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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祝頤長損到地,激動的道:「四弟,我……我忘不了你的恩賜,這比你昔日救了我的生命更令我感懷,這茫茫世界,除了我的生身爹娘,沒有人能比你賜給我的更多。」

  江青不敢受禮,向側傍閃出,笑道:「三哥,愚弟可擔當不起如此大禮,愚弟雖對三哥盡心,卻遠不如裴姑娘的如海深情呢。」

  祝頤面孔一紅,裴敏語聲哽咽的道:「江大俠……我不願用世俗的字眼表達我對你的感激,我只謹記著:我與祝哥若有將來,那麼,將來全是我們感念你的日子。」

  江青真摯的道:「裴姑娘,切莫如此說,否則,豈不顯得太見外了麼?這全是在下份內之事,並不能算是恩惠,將來,姑娘與三哥的遠景,必定是美麗而遼闊的。」

  無極劍等人又紛紛越前慶慰,眾人忙亂了一刻,遠處的雞啼之聲,已是第三遍響起了。

  江青向各人微一示意,由無極劍翁和在前引路,一行十二人,緩緩消失于黝沈的黑暗中。

  次日,午時。

  戰府大廳之內,筵開五席,熱鬧非凡,歡笑之聲,滲雜著猜拳行令,一片喜樂,直達門外。

  紅面韋陀戰千羽高倨首座,滿臉紅光,洋溢著欣悅與安慰,他下首坐的,則是大旋風白孤、江青,與祝頤等人,其它桌上,分坐著無極劍翁和等一干武林英豪。

  戰千羽與江青等四人分別起立,同各桌武林朋友一一敬酒完竣後,大旋風白孤滋牙一笑道:「三弟,昨天晚上可沒有白跑冤枉腿吧?呵呵,真想不到你這一出去,卻帶了個標緻弟妹回來。」

  祝頤面孔微熱,垂眉道:「二哥見笑了,這件事還多虧四弟幫忙,更累及夏姑娘受了傷。」

  江青笑道:「這算什麼?咱們自已兄弟,如此客套就不對了,至於蕙妹妹的傷勢,亦無大礙,只是皮肉之傷而已,休養數日,便可痊癒如初了。」

  戰千羽呵呵笑道:「四弟昨天晚上幹得痛快,卻害得為兄等懸念不已,我這做大哥的住在余杭數十年,如此仔細遊覽了一番西湖夜景還真是第一趟……呵呵,昨夜為兄興你二哥,幾乎已將西湖翻了過來……」

  大旋風白孤接口道:「西湖夜景雖好,寒風玉露卻不是滋味。來,四弟,為了罰你累及為兄等夜沐寒風,飽饗玉露,這要連幹三杯!」

  江青笑著飲了三杯,戰千羽卻一摸禿頂,舉杯道:「不過,四弟罪微功巨,致力促成三弟與裴姑娘之團圓,功不可沒,為兄再敬你三杯!」

  江青正待說話,祝頤雙手舉杯道:「四弟……我:我不再說什麼了,這杯酒,表示我永遠報答不盡的感激。」

  大旋風白孤笑道:「你們兩個倒會裝好人,我罰了四弟三杯,你們卻連敬他四杯,這不是等於刮我的鬍子嗎?來,來,四弟啊,我也只好倒向多數一面,除罰酒之外,再敬你三杯了。」

  江青朗聲大笑,連幹七杯。

  戰千羽挾了一塊海參肘子,忽然問道:「錢姑娘辛勞多日,怎的不出來同飲?」

  江青一笑道:「蕙妹妹傷勢未愈,裴姑娘與小娟兒定要在側相伴,錢姑娘雖然量大加海,也不好意思獨自出來,只有硬著頭皮陪伴各人了,愚弟已請小娟兒吩咐廚房,另送一某酒菜至內宅之中。」

  戰千羽頷首道:「也好,莫怪桌上不見一個女客。不過,小娟兒頑皮成性,希望不要攪擾到夏姑娘才好。」

  江青道:「這卻無庸掛懷,蕙妹妹一直對小娟兒十分喜愛呢。倒是裴姑娘未曾入席,這片刻分離,不知三哥可受得了?」

  祝頤尷尬的笑道:「四弟可真會取笑,這又不是君臣大禮,律有規定,難道還須要為兄的晨昏定省不成?」

  大旋風白孤喝了一大口酒,道:「雖不用晨昏定省,卻亦不能七夕一見,三弟。你小心眼裡的鬼板眼,還當老哥哥我看不出來麼?呵呵,為兄難然大半輩子過著孤家寡人的生活,這溫柔滋味,卻也稍能體會哩。」

  戰千羽呸了一聲,道:「滿口胡柴,你既未成有家室,更未曾引媒定親,如何能領略這男女之間,情之一字的奧妙?」

  白孤吼道:「嘿嘿,大哥,雖然俗語說:「事非經過不知難」但是短短的人生,那能經得完世間的萬事萬物?除去自身靈驗的,就要留心觀摩別人的,只看三弟四弟為他們心上之人失魂落魄之狀,其中奧妙,還不恍然而悟麼?」

  江青笑道:「好了,好了,就算二哥曉得,成了吧?這叫做轎夫生意——找杠抬。」

  眾人又談笑了一陣,江青再度向廳內群雄表達了謝意,實主之間,極為歡洽的用過了這頓豐盛的酒筵。」

  送客後……

  紅面韋陀端起了細緻的瓷杯,啜了一口香茗。向坐于一傍的江青道:「四弟,今日淩晨你們回來後,已將昨夜情形大致告知為兄,裴姑娘為情私奔,不計艱險至此尋訪三弟,這固然是一段佳話,但是,若裴姑娘為了此事,公然與乃父君山獨叟裴炎作對,只怕江湖上亦會蜚短流長哩。」

  江青微一沈吟,道:「話雖不錯。但君山獨叟裴老兒卻十分固執迂腐,這種事還要求什麼虛偽的門第觀念,甚至不惜犧牲自已獨生女兒的終生幸福,若欲說服裴老兒,只怕不大可能;看倩形,此事委實難以兩全了。」

  戰千羽道:「何謂不能兩全?」

  江青斷然道:「擺在眼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吾等親送裴姑娘回到君山獨叟裴老兒處,並由愚弟向裴老兒自行請罪,任其處置,也等於說間接摧毀了裴姑娘與三哥間的終生幸福。再則,便由吾等為二哥一力承當到底,不論後果如何的發展,誓死為其後盾,甚至不惜引起武林中人的同聲責際,因為這是關係三哥一生之事,做起來十分辣手。自是不在話下。」

  紅面韋陀一想果然有理,但他素來行事持重,又微微忖思起來。

  大旋風白孤哼了一聲,道:「若依那第一條行事的話,咱們兄弟最好現在就打點打點,能賣的賣,可當的當,再將臉上抹了一層灰,拍拍屁股找個深山大澤修行一輩子,永遠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

  江青灑然一笑,道:「二哥不要衝動,老實說,十個靈蛇教也唬不住愚弟,若依武力來裁斷此事,吾等不但大可一手獨覽三哥與裴姑娘之間的事,更能藉此讓靈蛇教自今以後一蹶不振。永遠無法抬頭,但是,吾等卻不能忘記,這其中尚含有一段至親之誼在內,吾輩行道江湖,天理人情皆須顧到,卻不可全以武力獨斷獨行,貿然從事哩。」

  敏千羽用力點顯,贊道:「對極了,四弟行道江湖不及半載,非但武功日益精進,機智見解亦大非昔日可比,這些問題,亦正是為兄所深深顧慮的。」

  視頤耳中聆聽著各人說話,眼睛卻癡癡的注視在手中的瓷杯花紋上,他腦中思潮混亂,又彷若空無一物,他十分清楚,自已與心上人,已遭遇到一個十分困惑的問題:親情,戀情,到底孰重呢?

  江青說得對,這並不是僅僅用武力便可解決的事啊。

  這時,大旋風又吼道:「去他娘的靈蛇教,咱們為這些小子傷腦筋,未免太也不值,管他什麼橫連直去,乾脆快刀斬亂麻,搗翻他郱破窯,擒著君山獨叟裴老兒,問問他究竟想嫁女兒還是想留一條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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