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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牟長山笑道:

  「那就這麼決定了,便由秀老與靳兄二位聯手,對付常旭。」

  就在這時,野地裡人影閃動,前往踩探敵情的唐泰、尹雙月、馬少鈞三個人已經返轉,那馬少鈞是個四旬左右的中年人,臉容清臒,雙目銳利,唇間蓄著兩撇八字鬍,令人一看就知道是屬於那種深沉不露、多謀能斷的角色。

  牟長山吐掉嘴裡咬嚼著的草莖,沉聲問道:

  「前面的情形怎麼樣?沒有什麼岔眼的事物吧?」

  唐泰沒有什麼表情的道:

  「叫馬少鈞講給你聽,他口齒俐落些。」

  馬少鈞微微躬身道:

  「『黑巾黨』的堂口裡十分安靜,崗哨如常,看不出有任何特異的反應,剛才他們正在開飯,有幾桌人還喝起酒來,我的結論是一切沒有問題,可以按照原定計劃展開行動!」

  「嗯」了一聲,牟長山仰頭瞧瞧天色,邊徵詢端木英秀和靳百器的意思:

  「二位怎麼說?是不是現在就動手?」

  天是暗了下來,夜幕中卻仍然透著一片混沌的朦朧,時間是稍稍早了點,不過並不算礙事;端木英秀點點頭道:

  「我看此際動手也沒有什麼不便,我們尚未用膳,他們到先吃了起來,長山,這頓飯豈能叫對方吃安穩了?非砸碎他們的飯碗不可!」

  牟長山笑道:

  「好,說幹就幹,兄弟們,按照計畫,分組行動!」

  熾烈的火陷就那麼突兀而毫無徵兆的在「黑巾黨」的堂口四周燃燒起來,火頭有七八處之多,活像七八條躥舞翻滾的火龍,恁般肆無忌憚的吞噬著任何可以吞噬的東西,強勁的風力助長火勢,向各個角落舒卷蔓延,焰苗子若飛蝗似的上下流掠,劈劈啪啪的燃燒聲密如珠炮,只是瞬息功夫,大火煙霧也已籠罩著整個莊院!

  當「黑巾黨」的人們驚覺於這場驟降的災禍,紛紛從房屋中奔逃出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第二場更可怕的災禍正在等待他們——如狼似虎的一百多條大漢,手執各式兵刃,分組分隊,秩序井然而安排有致的由四面八方猛撲上來,斬瓜切菜般砍殺著這些倉惶逃竄,有如喪家之犬的「黑巾党」朋友,來襲者個個心狠手辣,端的決不容情!

  火光燒紅了半片天,燒得空氣炙熱,濃煙彌漫,屋宇的倒塌聲波波不絕,鮮血便在赤毒的狂焰中濺散映輝,人肉以奇異的形狀撕裂拋甩,那一聲連著一聲的嚎號慘叫,簡直就不知出自何種動物的喉管了。

  幻炫的血彩裡,一個精赤著上半身、肌肉如栗,塊塊突起的壯漢,發瘋似的沖撲出來,壯漢的身材有如一扇橫起的門板,肩寬胸厚,卻兩臂特長,他手執一柄寒光閃亮的大號鉤鐮刀,橫揮直舞,仿佛亂流中一堵突升的堤防,攔截住了正在激奔的洪濤。

  不錯,「黑巾黨」的第二號人物:「二天王」常旭!

  他只是幾個回合,攻進的一方已經被常旭砍翻了六七員,常旭虎目怒突,咬牙切齒,混身上下濺滿血漬,他大吼如嘯,雙手握刀,又撲向另一組來敵。

  於是,老藤杖的形影便宛如從虛空中凝視,那麼無聲無息的兜頂敲來,常旭斷叱一聲,鉤鐮刀狠力上揚,刀芒甫現,老藤杖已猝然移動位置,變成斜轉點戳,這位「二天王」發了猛勁,雙臂運展,鉤鐮刀隨著身形飛旋,刹時冷電回繞,寒焰似爆,任是老藤杖閃掠挑打快過石火,一時亦難以尋隙而入。

  靳百器從火光裡暴出,大砍刀貫以全力,覷准一點揮刀切擊,當鉤鐮刀與砍刀的刃口觸接,響起了一聲極為刺耳的金鐵磨擦聲,迸濺的火星是純藍的一抹,刹那間,靳百器只覺雙臂透麻,兩手虎口綻裂,胸頭血氣跟著往上翻湧,人也幾乎踣倒在地,而那常旭,僅僅震得刀鋒上抬,往後歪歪斜斜退出三步而已。

  但是,這就夠了,正如端木英秀先時所言一一鬥力者,僅乃匹夫之勇,他們不只鬥力,更要鬥智,他們期求的,就是這一刹的空間。

  端木英秀的老藤杖隨著他閃電般的三次翻轉揮展九次,九次融合為一擊,而在常旭的刀鋒未落、腳步未穩須臾,便已重重敲砸在這位「二天王」的頭臉胸肋上!

  常旭是有一把好力氣,但力氣卻得借著肌肉骨骼的配合運用才能顯示,力氣練不到骨頭上,而老藤杖又是不見外傷,專門傷筋動骨的,這密集的打擊,便把常旭的額骨、下巴完全敲碎,肋骨也同時砸斷了三根。

  痛苦的嚎叫著,常旭猶不退卻,他瘋虎一樣舉著手中的鉤鐮刀揮舞劈斬,人在踉蹌,刀鋒也胡亂指劃,靳百器往前猝進,當敵人刀光沾體前的瞬間,他驀然身子倒拋,順著常旭的頭頂翻過,大砍刀自在左腋邊回穿,透心通背的已將常旭刺翻到五尺之外。

  火勢仍在蔓延,仍在燃燒,濃煙滾蕩未散——散的只是「黑巾黨」一干餘孽,百十多人,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居然已經一個不剩,除了躺在地下的,再看不到半口活人,甚至連那「七煞刀」中的另三把刀,也不知何時何地去了何處。

  來得快,去得疾,「鷹堡」兄弟及牟長山的手下們在迅速檢點己方傷亡之後,就像一陣風似的卷了回去。

  這一次,可謂全勝而歸,還是端木英秀有先見之明,他不是早經預言麼,「黑巾黨」的這座堂口,橫看豎看,怎麼看都像一支死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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