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血斧 | 上頁 下頁


  寒山重縱騎躍起,暴厲的叱道:「彭才,你快去吧。」那位在白龍門中位列第九的高手,這時已因肋下的創傷而痛苦得幾乎站不住了,寒山重雙騎沖來,宛如天馬飛降,其勢淩厲,悍不可當!

  彭才那張枯乾的面孔扭曲得完全走了原樣,他那瘦癟的身軀,在高大雄健的叱雷撲擊之下,越發顫得微小與委頓,鐵騎的龐大影子迅速向他罩下,馬上騎士的斧刃閃泛著冷森的芒彩,皮盾的旋舞宛如魔鬼狂笑的臉……

  彭才淒厲的在喉中嗥號了一聲,身子突然俯下,鉤連槍似毒蛇的舌信吞吐,在夜色中掠過兩溜寒光,那麼快捷狠毒的插戮向叱雷腹肚!

  寒山重雙目如西天的雷閃,令人起栗的泛射著威厲的光芒,在金鞍上的身軀淬然側轉,暴傾而下,於是,他的整個上半身已經完全伏到馬肚之下,戟斧的鋒刃長斬短絞,一條刺著白龍的枯瘦手臂,像是自己掙脫了它主人身體一樣,拋回著瀉向黑暗,而戟斧的尖端蛇矛,卻又如此絕情的透進了彭才的咽喉,強大的衝刺之力,將這位功力詭異的白龍門高手撞跌出尋丈之外,他甚至連任何一聲臨死的嘆息都來不及發出,叱雷的鐵蹄揚掀,已踩著他的頭顱奔過,血肉模糊骨碎如糜!

  寒山重策騎圈回,前身一探,已將斜插入土中的鐵扁擔用哉斧鉤起,毫末停息的奔至薩牧非面前。

  「老薩,傷得如何?」

  寒山重焦慮的問了一聲,快得像是原先便不在馬上似的站到薩牧非身邊,薩牧非痛得滿頭流汗,全身在不停簌簌顫抖,嘴巴翕張著,競連話都說不出了!

  寒山重湊近了一點,向他身上仔細一瞧,老天,約有百十塊大小迥異,棱角突出的小小銀色鋼塊,正嵌在薩牧非的全身上下,而且,深陷入肉!

  「老薩,你先運氣護住內腑五脈,讓我為你把這些玩意挑出來!」

  寒山重說著話,已把戟斧交到左手,自懷裡摸出一把銀針,輕巧而又準確的挑了一塊嵌在薩牧非肩上的碎鋼片,但是,這小小的動作,卻使薩牧非痛苦至極的呻吟了一聲,四肢幾乎痙攣得蜷合了起來!

  一絲疑惑與恐懼的神色浮上了寒山重那俊俏的臉孔,他停止了動作,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挾起那塊被銀針桃出的鋼片,於是,他的嘴唇緊緊抿了起來,這塊成為不規則多角形的鋼片,那曾經入肉裡的一段,已竟然完全變成紫烏!目光轉為冰冷,寒山重緩緩的道:「老薩,覺得全身痛苦,像是針錐蟲嚼,這痛楚,徹骨透心,是麼?」

  薩牧非非常艱辛的點點頭,寒山重輕微的歎了一聲,右手閃電似的戮出,薩牧非沒有任何感覺;已被寒山重重點了暈穴,他那高大的身軀尚未躺下,寒山重已牢牢扶著他的肩膀,握在掌心的銀針豎起,急挑快挖,沒有多久,薩牧非身上嵌入的碎鋼片已全被挑出,在銀針每一起落之間,寒山重俱可覺出自己這位忠心手下身體上的劇烈顫抖與痙攣,而這尚是他昏迷以後,在他清醒之時,恐怕這罪就更受得大了。

  沒有什麼考慮,寒山重用帶來的上好金創藥抹在薩牧非的每一個傷處,然後,他讓用呼哨召過來的兩名浩穆勇士衛護于側,他自己翻身上馬,奔向前面……

  前面,那條由西澱引來的環護之河,已經完全失去了它的作用,白龍門的弟子,在浩穆院所屬裡外夾攻之下,看得出潰敗在即,尤其是司馬長雄的「烏心掌」與遲元的紫金馬刀,更是淩厲狂猛,有如虎入狼群,所向披靡!

  「九曲橋,哦,仍是九曲橋……」

  寒山重喃喃的訴了兩句,策馬狂奔而過,叱雷回騰,他已斧盾交加,一連劈翻了六名白龍門弟子。

  一個形容凶厲的虯髯大漢,被遲元的紫金馬刀逼得步步後退,血透金衫,司馬長雄的一隻手掌則早已聚集了兩臂功力,變成烏紫之色,掌沿所過,中者口噴黑血,立即橫屍!

  生息陀羅包川的雲紋劍力搏兩個精壯的年青人,其中一個的左耳己被削落,另一個顯然想竭力掩護他的同伴,但卻力不從心了。

  寒山重血淋淋的戟斧再度自一名白龍門弟子的胸膛拔出,他冷厲的大叫:「秦鼎何在?白龍門的掌門人竟是如此一塊廢料麼?」

  司馬長雄的虎皮披風飄舞裡,他已折轉而來,抖手震飛了兩名敵人,叫道:「院主,秦鼎至今未出,想是拋舍他的門人獨自逃命去了!」

  「你胡說!」

  那與遲元較鬥的虯髯大漢怒吼一聲,往司馬長雄這邊猛撲急攻,金刀呼浪遲元並不攔截,哈哈一笑之下,紫金馬刀暴閃,己從那個與包川拼鬥的傷耳年輕人背後透出!司馬長雄清瘦而俊逸的面孔上漾起一絲冷酷的微笑,他淬而偏向一側,而在身軀偏側的同時又驀然彈回,掌影連成一片,像一串流星自九天瀉下,狠辣而快捷的飛向那虯髯大漢身上!

  勁風呼嘯,尖銳得似要撕裂人的耳膜,那虯髯大漢怪叫一聲,手中的「李公拐」舞起一道烏光,急躍向後……

  寒山重微撇嘴唇,淡漠的道:「白龍門的石大護門,你今晚就認了吧。」

  司馬長雄跟身猛進,掌緣豎立如刀,左回右翻.,前斬後截,掌勢暴淩,宛如金風拂草,強中帶煞!

  這虯髯大漢,乃是白龍門的護門人「拐斷魂」石純,他是白龍門大掌門秦鼎的心腹死黨,更是白龍門中提起稱得上的人物,功夫之佳,自然不在話下,奈何今夕何夕,勢已不利,氣亦不長了。

  烏黑的雙掌帶著混沌的勁氣衝擊而來,浩大剛烈,挾著萬鈞之力,隱隱中紫氣迷漫,拐斷魂石純雖在強敵環伺之下,心智卻是明白,他曉得憑他自己的功夫,決不足硬架敵人的這次攻勢,而且,那追命似的語聲,又在他緊要關頭自那迫命的人口中吐出,其貌如冰,其音含血……

  李公拐短截長砸,連成一片拐影縱橫,石純大吼一聲,再一次傾力旋出五下,司馬長雄微微一晃,有如鬼魂般候然隨進:「朋友,老是跑算是哪一門子英雄好漢?」

  自開始迄今,石純雖然向司馬長雄旋展了不少絕招,但卻絲毫奈何不了對方,司馬長雄的身體仿佛是一條有形無實的影子,能看見,卻又無法捉摸,當兩名高手拼鬥之時,有一方產生這種感覺,那麼,這即是告訴你,你的對手一身藝業比你強得太多了!

  石純滿身大汗淋漓,鹽澀的汗水滲入原先與遲元格鬥時被遲元劃破的傷口裡,那滋味,昭,痛得似針刺骨!

  他的李拐公奮力砸出,招出一半,又驀而猛揚斜戮,勁風諷然中,司馬長雄電閃三步,當這三步的距離在他腳下移出,又像是完全沒有移動過一樣,司馬長雄早已返回了原處,雙掌齊崩,大圈淬劈!

  「吭」的一聲悶哼從石純口中發出,他那龐大的身軀被整個震飛空中,剛才一個翻滾,司馬長雄暴閃掠過,在這一掠擦過之間,他的掌勢已快得不能用肉眼察覺把揮出十二掌,於是,石純的身體便似在怒浪中的朽木,「劈砰」連聲的在空中翻舞了十二次才沉重的跌落地下!

  寒山重冷冷一笑,叱道:「掃清頑抗之敵。」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