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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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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肉苦心甜 緣結無緣 別了大羅大師及六位五台高僧,寒山重在一片感激與欽佩的目光中,由夢憶柔及於罕等人伴著回到白岩大飛山莊。 似他初回這裡,夢夫人俏一名小小的丫鬃正倚在門口焦急的盼望,她看見了寒山重,有些控制不住的喜悅與欣慰流露在臉上,寒山重搶上兩步,躬身道:「勞及夫人遠迎,罪過罪過。」 夢夫人扶著寒山重的手臂,紉細端詳,半晌,激動的道:「山重,我早知你能得勝……」 寒山重微微一笑,夢憶柔已連忙偎到母親身邊低聲說了兩句話,夢夫人神色大大的變了一下,驚駭的問:「山重,你受傷了?」 寒山重搓搓手,平靜的道:「皮肉之創,不關緊要。」 于罕向一邊的司馬長雄使了個眼色,司馬長雄走上前來道:「院主久戰之後,必已十分疲乏,便請先行休息片刻。」 夢夫人轉身讓入,邊向身旁的小丫鬟道:「小紅,你快到府下去熔點燕窩粥端來,記得多放冰糖,還有,叫趙大媽燉只雞,雞湯另用碗盛了,要熱的,等下一起送到小姐房中。」 那叫小紅的丫鬟俏生生的應了一聲,自己去了,夢億柔在前面引路,不時回過頭來瞧瞧寒山重,問著相同的一句話:「山重,可要我扶你?」 寒山重再次也即豪邁的一笑:「謝謝,我自己走得動。」 繞過大廳,經過一片小巧的花圃,進到一間紫色煙霧似的房間,這個房間,寒山重曾經來過,他知道這是夢夫人的臥室。 司馬長雄有些猶豫的停在房門口,囁嚅的道:「院主,在此刻。長雄不能稍離院主一步,但是,長雄可以跟進來麼?」 寒山重望了夢憶柔一眼,夢憶柔溫馴的道:「當然,司馬右衛。」 于罕再次拍了司馬長雄肩頭一記,笑道:「小夥子,你倒蠻有規矩的哩。」 各人通過這個紫色房間,夢憶柔輕輕推開一扇小巧而雅致的黃竹條子門,門內,一陣淡淡的芬芒已沁人每個人的鼻管中,這陣淡的芬芒含蘊一股溫柔與平和,這溫柔與平和起自人們心底,常踏入這扇門內,便宛如被一片柔靜所包圍。 這間房子不太大,卻佈置得清雅絕俗,纖塵不染,六面雪白的紗幔自壁頂垂掛於地,地下,鋪設著細細黃竹條子編制的席毯,沿著牆根,四盆寶藍色的花盆裡植著四株吐著幽香的晚香玉,八盞八角宮燈分懸屋頂,淡黃色的的綠穗子安靜的垂下,牆上掛著一面琴,一副錦繡的「深山煮泉圖」,這副圖繡得精巧,而意境更是高遠清悠,給這間舒適的閨房平添了無限超脫的氣韻。 靠在一扇半圓的窗戶之旁,有一張寬大而安適的臥榻,上面襯著厚軟的,粉藍色的褥墊,粉藍色的羅帳半垂,一個藍白滾鑲金絲邊的枕頭斜斜擺著,令人看了第一眼,就有一種極欲入眠的感覺。 寒山重怔怔的站在房子中間,良久沒有移動,他還是第一次進入夢憶柔的閨房,而這第一次進入,便給了他一個夢樣的,發自心底的柔和感受,他仿佛站在霧裡,站在幻境,置身在一個許久許久以前,孩提時代的遐思裡。 輕輕的,夢憶柔轉目對著他,仰起那張美得令人心痛的面龐,「山重,為什麼站著不動?」 寒山重深深呼吸了幾次,生怕破壞了室內的安靜氣氛一樣也輕輕的回答:「因為,小柔,這間房子太美好,美好得像夢。」 夢憶柔俏美的一笑,道:「只怕你會覺得太俗。」 再向周遭看了看,寒山重低低的地道:「不,只怕我污染了它,小柔,我似乎應該先去淨淨身。」 夢憶柔搖搖頭,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這房子,是我親自佈置,但房子裡有了你才會顯得充實,山重,連我都是你的,又何況其它?」 寒山重輕輕拉過夢憶柔,夢憶柔向他眨眨眼,寒山重這才記起自己身後還有于罕及司馬長雄在等著,他赧然一笑,鬆開了手裡的人兒,于罕已一步跨了進來,他朝夢憶柔笑笑,道:「柔兒,舅父要為山重檢視創傷,你先到外面等著。」 夢億柔厥起唇兒,搖頭道:「不,我要留在這裡。」 於罕慈樣的撫撫甥女頭頂,低低的道:「丫頭,尚未成親,多少也得避避嫌呀……」 夢憶柔俏媚的大眼睛一瞪,堅決地道:「我要留在這裡。」 微微一怔,於罕呵呵笑了:「寶貝,你不怕給別人知道了取笑你麼?」 夢憶柔咬咬下唇,嗅道:「不怕,別人在山重力鬥那幻劍士的時候就知道我與山重的關係了,若要取笑,那時又為何不呢?」 於罕又是一怔,宛若有所領悟,他點點頭,無奈的道:「罷了,只是待會可不准害臊啊……」 夢憶柔眨眨眼,嫣然一笑:「哼,我才不怕呢。」 於是,於罕請寒山重坐到臥榻之上,他自己要上前解脫寒山重的衣衫,寒山重略略一讓,笑道:「舅父,山重自己來。」 他的右手輕輕模到胸前,食中二指微微一扯,胸膈間的衣衫已經分開,露出他結實而寬闊的胸膛,胸膛上,有一線淡談的血痕,整齊的橫在肌膚之上,長約三寸左右,粗粗看去,卻沒有什麼嚴重之處。 於罕到底是使劍的行家,他目光剛剛觸及,神色已不禁變了一變,喃喃的道:「好利的劍!」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此劍名曰金龍。」 於罕蹲了下來,仔細端詳那條淡細的血痕,緩緩的道:「山重,約有多深?」 寒山重低頭看看,道:「大約有半寸,只差一絲便傷著內臟了。」 司馬長雄緊繃著臉,道:「院主,早知院主受創如此嚴重,便不應放那房爾極活路!」 寒山重笑了笑,道:「十多年以來,單打獨鬥,還是第一遭逢到有人能以傷我,這房爾極的以氣馭劍,已到任意揮灑的地步,卻是我原先所預料不及,光是他那招『黃花蕊』,已夠一般劍手苦練二十年以上的了。」 八回劍於罕微喟一聲,道:「山重說得不錯,這房爾極劍術之精,實己將達顛峰,老夫之八回劍法,在劍術上亦堪稱精絕,但比起他的使劍之術,卻相差了一段距離,老實說,老夫目前只能運劍幻氣,尚留在以力馭劍的階段,憑意使劍還做他不到,對大招式,老夫也僅僅練到『紫玫瓣』的地步,離那『黃花蕊』的火候,時間上也還差了七八年……」 說到這裡,他搖搖頭,又道:「山重,你的功夫實在強悍得驚人,自古以來,武林中皆宗劍為兵器之祖,名劍士更是鮮有人敵,劍匯萬武成源流,照道理說,一個像房爾極這般高明的劍士,該很少有人能以勝他,但是,你卻勝了……」 寒山重咬著牙,因為司馬長雄正以一團淨布沾著夢億柔端進來的一盆滾水,在洗擦他的傷口,司馬長雄將寒山重創傷外的血污拭淨,兩指─掀,己將那條細細的,卻深得嚇人的血口子掰開,裡面的肌肉血紅而鮮嫩,看去,像一張貪婪的大嘴,夢憶柔任是見過寒山重更重的傷,卻也不禁激靈靈的一哆嗦,白瓷盆裡的滾水溢出了不少在地下,於罕跟著拿過另一塊淨布,沾了滾水就往裡塞,司馬長雄冷眼直視,面無表情,看著於罕將那塊淨布塞進拖出,拖出塞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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