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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靳百器全身勁裝,攜帶兵刃,顯然是全付配備,有所遠行的模樣,他簡單的道:

  「我沒有事,長山兄,只是陪你走一遭。」

  牟長山猶豫了一下,道:

  「不敢有勞靳兄,且如今居處乏人,秀老、尹雙月、唐泰他們都派了出去,靳兄這邊的范明堂和崔六娘也全領了差事,你我再一離開,怕是無人主理要務,萬一發生狀況,難免會有閃失一一」

  靳百器笑道:

  「此間如果要發生什麼狀況,早就發生了,不會拖到現在,就算有這層顧慮,亦屬次要問題,長山兄,令少君的安危,才是當務之急!」

  牟長山搓著手道:

  「靳兄認為有此必要偕行?」

  靳百器道:

  「兩個人在一起總比較有個照應,長山兄,江湖險惡,風譎雲詭,變異往往出於須臾,難以逆料,任是老行老道,亦不敢自詡萬全,長山兄的康泰,正是眾人所賴,怎可處之輕率?」

  牟長山感激的笑了笑,道:

  「那,我們這裡——」

  靳百器道:

  「不愁,還有苟子豪、徐鐵軍他們在,大小也能做點擔待。」

  牟長山頷首道:

  「也好,就麻煩靳兄了。」

  見到靳百器的招呼,階前那名「鷹堡」弟兄趕緊把馬匹牽了過來,兩人各自認鐙上鞍,迎著朝陽的光輝,潑剌剌並轡而去。

  陽光浴著人身,有一股十分熨賠的暖意,但偶拂的微風,卻透著凜森的寒瑟,到底已是將要入冬的時令了,處處撇不開那一抹輕寒。

  並行中,靳百器形色凝重的道:

  「長山兄,你有沒有再仔細回想林妙的話?尋思其中或有的蛛絲馬跡?」

  歎了口氣,牟長山道:

  「我已問過林妙不下十餘遍了,總規是那些情形——半途上他們行經一口乾塘邊的時候,從塘裡躍出來七個蒙面人物,手執各種不同兵器向他們突兀下手,那七名不速之客,個個身手了得,動作快速,林妙他們幾個抵擋不住,紛紛受傷掛彩,就在混亂失神中,連錢帶人都被搶走了……」

  靳百器道:

  「此事經過,我也問過林妙,他的說話與告訴你的大致相同,不過我不明白,牟鼎前往『紫竹圩』取錢的事,卻是怎生洩露出去的?」

  牟長山道:

  「你是懷疑『紫竹圩』那家錢莊?」

  靳百器平靜的道:

  「不錯,長山兄你派遣牟鼎下山提錢,這樁事連我都不知道,而無論提取的數目多少,你也沒有張揚的必要,換句話說,此事的前後過程,皆極隱密,那撥強人又從何能先行探悉、預為埋伏?我判斷毛病不會出在我們這邊,很可能是『紫竹圩』的那爿錢莊有問題!」

  牟長山搖頭道:

  「靳兄,『大利錢莊』在省裡一共有十二家分號,和我都有來往,他們的老闆周慶同我也熟,周慶只是個殷實商人,不但信佛極誠、膽子亦小,他所雇用的一干人手皆經過嚴格挑揀,事關銀錢出入,有那品行不端的角色,他決不會貿然選取,事實上,『大利錢莊』的老店與分號一向信譽極佳,從未出過漏子,鼎兒的事,我看和他們沒什麼牽連……」

  靳百器道:

  「或許和他們店裡的人沒有牽連,但長山兄,你曾否考量過牟鼎提錢的前後,財白落到什麼不肖之待眼中?」

  牟長山左手的手指在鞍前的判官頭上輕輕敲擊著,眉宇緊皺:

  「我也曾在出事之後,著林妙到『大利錢莊』去問過,『大利錢莊』設于『紫竹圩』的那爿分號,掌櫃的姓蕭,叫蕭祥,他指天盟誓,不曾將鼎兒前往提錢的事透露給不相干的人知道,林妙也說過,提錢的時候,只有蕭掌櫃的領著兩個店裡老夥計當著他們面前點錢,其間並無可疑之人出現——」

  靳百器沉吟著道:

  「提錢交錢,當面點數,都在什麼地方進行?」

  牟長山道:

  「錢莊後進的一間暖閣裡,那是個十分隱密的所在……」

  靳百器問道:

  「長山兄,是否能以見示,牟鼎和林妙一共去『紫竹圩』提了多少銀子?」

  牟長山毫不遲疑的道:

  「總共提取了五千五百兩現銀,都是十兩一錠的元寶,數目不算很大。」

  微微一笑,靳百器道:

  「數目雖然不算很大,『紫竹圩』卻只是個小地方,『大利錢莊』設在那裡的分號,平日會有那麼些現銀存放著?」

  牟長山道:

  「大凡錢莊票號一類的買賣,端視平日出入的多寡而準備適量的現銀應付顧客。但有時也會遇上突發的狀況,在未獲事前通知的情形,如果數額太大,超出了他們的存底,則他們還有一套同行特定對象的支授辦法,能夠很快調齊差數,滿足顧客,據林妙回來說,當他和鼎兒前往提錢的當口,由於亦未先行通知,錢莊內僅有三千多兩銀子,蕭掌櫃的請他們等候了一會,才把不足的數目補了起來……」

  靳百器沉思著道:

  「蕭掌櫃出去吩咐調錢的辰光,我們可以想像到必然有幾個過程須要進行——受命的人立時出發,到達某處提取現銀,其中免不了彼此寒暄閒話一番,不足之數尚有二千餘兩,更少不得找人幫忙轉……長山兄,這一來一回,知悉此事的人就雜了,有心無意之間,洩底的可能便大為增加。」

  牟長山不由將坐騎的奔速慢了下來,他謹慎的道:

  「你的看法,紕漏是出在蕭祥遣人外調銀兩的過程當中?」

  靳百器道:

  「極有可能,另外,蕭掌櫃錢莊之內的工員執事等也不見得完全無嫌,長山兄,人心隔肚皮,任他們嚴格挑揀,用人唯謹,誰也不敢擔保其中便沒有一個見利忘義之徒!」

  長長「嗯」了一聲,牟長山道:

  「靳兄說得有道理,看來,我原先的判斷是錯了,經過幾次查詢,我本來認為蕭祥那邊不會有問題,這才把注意力轉到附近地面的一些黑窩上,卻難怪勞師無功,半點消息沒有!」

  靳百器道:

  「我曾向林妙提起我的看法,他完全不表同意,並再三向我申辯解說他的理由——就是先時長山兄說的那些,而救人當先,正在大家情緒低落的時候,如果我堅持己見,未免就無趣了……」

  牟長山悻然道:

  「林妙這個肥佬,他懂得什麼?也敢和靳兄你來爭執?」

  說到這裡,徒的臉孔一熱,又乾笑著道:

  「我也一樣疏忽大意,未能早早徵求並接納靳兄的卓見,原因心思煩亂,當局者迷,靳兄千萬莫要計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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