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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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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再向濮陽維道:「甘某相信二位,當不至為難甘某手下之人罷?」 濮陽維默然不做答。他正在靜靜的仰首沉思,好似在忖慮著一件極為重大的事情。 「七煞劍」吳南雲微微一笑道:「甘兄放心,此事無庸置疑……」 「魔爪」甘濱又沉吟半晌,道:「貴幫被『紅魑會』迷倒之人,乃是誤飲茶中所置的『迷魂蒙神散』之故,此藥,藥性甚是劇烈,麻醉力極強,但是尚無毒性,不用救治,再候三個時辰,他們便會自行醒轉。」 「七煞劍」吳南雲面現感激之色道:「想不到甘兄,意然能在此時此刻憬然醒悟,能與本幫捐棄前嫌,過去倒是兄弟錯怪甘兄了……」 他微微一頓,又道:「兄弟本人,極願與甘兄重新訂交,奈何甘兄前此所為,與本幫結怨甚深,幫規所在,兄弟亦徒自束手。但願來生尚能有幸結交如甘兄此等血性豪爽之士……」 「魔爪」甘濱嘶聲大笑道:「吳兄之言,實令甘某感激莫名,盛情甘某心領,如果真有來生,亦願你我二人結為生死摯友,不再為敵……」 真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甘濱言詞之間,雖然豪邁,但誰也可以聽出,其中卻含有無限淒涼傷感。 吳南雲幾次張口,卻又默默無語,神情之中,十分憾然,恍似若有所失:「魔爪」甘濱大聲道:「濮陽維,甘某如今身無點力,尚請閣下給予甘某一個痛快。」 這時那醜婦多娜,已痛哭失聲的跪倒在甘濱身前。她心中十分明白,自己主人功力蓋世,如今尚且身殘遭擒,則對方之人,必然身手卓絕,自己主人既無法制勝,必已生望全絕。 「七煞劍」吳南雲低歎一聲,轉身行出,他亦不忍見這臨死之前,悔悟前非的敵人,橫死劍下的慘狀。 此時,茅屋中一片寂靜,靜得可以聽出各人彼此間心跳的聲音,但是,在這沉悶的空氣中,卻包含了多少淒苦與黯淡。 濮陽維雙目冷如寒冰,面上毫無一絲表情,他緩緩移步,向「魔爪」甘濱身前行來。 驀然,那中年醜婦悲呼一聲,緊握手中匕首,向自己咽喉急插而下。 「魔爪」甘濱見狀大驚,一聲驚喝尚未及口,但見白影一閃,錚然聲響中,醜婦多娜手中的匕首,已吃人硬生生的劈手奪下。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那心如鐵石,孤傲不群的濮陽維。 醜婦多娜因自己服侍多年的主人,竟在敵人手中遭擒,更已到了命在旦夕的危境,她心痛主命運之慘,又恨自己有心無力,悲憤之下,已見濮陽維緩緩行來。她不忍見到昔日叱吒風雲的主人,那血濺屍橫的慘狀,一時憤怨交加,已舉起手中匕首,意圖自盡。 這時,她手中短劍已被對方奪下,心中一陣悲慟,竟坐在地上,失聲痛哭:「魔爪」甘濱向濮陽維頷首道:「多謝閣下施救甘某傭僕一命,甘某今生不能報答,來世必當結草銜環。」 濮陽維一語不發,雙掌倏然拍出。 甘濱微微一笑,閉上雙目,心中竟出奇的平靜……一陣狂厲勁風,剎時已拂在「魔爪」甘濱的身上,可是,他不但絲毫未覺痛楚,身上原來受制的三處軟麻穴,竟同時霍然一輕,已被這陣掌風解開。甘濱不由大奇,他睜開雙眼,驚異萬分的看著濮陽維。 濮陽維那俊秀無比的面孔上,這時,正流露出一股超然的光輝。 他極其平淡的對「魔爪」甘濱說道:「甘濱!閣下與我『冷雲幫』之仇恨,自此一筆勾消,今後,是友是敵,尚在閣下一念。」 「魔爪」甘濱見濮陽維的舉動,再聽他說出這幾句,雖然平淡,但卻含蘊著無限誠摯與寬恕,一陣他今生從未有過的激動,已湧至心頭。 他面部肌肉抽搐,渾身輕顫,嘴唇抖索著,喃喃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那怕是最簡單的幾個字。 「七煞劍」吳南雲掠身到濮陽維身旁,緊緊的握著他的手掌。 感動的說道:「幫主,你是我今生所見到最奇異的人,也是我最欽佩的人。你不但在表面上領導著『冷雲幫』你更能領導我們的內心……」 濮陽維聞言,哂然一笑。 他低聲對「七煞劍」吳南雲說道:「南雲,你別把我捧得太高了!适才我幾經思忖之下,已經得到結論,甘濱雖曾殺死我幫之人,但他已用一條手臂抵償,而且他更毫無條件的協助你我,醫治好本幫受傷各人,這些事情,自可與前怨相抵……」 「七煞劍」吳南雲知道濮陽維言中之意,乃是在為甘濱開脫之詞。 因為,若論「冷雲幫」自始所傳的幫規,是絕不能容許任何一個,曾經殘害本幫的敵人做如此倖免。 濮陽維言中之意,乃是故意說出,以證明他釋放「魔爪」甘濱,是因為甘濱曾有幫助于「冷雲幫」之舉,並未曾與「冷雲幫」幫規相抵觸。 「魔爪」甘濱此刻已恢復平靜,他原本機智絕倫,濮陽維執意開脫,他豈有不知之理? 甘濱眼眶之中,熱淚盈溢,聲音嘶啞的道:「濮陽兄,今後甘某之命,皆系閣下所賜,大恩之下,不敢言謝,如今甘某大膽一言,凡黑龍山自甘某以下,今後絕不侵犯貴幫一草一木。」 他說到這裡,稍稍一歇,又道:「閣下日後若有任何差遣,只須寸柬相召,甘某赴湯蹈火,亦必在所不辭。」 這時,醜婦多娜亦跪在地下,向濮陽維連連叩地,口中說道:「小女子,深感濮陽幫主如此的寬宏大量,使我主人保全一命,黑龍山一脈不至冰消瓦解。」 濮陽維極為感動的一笑,伸手將俯身在地的醜婦多娜扶起。 含笑對甘濱說道:「甘兄切莫如此客套!這全是甘兄曾有助於本幫之處,在下僅是略為闡揚本幫幫規之意而已!豈能受此大禮?」 「七煞劍」吳南雲適時上前,說道:「如今彼此宿怨冰釋,亦不用再客套了,說實在的,兄弟倒真仰慕甘兄能有這麼一個忠僕呢!」 室中各人,輕聲笑語,适才的一片敵視仇意,淒風慘霧,頓時已化為烏有,代之而起的,卻是滿室的融洽與祥和。 這時,「魔爪」甘濱早已令醜婦多娜,將仍在昏迷的白依萍救醒。 「白雁」白依萍悠悠醒轉,她緩慢的張開那雙水汪汪的剪水雙瞳。 朦朧中,一張清秀俏俊的面孔,已逐漸清晰的呈現在她眼前。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已然看清,立於他面前的,正是自己千山萬水,歷盡艱苦所尋找的維哥哥,自己刻骨銘心的影子啊!她歡呼一聲,兩條滑膩白嫩的手臂,已緊緊的將眼前人兒抱個正著。同時,滿眶熱淚,有如珍珠一般,簌簌順腮而下。 但是,這卻是喜極而泣的淚水啊! 濮陽維亦真情激動,雙手用力的摟著心上人,這時,他內心之中,更更是深深的感激著「魔爪」甘濱。 忽而,他惕然一驚,突然想到,室內尚有「七煞劍」吳南雲等人。 他急急回顧,卻見四周已寂無一人。 原來,就在白依萍忘情的抱住濮陽維之時,「七煞劍」吳南雲、「魔爪」甘濱及多娜等三人,已自悄悄的溜出室外。 嬌柔的「白雁」緊緊倚在心上人的懷中,她嘴唇嗡合,淋漓盡致的吐露著一些,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心曲……濮陽維將白依萍輕輕抱起,悄然置於椅上,激動的吻著她的面頰、鼻尖、櫻唇……他深埋在內心多日的情感,亦在這片刻之間,傾泄而出。 白依萍低聽的嗯唔著……半晌,二人的情緒才逐漸平靜。 濮陽維又想起,內室之中,尚有六名屬下,及:「粉面羅剎」徐妍容。 他暗中面孔一紅匆匆凝神傾聽,已知室內的「粉面羅剎」徐妍容等人,仍然因傷後疲困,沉睡未醒。 白依萍的纖手,輕撫著濮陽維略顯清瘦的面頰,柔聲的道:「維哥,這幾日來,可苦了你!」 濮陽維輕輕一笑。 說道:「萍!那天在惡鷲崖上,你是否又被甘濱所擄?」 白依萍微微點頭道:「是的!他在你正與『黑砂島』島主巴豪激鬥之時,便掠身過來,這甘濱確是厲害,我……我竟擋不住他三招……」 濮陽維憐惜的吻著白依萍的玉手。 她又接著道:「但是我一點也不怕,我知道他不敢動我。我的維哥哥一定會救我出去!」 白依萍,言語之中,充滿了對心上人的信任,就像似一個幼兒,絕對信任母親的呵護一般。 她臉上流露出一股純潔的光輝,使得濮陽維愈看愈愛,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去吻她。 白依萍美目微閉,將櫻唇迎了上來……一刻後,濮陽維問道:「萍!你怎麼未按時到淮陽山來找我?」 白依萍道:「怎的沒有!可是,我因為師姐染恙,所以晚了半月,人家快急死了,你……還不相信?」 濮陽維笑道:「快說罷!我怎能不信呢?」 白依萍嬌羞的凝視著心上的人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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