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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於是,穿在那雙小巧精緻繡鞋內的雙腳,緩緩移動了,一個憂戚的聲音響起:「青哥,你……你難過嗎?」

  江青抬頭,沉靜的望著正向他行來的夏蕙,微微苦笑道:「不!只是這女孩子太令人憐惜了。」

  「你同情她嗎?」

  「是的,這是一個少女慣有的憂鬱與夢想,直待她另外遇到一個知心青年的時候,她才會忘記,才會覺得以前傻得可笑……」

  「青哥,我看這位姑娘,可能不似你說的這麼單純,她雖然初次見你,卻對你一往情深……」

  江青輕輕挽著夏蕙香肩,低聲道:「蕙,你也相信那一見鍾情的傻話麼?你不瞭解一個人,不清楚他的性格、品德,便會貿然愛上他?」

  夏蕙偎在江青懷裡,柔聲道:「不。但是,我知道有的少女是會如此癡心的。」

  江青笑道:「癡得連心悅之人出去洗手也舍不下麼?」

  夏蕙「嚶」了一聲,不依道:「別自作多情,我是因為你離開太久,你仇家又多,我怕你給人吃了……哼!好心沒有好報,人家對你這麼關心,卻……」

  江青驀然將夏蕙扳了過來,二人面孔相距不及咫尺,夏蕙那如蘭似馨的呼吸,江青卻可以敏感的覺出。

  他血液,在剎那間急促循流起來,身軀亦在微微顫抖。

  夏蕙羞澀的閉上眼睛,紅潤的雙唇微微嗡動,二人都可以貼切覺出,對方那急促的心房跳動。

  於是,江青緩緩俯下臉去,他第一次嘗到了夏蕙柔唇的芬芳。

  良久……

  江青貪婪的吸允著夏蕙那滑膩的舌尖,在二人到了已幾乎透不過氣來的時候,他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雲山孤雁粉面酡紅,如飲醇酒,窈窕的身軀已完全癱瘓在江青懷內,胸前急劇起伏,心神蕩漾。

  江青竭力鎮定心神,始道:「好美啊!蕙,你不恨我太孟浪麼?」

  夏蕙睜開雙眸,怯生生的搖頭,道:「哥……只要你願意,只要你別拋棄我,那怕你即刻要我死去……」

  江青急忙用嘴唇堵住了夏蕙的話尾,二人又急急的黏合在一起,緊抱著似欲並成一體。

  時間,在這奇異而美妙的情景下,無聲無息的逝去……

  忽然,遠處響起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向二人站立的林內急速掠到。

  江青急忙與夏蕙分開,面孔有些發熱的注視著林外。

  來人未到,一個豪放的嗓音已響起道:「四弟,你怎的方便了這麼久?今天咱們還得趕路哩!」

  聲落人現,大旋風白孤已自落下。

  他一眼望著雲山孤雁夏蕙,呵呵笑道:「四弟啊!為兄還以為你掉進毛廁裡了,夏姑娘出來尋你,也一去不回,原來二位卻在這裡輕憐蜜愛,呵呵,真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

  夏蕙粉面嫣紅如霞,不讓他說完,輕啐一口,急急掠身而去。

  江青有些尷尬的笑道:「二哥,就憑你這張說書相命的鐵嘴,已可終生受用不盡了,不過,卻也註定了一輩子孤家寡人哩!」

  說罷,江青亦長笑掠起。

  大旋風白孤望著江青背影吼道:「好哇,你竟敢損起為兄來了,何謂白孤?乾淨清白,孤家寡人是也,老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一人上路,即等於全家動程,這有何不好。討個老婆還不是個累贅!」

  他一邊吼叫,一邊急忙躍奔趕去。

  江青正掠身至竹籬之外,紅面韋陀戰千羽、祝頤與才趕到的雲山孤雁,已在那唐姓老者及滄浪子軒轅石陪同之下,談笑風生的自內行出。

  戰千羽一見江青,忙道:「四弟,你怎的出去了這麼久?為兄一看時辰,咱們尚可再趕一程,多走一步,也可早一天到達余杭。」

  唐姓老者笑道:「戰兄,老夫亦不做虛套,列位如肯屈留,老夫小店尚可勉強住下,若各位確實心急趕路,老夫亦不強留了。」

  滄浪子亦接口道:「在下浪跡江湖數十年,如戰兄、江兄等投緣之人,老朽尚屬少遇,實願與列位多多盤桓,以請教益。」

  紅面韋陀戰千羽轉身握住二人手掌,真摯的道:「二位兄台,戰某亦甚願長時與二位相處,只是戰某等人俗事系身,離家又久,不得不早日歸去,以免老妻幼孫等罣念,家園故土之情,鄉里摯友之誼,想二位兄台定能了然諒解,他日有綠,必當專程造訪二位,那時,我等大可久做相聚了……」

  江青這時踏前一步,道:「在下等此多蒙二位厚待,複受軒轅兄賜教;衷心感懷不已,異日有暇,必當重謁聆教,後會有期,所幸匪遙……」

  唐姓老人連道歡迎不止,滄浪子笑道:「各位只要找著唐兄的酒店,即便等於尋著老朽一般,老朽居無定所,飄泊四方,但每隔十天半月,必至唐兄處小住數日,老朽靜候各位光臨。」

  各人長揖做別,紛紛上馬,一聲尊重,揚鞭而去。

  江青心頭微有一絲憫悵,他沒有看見唐小萱那令人憐惜的女孩子出來送行,她,必在深深的傷心吧?

  江青在馬背上悄然回首,林傍的酒肆外,已空無一人,只有那匹瘦骨憐峋的」幻眸馬」,仍在低頭嚼齧著地下青草。

  秋風蕭瑟,枝搖影斜,在靜寂中,帶著一絲兒淒清與孤單,江青的感覺中,好似是一件至真至美的事物,有著一點瑕疵,而因此不能使他完全釋淒。最少,他對那美麗而多情的少女,是有著一絲歉疚。

  兩傍的樹叢,隨著空中的白雲,向後悠悠逝去,而那幽雅的竹籬酒肆,也在急驟的馬蹄聲中,逐漸消失……

  雲山孤雁馳馬靠近江青,悄聲道:「哥,你不舒服麼?可要下來歇會?」

  江青悚然一凜,收回心神,笑道:「我很好,剛才我在想,那女孩子回去後,一定會恨死我的……」

  夏蕙對心上人這坦誠的言談,十分感動,她嫣然笑道:「哥,假如是一塊餅,一枚水果,甚至是一件我喜愛的東西,她若想要,我一定毫無考慮的送給她,但是,若她想要你的愛,那麼,我將是世界上最刻薄的女子,我不能容任何別的女子分去一絲,那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絲。」

  江青深刻的一笑,道:「蕙,我十分瞭解,同樣的,我也不能容別的男子……」

  夏忘急道:「哥,快別這樣說,我整個的愛,只怕尚填不滿你的心,我怎會再去想到別的!」

  江青滿足的笑了,他望著心上人兒那嬌豔的紅唇,說道:「蕙,我……我真想再吻你一次,那滋味美極了,只怕九天之上的瓊漿玉液,亦不過如此。」

  夏蕙粉面生暈,填道:「虧你還好意思說出口,人家……人家羞死了。」

  江青抬頭一望,見大旋風白孤,正在與祝頤高聲談笑,紅面韋陀戰千羽則放馬疾奔,一路領先。

  他向夏蕙輕聲道:「蕙,義父說,要我回去探省他老人家時,最好帶個標緻媳婦回去,他老人家真有遠見,好似看定了我能找個大閨女似的……」

  夏蕙心頭一跳,故意問道:「那麼,閣下可找好了心上之人了麼?」

  江青略略一笑,道:「好個小妮子,你倒捉狹起本邪者來了,將來本邪者帶回去的媳婦,不是那只雲山的孤雁,還能有誰呢?」

  夏蕙聞言之下,心中利時充滿了甜蜜,她心悅已極,卻又嬌羞無已的低垂粉頸,模樣兒又嬌又俏,足以令任何一個青年為之凝目。

  這時,人旋風白孤忽然高聲叫道:「四弟,你看見大哥那迫不及待的急像麼?呵呵,他是眼見人家同林雙飛,頓感老懷空虛哩!」

  江青不由啼笑皆非,說道:「二哥,你真是應了一句話,什麼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家圍故土,殷念之切,本是人之常情,那會關係著什麼同林雙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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