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修羅七絕 | 上頁 下頁


  只見此屋全為天然松木造就,占地頗大,四周圍以竹籬,四周修竹千竿,點綴著假山荷池,台閣花亭,地上皆著一層白色碎石,端的雅致異常。眾人一行至此屋大廳落坐,維兒抬頭一看,此廳建的十分寬敞,室內也收拾的纖塵不染,實無華,大廳正中,掛著一方匾額上書:「唯我獨尊」四字,益加顯得此廳自有一般莊嚴威武之氣。不一刻,幾個穿青色長衫的幫眾恭謹的將酒菜絡繹送上,眾人在互相舉杯中,盡興而飲,這桌酒宴,直吃到夜半三更,方使在眾人的請安聲中,盡歡而散。

  第二日絕早,牆兒即已起身,赴恩師房中請安,魔君才練完坐功,遂吩咐維兒落坐一傍道:「徒兒,自今日起,為師即將傳你本門武功,你之體型骨格,乃練武之絕佳之資,況你又巧食那『紅蘿仙果』,更于你有莫大助力,近日你可覺得身體有何異樣嗎?」

  維兒略一沉思,答道:「弟子只覺得自食千年『紅蘿仙果』後,身輕力大,眼睛能在夜間視物,而且,好似氣息也特別清純。」

  魔君道:「是了,非但如此為師又以本身之『雙極真氣』助你打通全身經脈穴道,但最主要的『任督』二脈,卻須你自行貫通,如此,才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維兒此時,忽然憶起一事,問魔君道:「師父昨夜那幾位老堂主,對弟子如此恭敬,弟子真是窘得無地自容呢!」

  魔君笑道:「冷雲幫雖在江湖上已銷聲匿跡了二十年,但所有舊日幫眾,仍無時不刻不思積複幫!故而至今皆沿用舊日稱呼,遵從昔日幫規,但較當年冷雲幫全盛之時,卻式微多了!一言及此,端起桌上的香茗,微呷一口,又道:「你是為師唯一傳人,他們對為師行幫主之禮,對你自然應遵為少幫主,這並不為過,冷雲幫幫眾之輩份,一向嚴謹,絲毫不得含混,便是當今江湖上,也是如此。」

  維兒自那月起,即由魔君悉心親自傳授武功,日夜勤練。日子,像天空中的白雲,永遠那麼無聲無嗅,又永遠那麼輕悄的逝去。冷雲谷中,也永遠那麼美麗與安詳,維兒來到冷雲穀不覺已兩易寒暑了,毒手魔君首先傳他的是入門坐功,但魔君除了教維兒照他自己的獨特練氣方法苦練外,別的一概不提。魔君的吐呐坐功可謂怪異之極,每日清晨,即叫維兒對著朝日的第一線曙光呼息,直到辰時,始准休息。至午時:則以本身「雙極真氣」輔導維兒運行全身輕脈,至夜,則叫維兒坐對明月,練那吐納之功,如此直練了兩年,魔君始認為滿意。

  維兒運氣行功時,不但全身肌肉已可伸縮自如,而且每次運行真氣時,像是皆有一隻小老鼠在體內奔竄一般,自第三年起,魔君即差人於後園掘三尺深的坑,中覆一帶孔鐵板,下燃以百年以上之松香木,要維兒盤膝坐於其上,于日正當中時,閉目跌坐,散發全身真力,以吸收精熱之氣!夜晚初更,當谷外絕壁之頂,正值氣溫寒冷,天地陰陽交接之際,魔君便令維兒,跌坐一特製冰屋內,微微噓氣,以吸收那天地至寒之氣,維兒初時,雖有內功根底,及千年紅蘿果之效,但仍不時被炙暈僵,魔君卻絕不憐惜,僅每次皆置一白色藥丸於其嘴內,待清醒後,仍令繼續練功!維兒如此苦練,又是三年有奇。

  一日,維兒絕早起身後,即至後園對著朝日練那坐功。只見嘴內,每次噓氣時,皆有一股姆指粗細的紅青兩色淡濛濛的氣質噴出,而維兒亦兒每次運功之際,體內總有兩股不同的泠熱氣流循體流轉,呼之欲出,正在心無旁騖的練功時,忽見身後不遠,有一絲輕微的呼吸之聲,維兒倏然回頭,卻見魔君悠閒的站在那裡,雙目透出一股狂喜及欣慰之色,維兒忙趨前請安,魔君道:「想不到你僅僅五年的時光,即有為師當年十年的修為,你的『雙極真氣』已有小成了。」

  說至此處,以手微撫維兒頭頂,又道:「日後只要照我傳你之法練習,將來成就,當在為師之上,自明日起,為師即傳你我的獨門兵器及掌法。

  魔君按著又講述「雙極真氣」之功用,原來此「雙極真氣」不僅為防身之罡氣,更可發出傷人,真可約謂守則水火不侵,攻則無堅不摧了。而且,魔君所授之「雙極真氣」,乃為天地之間之至陽純陰所聚,以陽剛之勁攻敵:以陰柔之氣自保,其獨門「赤煞掌」,發出時炙熱如火,卸是此故二至於維兒每次廳功不支時,魔君給他之白色藥丸,卻是魔君窮一生之力,采得之千山特產之百年雪蓮,合其他數十種珍貴藥材所製成的「玉璞丸」,功能卻毒去寒,奇效異常,魔君一生共製成不及百粒,而為維兒練功,即已用去了三十餘粒之多,維兒聽述了魔君之言,不由感動得泣不成聲了。

  這三年以來,濮陽維已將「天魔十二式」及「赤手拐」法,練到出神入化之境地,只是火候不如魔君而已。但唯一遺撼的,就是魔君的絕世輕功「鷹回九轉」,他卻只能在空中連折五回,濮陽維日夜苦練,但仍是毫無進益,好似就到此而停頓了似的,故而每次練罷,他總是傷心的暗自垂淚。魔君看在眼中,卻痛在心裡,他知道愛徒為何練功時會受到阻滯,但他卻不能向濮陽維去講,因為魔君曉得此乃濮廳維「任督」穴未通之故,但他深知愛徒個性,怕他不顧一切,魯莽行功,萬一走火入魔,就將前功盡棄了。

  這一日,魔君正在後園漫步,忽聞得衣袂帶風之聲,遂循身往尋,只見愛徒正滿頭大汗的在練茄「鷹回九轉」,但仍是在空中旋了五轉就乏力的頹然落下!

  只見濮陽維長聲一歎,失神的坐在地下,此際魔君腦中忽然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只見他身形疾射至濮陽維身後,雙掌分襲濮陽維後腦「天殷」,後背「鳳尾」兩大要穴,濮陽維正自悲傷,突覺背後一股勁風襲來,遂自然的一低頭,右掌自脅下向後穿出,左掌疾的掃去!這正是.「天魔十二式」的絕招之一,「回擊八馬」。但他竟想不到此招竟然擊空!吃驚之下,右掌疾的按地。全身呼的一聲,整個輪了一個大圓弧,向後飛掃一腿,但竟未傷著敵人。

  濮陽維不禁十分驚恐!原來此為「天魔十二式」五大絕招,名曰「橫掃五嶽」,威力絕大,敵人如不識得解法,必難逃過!那知來敵不但未曾打著,竟連人影都未見到。

  他大怒之下,冷哼一聲,全身剛想上拔,忽覺頭頂一股絕大勁力呼的擊下」竟硬生生的將濮牆維蹌踉擊出四、五步!不覺氣得這初生之犢幾乎昏了過去!原來魔君見濮陽維欲向上拔起,心知一讓他拔身上來自己即會被他認出來,換言之,自己為他所費的一番苦心就算白費了,因此自己先行躍至空中,以沉雄之掌風將維兒逼落地下,魔君見愛徒一怒,不禁心中大喜,暗中默禱上蒼,保佑自己成功,因為濮陽維越氣,自己對他設想的那件事越有希望成功,心裡想著,手上遂更加淩厲,濮陽維心神一分,叭答兩聲,又被魔君掌力擊出一丈開外。

  濮陽維身一沾地,即行躍起,但尚未待轉過來,背後竟又吃了一下重的,不由一頭又摔在地上!不禁氣得他目齜欲裂,厲嘯一聲,也未看清對方,全身真氣拚命猛然一提,雙掌以十成功力呼的擊出!一時方圓三丈之內,飛砂走石,樹木枝葉,更是劈拍連聲折斷,一股炙熱之氣,刹時彌漫四遇。

  只見魔君暗站子午牆,大喝一蛙,雙掌以十成勁力洶湧而出,只聞得碰的一聲響!濮陽維又被震出三丈開外,而魔君也登、登、登的退出了四步,左掌向愛徒背上輕輕一貼,暗將自己性命交關的一口本身真氣,全力逼向濮陽維身上,同時口中輕喝:「快提真氣!力通『任督』兩脈,快」維兒被對方一股大力震得翻出三丈之遠,但並未覺得內臟有何異樣,而且,對方掌力也帶著一股他所熟悉的炙熱之氣,心中不禁恍然大悟!

  久恨自己提不起的一口真氣此時正往上沖上而且五內如焚,更正待運氣平息,突覺背後一手緊貼!一股排山倒海似的絕大潛力,自體外綿綿傳入!又聞得師父提示,亦不禁拚命將一口真氣往「任督」兩脈直逼!行功已近時,平日那股阻滯真氣運行的潛力,竟被一下沖散!豁然貫通,體內那股「雙極真氣」也與本身真氣合而為一,極流暢而舒泰的在體內運行了一周!

  不免瞬目一瞧,只見恩師滿頭大汗,雙目緊閉,胸口急劇起伏著,正盤膝坐在地下運功調息,淮陽維一見此情,不禁急痛交加,正欲上前行功,助恩師一臂。忽見魔君微微搖手,不一刻,魔君「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頹然的將身體倚在一塊假山石上!

  原來魔君适才耗用真力過甚,內傷又告發作,但他不願濮陽維在真氣方才行通之時,再為自己耗用,而且自知近日胸口隱廳作痛,練功時百念叢生,血氣運行又常有阻滯,這正是大難將臨之徵兆,但他深恐愛徒知曉後,不能專心練功,故一直隱瞞,适才將淮陽維激得怒恨交集,猛提真力欲行拚命之擦,發出其本身至高功力,明是對掌,其實暗藉本身真氣助徒兒本身之功力,力貫任督兩脈,又將自己一口性命修為的「雙極真氣」引導淮陽維方始融合為一的真氣,在體內運行了九周天。魔君如此周慮為徒,真可謂用心良苦了,但其本身卻也因用真力過度而至舊傷復發,濮陽維明白了恩師的一番用意後,不禁哭倒賢君懷裡哽咽道:「師父!你對……維兒如此……深恩……,維兒,……怎麼報答……你老人家?……」

  魔君微微合上雙目,輕歎一聲,慈祥的道:「乖徒,為師何須你報答,只要你以後能不負為師一番心願就好了……」

  淮陽維默默點頭,輕輕的扶起了恩師,帶著滿眶熱淚,慢慢進入室內。

  毒手魔君關毅已臥病了三天,這日,魔君將整日依在身邊侍候的濮陽維促出練功後,即著人將八臂神煞顧子君,黑水一絕孫寒,及生死判官褚千仞等召入室內,三人近日來皆愁眉不展,整日為老幫主之病而長籲短歎!可說日夜都侍於室外,但未聞魔君召喚,皆不敢貿然而入!三人此刻一入房中,見魔君穿著一身寬大的白衣,、雙目失神的倚在床頭,皆不由心內一酸,流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哀愁之色,三人向魔君齊一躬身,低聲道:「幫主福安,不知今日是否感到稍好?」

  魔君啞聲一笑,道:「你等三人平時何等豪逸飛揚!怎麼現在比我這傷殘之人還要頹唐?」

  說至此,不禁一喃,又道:「我近日默運內力,已知內腑裂傷已深,若不再妄用真力,以找本身之「雙極真氣」,護住心脈,大概尚可勉撐二年……」

  三人一聽,不禁大驚失色,魔君微一擺手,又道:「老夫行年將近八十,死不為夭,你等不必悲惶,我今日召你三人進來,就是想趁我現時精神尚好,早日將幫主大位及「雕龍寶錄」傳于維兒,你們三人為我幫元老,是否尚有其他意見?」

  三人皆點頭道:「全憑幫主之意。」

  魔君遂道:「召集幫眾,于冷雲堂開壇傳位!」

  三人唯唯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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