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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第卅二章 撲朔迷離 黑旗銀月

  關洛道上,陣陣西風,如削的刮著。路上寂無行人,顯得異常的寂莫與清靜。

  忽然──遠處卷起一片塵土,陣陣急驟的蹄音,已清晰可聞。

  一刻後,已可看出來人總共十四騎,領先一乘,赫然是位身材高大魁梧,紅衣金環的老者。只見他雙肩微皺,滿懷心事似的,管自在馬上沉思。

  他身後,一個土布衣褂,背脊微僂的老人,催馬至他身旁道:「監堂,此事也太透著奇怪,怎的咱們事先如此密秘籌畫,可是到了臨城,卻連『黑旗幫』一個人影也看不見?莫非他們得到消息,全然躲開了?」

  原來,這些馬上英豪,正是「冷雲幫」進襲河北臨城黑旗總壇,由「八臂神煞」顧子君率領的一撥人馬。他們是「冷雲幫」內三堂堂主及屬下十位十香主。

  「八臂神煞」顧子君雙目一睜,說道:「咱們身負重責,又奉幫主諭令,約期殲滅『黑旗幫』眾賊,如今非但未能如期完成任務,竟然連對方一個人影也沒見到,唉!這個筋斗可真栽大了!」

  他背後紫芒堂堂主,「斷魂鏢」秦驥聞言後,雙眉一展,大聲說道:「稟監堂,本座認為,若不能消滅『黑旗幫』咱們實無顏回轉淮陽山總壇。」

  身為孝竹堂堂主的「雙連掌」浩飛,亦虯髯拂動的說道:「秦堂主此言不差,媽夾巴子的,老夫就不信這些狗雜碎能有上天入地之能,乾脆咱們就跟他們耗上,看這些王八小子能躲到幾時!」

  顧子君默然沉思,此刻,一十四騎已馳至一座高山之前。

  「八臂神煞」顧子君仔細觀看,眼前只有一條狹穀可通,此谷乃高逾百丈,由兩面絕壁夾峙而成,寬窄僅容雙騎並進。怪的是,此山石土顏色雖雜,但這狹穀的石壁,卻全系純白之色。

  此刻,谷中靜悄悄的,毫無一絲聲息。多年來,出年入死的經驗,使得這位當年名震白山黑水的「塞外雙尊」之首,自然地升起一股警覺之心。

  只見他右臂一舉,眾騎已緩緩的停了下來,各人亦是面露驚異之色,望著這深長無盡的狹窄深谷。「八臂神煞」顧子君環目如電,四周察看了一陣,他略一沉吟道:「此谷深長曲折,看來,欲通過此山,只有這一條路徑,若是萬一有對方之人,在兩頭進出口一堵,或是高踞山頂暗算偷襲,那咱們可能不易對付。」

  「雙連掌」浩飛策馬向前道:「本座願為前驅,先行入谷一探虛實!」

  孝竹堂堂下三名香主「青鷹」範為孝「銀鷹」範為禮「鐵鷹」範為仁三位兄弟,亦同時向前道:「範氏三鷹,願追隨堂主,入谷一探。」

  「八臂神煞」顧子君稍一猶豫,毅然道:「也好,浩堂主可要小心謹慎,如有任何發現,請即以本幫『千里傳鴻』信號,通知我們。」

  浩飛應了一聲,率了範氏三鷹,潑剌剌的策馬向狹谷内馳去。背瘠微僂的「生死判官」

  褚千仞,此刻亦驅馬向前,附嘴在顧子君耳旁,悄悄的耳語一陣,亦自縱身隨後追去。

  一個時辰過去了,狹谷内仍然寂然無聲,亦不見浩飛等四人回轉,馬上群豪,已漸感不耐。陡然!狹谷之頂,竟傳來一陣極為清幽的笛音,聲細而清晰,陣陣絲絲,傳入群豪的耳內。

  「八臂神煞」顧子君雙目倏睜,沉著鎮靜的望著狹穀兩旁的絕壁之上。

  一會兒,那嫋嫋的笛音,卻變成極為活潑消皮的音調,快速的吹奏起來,好似隱隱取笑谷外各人。

  笛聲忽然停住,「斷魂鏢」秦驥雙目一瞬,已見到狹穀之端,飄然插著一面黑旗,旗上以銀色絲線,繡一彎如勾新月。

  他悄然的指給顧子君看了,「八臂神煞」面色一寒,洪聲笑道:「『黑旗幫』的朋友,如此偷偷摸摸的不敢見人,豈是大丈夫行事之道?」

  一言說畢,仍見空山深谷,寂寂毫無回音,「八臂神煞」顧子君心中勃然大怒,抬頭一看,只見這面黑底繡著銀色彎月的「黑旗幫」幫旗,正插在石壁一處突出之處,距地約摸有二十余丈之高。

  「八臂神煞」顧子君又厲說道:「各位既然不屑與在下答話,在下只有得罪朋友了!」

  一語甫畢,雙臂抖處,人已拔高六丈左右,只見他伸手往石壁上用力一插一推,身形又徒然升起七丈之高,此刻,「冷雲幫」各人,已然全面散開,預防狙擊。

  這時,只見那石壁之上,一團紅影,已如電閃般射至那插旗之處。

  顧子君腳才踏實,已聞一股冷幽的聲音道:「滾下去!」

  一片陰柔腥膻的無形勁風,已逼向身來。

  顧子君狂笑道:「未必見得!」

  單掌猛揮,一股如狂濤般的勁力,已洶湧而出。

  一掌擊去,人已如急電般掠身撲上。

  對方想是适才對掌時,已知來人厲害,此刻顧子君撲近,那人卻如一溜輕煙般,一閃而沒。顧子君大笑一聲,抽起插在地上的那面黑旗,自空中一個大翻身,但見紅影一閃,人已站在地下。他手提黑旗,向眾說道:「适才本堂上壁之際,對方竟然有人伏身暗算,此人功力甚高,輕身功夫,更是不凡……」

  顧子君說到這裡,雙眉忽然一皺,急將手中黑旗拿起仔細一瞧,不由低呼道:「好歹毒的賊子,竟然在旗杆之上,塗有劇毒!」

  眾人齊齊注目一看,只見顧子君拿旗那只粗大手掌,此刻竟然變成一片紫黑之色,剎那間,已腫起寸許之高。

  「甘涼雙劍」韓義,韓勇兄弟,見狀不由大驚失色,飛身下馬,急聲道:「師父這……這如何是好?」

  「斷魂鏢」秦驥與一干香主,亦已翻身下馬,趨前探視。

  秦驥心中異常焦慮,但他仍然沉住氣,低聲道:「顧堅堂,請試以內力逼毒。」

  顧子君此時已盤膝坐,那只中毒手掌,在此須臾之間,又已腫高兩寸,那股紫黑之氣,更從掌中向腕肘之間,逐漸往上延伸。

  顧子君默運功力,逼向手掌,但那股強勁雄厚的真力,卻好似遭到一股莫大的阻力似的,衝突不出,但是,已將那蔓延的紫黑之氣阻住。

  「八臂神煞」顧子君手肘之處,此刻宛如千針深紮,又似毒蟻齧肉,痛癢難忍,只見他額上汗珠直冒,剛牙緊銼,不出一聲。「甘涼雙劍」一旁急得搓手跺腳,虎目盈淚。

  秦驥也是急怒交加,顫聲說道:「顧監堂,且容在下以本身真力,助你行功!」

  說罷!正待坐下,山頭突然傳來一聲冷笑,秦驥抬頭一看,一條人影自壁頂如飛而至。

  只見那人,一襲灰色長袍,鼠目鷹鼻,身材削瘦,頭戴一頂文士巾。他身形倏止,雙目向眾人一掃,冷森森的說道:「嘿嘿……『冷雲幫』遺孽孤魂,今番大爺也教你等知道,江湖之大,非你等所能霸道橫行?」

  眾人聞言之下,不由齊齊面上變色,「甘涼雙劍」首先暴喝一聲,正待躍身撲上。

  「斷魂鏢」秦驥伸手一攔,向來人細一打量,冷聲答道:「閣下何人,就憑你這句話,今天便叫你知道,『冷雲幫』是否如你所言,能不能獨霸橫行。」

  那灰袍之人,陰惻惻的一笑道:「大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苗疆雙友』中『夜梟』

  錢衛便是!」

  秦驥聞言冷嗤道:「我道何人?原來閣下,便是本幫刑堂吳堂主手下敗將,掌底遊魂,嘿嘿!卻來這兒,稱什麼字型大小!」

  此時,「甘涼雙劍」老大韓義,湧身向前請命道:「秦堂主,這人想必是暗算我恩師致傷的狗賊,晚輩斗膽請命出戰!」

  秦驥略一沉吟道:「也好,韓香主小心了!」

  韓義一躬身,腳尖點處,人已倒飛一丈。只見他頭也不回,反身之際,已將手中利劍拔出。寒光閃處,劈向「夜梟」面門。

  錢衛冷笑一聲,腳步一旋,已如幽靈般閃開一旁,右手食中二指並起,無聲無息的猝點韓義左腮「巨膠」「聽會」兩穴。

  韓義身形一轉,右手劍「笑指天南」「玄鳥劃沙」「平分秋色」唰!唰!唰!一連三劍直奔「夜梟」上,中,下三盤,疾刺而至。

  錢衛陰陰一笑,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在韓義劍光中插遊走,同時掌腿揮舞如山。霎時,反將韓義夾入其掌腿之中。

  秦驥一面注視戰場;一面關注那正趺坐閉目,面色沉凝的「八臂神煞」顧子君。

  他此際一看,韓義已岌岌堪危,乃回頭對韓勇一笑道:「韓香主,請入場相助令兄一臂之力。」

  韓勇早已躍躍欲試,聞言之下,答應一聲,拔劍飛身,加入戰圈。

  秦驥冷冷一笑,又道:「來人威名極大,吾等豈能輕視?朱香主,全香主,任香主,且請入場一戰,也免得來人說我們太小家氣!」

  但聞三聲應喏,兩把巨斧,帶著一柄彎長馬刀,已挾著一溜勁風寒芒中,劈向錢衛而去。

  「夜梟」錢衛心中一陣暴怒,忖道:「好歹毒的小子,既然想用那群毆之戰,卻又將責任推在老夫身上。好,今天我便叫你們曉得,『苗疆雙凶』是否好欺!」

  他此時已然使出渾身解數,陣陣陰柔剛韌的掌風中,又挾著陣陣腥惡臭氣。

  只見他身形,上下翻飛,橫衝直撞,卻仍然只能與這「冷雲幫」內三堂屬下的五名香主,戰了個平手之局。

  秦驥心中一寬,正待前往顧子君身側,助他行功。驀然一聲大喝起處,如平地焦雷般,已自空中飛下一條紅影。那紅影腳一站地,便大聲道:「大哥莫慌,小弟魯巴格來了!」

  一語甫畢,手中那柄重愈八十餘手的「獨腳銅人」已帶著呼呼勁風,劈向「冷雲幫」五名香主。

  秦驥見狀,急對那尚未出陣的兩名香主道:「王、潘二位香主,且請小心護衛顧監堂,本座且去擋他一陣。」

  「陣」字出口,人已掠身而出,他人在空中,雙掌已抖足「紅砂掌」力,猛擊那「紅衫客」魯巴格後心。

  魯巴格一陣橫掃直砸,正已得勢,驀覺背後風聲猛烈,大驚之下,「獨腳銅人」往回一帶,右腿「撩陰腳」急往後掃,跟著一個大翻身,已與「斷魂鏢」秦驥戰在一處。

  正在此時,陡聞狹穀之內,一聲吶喊,一個手提鏈子鎗,僅剩一臂的黃面大漢,已率了五、六十名黑色勁裝強人,急沖而來。

  守衛在顧子君身側,那名叫王才的香主,見狀大喝一聲,一舞手中朴刀,寒光閃處,便已砍倒二人。

  那獨臂大漢,大吼聲,鏈子鎗已帶著悠悠勁風,與王才戰在一處。

  餘下數十名黑衣大漢,俱都一聲吼喝,沖向正在調息運功的顧子君而來。

  此刻,那僅剩的一個護衛香主,不由暴怒道:「我『錦面蛇』潘白水倒要看看,你們是些什麼厲害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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