雄拜見大師,並請恕過方才魯莽之罪。」

  深深的凝視了司馬長雄片刻,無緣大師還禮道:「司馬施主言重了,施主年少英發,前程大有可為,此刻,尚煩施主後阻追兵,以免引起誤會如何?」

  寒山重忙道:「長雄,你去吧。」

  司馬長雄應了一聲,轉身飛躍而去,無緣大師望著他的背影,低沉的道:「寒施主,這位,就是江湖上盛名威赫的黑雲?」

  寒山重抿抿嘴唇,淡淡一笑:「正是。」

  無緣大師沉吟了一會,道:「司馬施主神態精悍,氣足意蓄,是稀有之材,異日必為武林鼎柱,尤其他一片忠誠,目無二光,更屬難能可貴,是保主護業之人,但是,煞氣卻是太重,不論一個人的賦性如何。煞氣太重總是不好的……」

  夢憶柔自一側柵柵行來,儉衽行禮:「大師一路辛苦了……」

  無緣大師穎悟的一笑,合十道:「姑娘好……」

  寒山重微微眨眼,笑道:「大師,大師笑得有些蹊蹺……」

  枯皺的面孔舒展了一下,無緣大師頷首道:「初次與二位識荊,已知必是鴛鴦侶,緣乃天定,紅線牽繫,總是些月老註定的男女呢。」

  一絲紅暈悄悄泛上了夢憶柔的面頰,她垂著頭,羞怯得多柔麗啊。

  寒山重愛憐的看了她一眼,道:「大師好眼力,連在下於小空寺前初見憶柔之際,尚未曾想到會有今天的成就哩。」

  無緣大師和照的一笑,深沉的道:「有緣能結千里心,蘊於內,卻在冥冥中形於外了。」

  寒山重注視著這位自號「苦僧」的大和尚,緩緩地道:「大師久與青燈黃卷為伴,靈台澄靜,心如古並,在暮鼓晨鐘裡,是否已覺得與軟紅十丈的塵世全已無緣?」

  深藏在眼眶內的瞳仁微微一閃,無緣大師無聲的一歎:「但願無緣。」

  寒山重豁然笑道:「卻怎能無緣?」

  夢憶柔輕輕扯扯寒山重,低低地道:「山重,應該請大師到莊裡歇歇呀……」

  無緣大師道了聲謝,望望天空的日頭:「寒施主,這些日來,老僧雖然居處荒山,武林中較大的變幻卻也略知一二,老僧自施主二次路過小空寺之後,便隱約察覺施主意態之間十分寥落,我佛之前,老僧每日三次為施主祈求平安,數月之後,老僧果然聽到了施主率領浩穆院所屬大敗進犯的六個綠林幫派之事,時隔未久,白龍門又在施主淬襲之下全軍盡沒,老僧為施主揚威雪仇而慶倖,又為施主殺孽太重而憂戚,但願施主於今而後,多積善功,累疊陰德,以免上幹天和,結怨成鬱……」

  寒山重眼簾半垂,輕輕的道:「大師說得極是,在下雙手血腥,也實在太濃。」

  無緣大師宣了聲佛號,又道:「老僧在小空寺苦待施主不來,只有交代了守門的弟子幾句,先去辦理一些不該出家人應予掛懷的瑣碎小事,回山之後,卻喜聞施主已經徑臨再去,老僧本當即時趁此與施主相晤,卻又為了『余水』城郊發生瘟疫而再耽擱了月余,寒施主,施主眼前可尚有其它要務要辦?」

  寒山重一笑道:「只專誠等侯隨大師一探那白玉之宮了。」

  無緣大師欣慰的點頭,又道:「施主二過小空寺之際,為何面含重憂?可是正在為籌畫應付那六個綠林幫派進犯之事?」

  寒山重眼角一挑,低沉的道:「非也,在下那時身中劇毒,生命堪慮,大師眼力好強,雖然在下曾經極力隱諱,但仍被大師看破了。」

  無緣大師掩飾不住內心的關切,急問:「此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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