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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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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依萍稍停了一會,又道:「可是我們怎能忍耐得住?一個淒風苦雨之夜,我們師兄妹三人一商量,便共同出發尋仇,僅瞞著師父,及尚未藝滿出師的兩個小師弟……」 白依萍見濮陽維此時正全神傾聽,眼神中露出一股柔和而關切的神情。 她心中不覺有著甜蜜慰藉的感覺,續道:「哪知我們竟然鎩羽而歸。那『九指魔』公孫無畏的功力果然厲害,他讓我們師兄妹三人聯手,竟亦鬥不過他,後來,又有一個叫『天雷叟』馬亮的老頭子出來,他的武功也甚為了得,僅次於『九指魔』半籌,可恨他卻以一種叫什麼天雷功的內家功夫,將我大師兄震傷。」 濮陽維一聽到「天雷叟」馬亮的名字,不由嘴角微哂,淡然一笑。 白依萍又愴然道:「我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又不敢讓師父曉得,只好先回到師兄師姊的居處來,大師兄一面養傷,一面督促我和師姊練功。」 她說到此處,微微籲了口氣道:「哦!我還忘了,大師兄和二師姊是夫婦哩。」 白依萍一說到夫婦二字,自己也不知為何,竟面上一熱。 濮陽維裝作未見,他岔問道:「令師兄師姊不知此刻是否在家?在下也好拜謁一番!」 白依萍道:「大師兄病體已愈,他們出外辦一件要事,大概今日傍晚可歸。」 濮陽維哦了一聲,雙目凝視著壁上掛的山水畫,忽然低聲道:「姑娘,在下的隨身兵器?」 白依萍溫柔的一笑,指著榻後的小幾道:「都在那邊!」 濮陽維回頭一看,自己的劍、簫,以及包裡,都一件不少的放置在小幾上。 他向對面這美豔的少女深深的瞥了一眼,但這磊落的少年卻微微悚然了,因為,白依萍那澄如秋水的雙眸,也正默默的望著他,那明媚的眼神中,彷佛有著一縷扣人心弦的柔絲。 濮陽維不自覺的將目光移開,身子稍稍轉動了一下,又輕聲道:「姑娘,令師兄師姊未知如何稱呼?」 白依萍答道:「大師兄人稱『青衫秀士』名叫嶽傑,與師姊『翠衣女』陳冰心,合稱『華山雙英』」她正說道此處,驀聞得門外起了一陣銀鈴也似的笑聲,一個身著翠綠衣衫,眉目如畫的少婦,已如輕風般飄了進來。 她一進門,便向白依萍笑道:「師妹,你又向誰在編排姊姊呀?」 一句話尚未說完,已然瞧見那躺在床上的濮陽維。 這少婦不由愕然一驚,她做夢也想不到,她那冷傲如冰的師妹,閨房中竟有著一個陌生少年,而且面目竟是如此挺秀俊逸。 白依萍見狀,不由玉面微紅的站立起來,向那少婦道:「師姊,怎麼這麼快便回來了,師兄呢?」 那少婦並未回答白依萍的問話,仍訝異不解的瞧著濮陽維。 白依萍臉龐紅紅的向她師姊說道:「這位是濮陽公子,因與仇人相遇,激鬥之下,負傷倒在林內,我昨日往林中採花時,無意遇見,因而將他救了回來。」 原來這位少婦即是白依萍的師姊,人稱「翠衣女」的陳冰心,這時,只見她輕露皓齒,微微一福道:「原來是濮陽公子,請恕賤妾适才無禮。」 濮陽維身在床上,兩手微拱,哂然道:「夫人且莫多禮,在下濮陽維,幸蒙令師妹救援療傷,實乃感激之至。」 他一說出名字,那「翠衣女」不由面上陡然露出一股驚異的神色來。 她急問道:「尊駕莫非即是近日江湖中,流傳的歌訣:『寧自閻羅十殿轉,莫見玉面修羅顏。』的那位『玉面修羅』濮陽維嗎?」 濮陽維淡淡一笑道:「不敢,此乃江湖中人過份渲染,在下豈有如此聲威?」 一旁的白依萍,帶著三分稚氣的向「翠衣女」問道:「師姊,你怎會知道人家呀?」 「翠衣女」愛憐的望了師妹一眼,柔聲道:「妹妹,你可曉得你救的這位公子是誰嘛?他即是在谷口集外,不出三十招,便震傷『天雷叟』馬亮的『玉面修羅』!」 白依萍聞言,驚得那張小口張得老大,她不依道:「好啊!濮陽公子,你真是真人不露相,瞞的人家好緊。」 濮陽維窘迫的一笑,尚未及回話,外面已響起一個清朗的口音道:「冰妹,聽小玉說,萍兒昨日救了一位公子回來……」 語音未停,門口已出現了一個白麵青衣的中年秀士,他一進門,就已注意到濮陽維,心中不由暗暗一震,忖道:「這年輕人雙目神光十足,卻完而不溢,的是自己生平僅見。」 他心中想著,遂雙手抱拳道:「在下岳傑,請教閣下大名?」 濮陽維急忙還禮道:「不敢,在下濮陽維。」 岳傑聞名,亦是一驚,他清笑一聲道:「原來尊駕即是『玉面修羅』小弟久仰之至,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一旁輕摟白依萍的「翠衣女」不由噗嗤一笑道:「好了,好了,你就少斯文一些吧,真酸死人了。」 濮陽維對眼前這「青衫秀士」亦有著十分好感,他朗聲笑道:「岳兄伉儷,情誼如雲,亦令在下欽佩得緊!」 言至此處嶽傑又忽開口道:「前夜,江湖上又發生了一件大事,乃是此地百裡外之毒龍潭畔,展開過一場震驚武林的淒厲血戰,聞說是為了對付江湖上極厲害的高手,竟使『江北丐幫』及黑龍幫之菁華盡出,但消息傳來,卻是兩敗俱傷!」 嶽傑言及此處,見濮陽維正全神傾聽。 他又接著道:「聞說『江北丐幫』三老中,竟是一死兩傷,而丐幫總監堂堂主『魔丐』江長恨,已一命歸西。」 黑旗幫「之三蛟堂堂主,亦兩死一重傷。更令人驚懼的是那素以外家重掌力,稱雄一時的『屠龍手』康彪,亦在此役殞命,不知濮陽維兄是否知曉,他們所對付的高手是誰?」 此時,「翠衣女」暗向她夫君白了一眼,心中想道:「人家現在身負重傷,卻怎知這些事情?豈不是多此一問。」 那知濮陽維卻哂然一笑道:「岳兄好靈的消息,其實這人也算不上高手,僅是個識得三招兩式的庸夫而已。」 嶽傑急問:「莫非兄台知其為誰?」 濮陽維笑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區區在下便是。」 此言一出,三人俱皆齊齊愕然,他們想不到這眼前的年輕人,功力竟是如此深厚淵博,那些他們平日認為極了不得的武林名家,竟在他手下敗得如此淒慘與狼狽! 嶽傑心中雖然稍微猜測到一點,但不料竟猜得如此正確。 他此刻不由贊道:「久聞濮陽兄武功絕世,學究天人,但卻料不到兄台真有如此高深的修為,不是在下為自己洩氣,這其中任何一個,在下恐是敵不過他十招八招,而兄台卻是連戰連捷,此等身手,實令我等敬遠萬分。」 濮陽維謙虛了一番,眼神無意中與白依萍那溫柔如水的目光接觸,他那已如寒冰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迷惘而奇異的感觸。 這感觸,是他從前所從來沒有的,既親切,又甜密,多麼微妙啊! 自此後,這位年輕而英俊的武林豪傑,便在「青衫秀士」夫婦的這幢「憐香小築」中休養下來,日子是過得甜蜜而舒適。當然,這除了岳傑夫婦的悉心照料外,最重要的,尚是白依萍那一片如水的柔情。正是:「幽堂畫深,蝶憩香風,但見亭前楊柳如絲,不知人間歲月悠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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