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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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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砍刀兜映出一蓬寒光,有如爆開成片的焰雨,參差繽紛的芒彩罩向鐵英,但見鐵英的雙掌翻飛,渾厚的罡氣密織反卷,居然以他強勁的掌力硬拒,半步不退不讓! 剛剛順過氣來的範明堂,又是一聲暴吼,身形晃動,從斜側再撲,鐵英肩頭輕聳,已經飄開七尺—一把空位讓給了他的二弟鐵雄。 鐵雄身形微塌,掌勢由下往上抬揚,「呼轟」之聲驟起,一片無形勁道宛如平地突成的風暴,挾著窒人呼吸的強猛威力推向範明堂,饒是範明堂掄棍旋走,拼命躍閃,勁氣拂及肩緣,也幾乎撞得他一頭跌倒! 就在此刻,半空中一聲叱喝,「狼婆子」崔六娘已經飛身掠來,手上一雙「蠍子短劍」炫映生寒,流芒璀燦裡,直取鐵雄。 劍尖顫閃著只距離鐵雄的眉心尚有寸許,但這位「玉廟大尊」卻毫無躲讓的意思,他掌影貫連,有如祭起漫天的邪蝙飛翼,鍥而不捨的緊緊迫襲範明堂,對於崔六娘的攻擊,甚至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崔六娘正感詫異,同時亦加快了劍招的去勢,於是,這鐵雄的傲岸反應便立刻有了答案—— 他並非傲岸,不但不是傲岸,實則乃為一種戰術上的巧妙運用,他把崔六娘的銳力吸引近前,而崔六娘的側背破綻就暴露給蓄勢待發的鐵真了。 鐵真和他兩個哥哥一樣,也是只用一雙肉掌上陣,同時兄弟幾個默契極好,崔六娘的側背部位暴露眼前,他的掌沿也已利刃似的橫削而到! 猛然拳腿擰腰,崔六娘身形斜滾,傾力躲避,鐵真的指尖劃過她的背脊,雖未確實,卻也在一聲裂帛之聲裡給這位『狼婆子』背上添加了一抹血痕! 崔六娘怒駡不絕,翻了個空心斤斗倒折而回,「蠍子短劍」起如驟雨狂風,悍不要命的撲向鐵真,光景是豁上了! 現在,靳百器鬥的是鐵英,鐵雄正攆得範明堂團團打轉,崔六娘和鐵真打得難分難解,由形勢上看來,「鷹堡」這邊顯然已落下風。 逐漸的,散佈在四周的「鷹堡」弟兄開始往雙方拼殺的現場集中,眨眼間兩條人影飛掠向前,兩柄鬼頭刀霍霍閃劈,直取鐵英! 加入支援的這兩人,乃是大頭目洪琛與龐騰蛟,他們甫始行動,便採取了強攻狠撲的戰法,鐵英狂笑如雷中,欣然後退,雙掌圈合,兜頭已將兩人罩入密密穿織的掌影內! 鐵英的用心,靳百器立刻有了頓悟,他刀似流電,硬切而入,口中一邊大喝: 「你們退下,這裡由我獨力應付——」 此言未畢,鐵英猝然從大砍刀揮閃的微小隙縫中竄過,大旋身,一掌抖起恍同石火,重重擊打在龐騰蛟的左胸,掌力之猛,直將龐騰蛟整個人震起六尺,滿口的鮮血裡夾雜著清晰的骨賂斷裂之聲,聯手上的鬼頭刀也拋脫出丈許之外! 靳百器雙目如火,刀向地插,身形隨著刀刃的倏忽彈顫,有如怒矢般暴射而出,此刻,鐵英的掌勢剛剛轉卷洪琛,恰在待發未發之際。 由於靳百器的來速太急太快,鐵英發覺他已不及在斬劈洪琛之後尚有自保的餘暇,須臾間,他喉中悶嗥,人往下蹲,揮掌反迎靳百器。 刀鋒挾著銳氣擦過鐵英的頭皮,鐵英反擊的雙掌便準確無比的按向靳百器的下腹,而明明已經掠過去的刀鋒,竟在靳百器的左手橫推右肘之下,「削」聲回轉,鐵英氣得狂吼一聲,急忙收掌斜躍—— 便在此刻,洪琛往前猛衝,連人帶刀撞向鐵英! 雙手的變化有如瞬間綻放的花蕾——鐵英手臂伸縮,「鏗」的一聲便抓住了鬼頭刀的刀背,另一掌結結實實的劈上洪琛背心,但是,洪琛卻並未像他所預料的都樣應聲倒地,更弓背昂首,一頭沖進他的懷裡! 鐵英驚怒之下,膝蓋上抬,把撞入懷裡的洪琛頂拋三尺,當鮮血如同赤霧般漫起,洪琛又一個翻滾死死抱住了他! 雙方的糾纏只為一刹,但對搏命的高手而言,這一刹即乃永恆,在洪琛第二次纏住鐵英的時候,靳百器的大砍刀已狠狠斬入鐵英的頸骨,利刃切肉的聲音沉悶傳揚,一顆鬥大的腦袋已骨碌碌滾出數步。 追逐範明堂的鐵雄看在眼裡,不由目眥皆裂,狂號若泣,他丟下範明堂,淩空迴旋,仿佛一朵翻湧的雲飆,當頂卷至。 靳百器亦早已橫了心、嘔了血,鐵雄的身形才轉,他已騰升迎上,大砍刀隨著他掠飛的動作驀然將大把的光束朝四面八方散開,晶瑩寒凜的流芒穿射進濺,像一顆突兀炸碎的冰球,也恍似萬弓齊發的強矢,而鐵雄的身影捲入,連串撕裂碰擊的怪異聲響便不斷了。 二條人影猝分兩側,靳百器搶出幾步,始堪堪用刀撐住身子,他的臉色透青,唇角溢流著一抹蜿蜒的血滴,鐵雄在他九尺之外,正目光僵滯的注視著自己的肚腹,他的肚腹洞開了一個可怕的傷口,腸髒瘰鬁拖拽于地,尚在蠕蠕顫動,活似盤卷著一堆剝去皮的怪蛇! 於是,和崔六娘拼鬥中的鐵真亦彷若頓時發了癲狂,他倏起疾退,奮力衝突出崔六娘的羈絆,人像一股飛旋的龍捲風,以無可言喻的強猛力道撲擊靳百器! 鐵真的行動,靳百器當然不覺意外,非但不覺意外,他甚至已在等候這位「大尊」的到來,鐵真身形甫移,他的大砍刀已在一個燦亮的大圓中搶先揮出。 魁梧的軀體在觸及刀刃帶現的弧光之前瞬息,猝然上升三尺,卻在上升的同時倒翻而下,掌勢湧卷宛如錘杵並舞,勁渾力沉,靳百器閃避連連,照面裡已被逼得險象環生! 崔六娘一聲不響,「蠍子短劍」顫眩炫群星散灑,珠玉飛濺,劍尖破空,發出密集的「嗤」「嗤」之聲,直指鐵真而來。 姓鐵的吼如霹靂,掌影回圈,呼呼轟轟的又反拒崔六娘,雙方接觸之下,崔六娘腳步跟蹌,立步不穩,歪歪斜斜的往後倒退,鐵真一聲暴叱,拔起半空,有若蒼鷹攫免,驟撲直落,模樣恨不能將崔六娘一把撕碎! 大砍刀的光芒,便在此刻與靳百器的身子融合為一,鋒口回繞著他的形體急速飛旋,凝聚成一道寒氣森森的光柱,光柱以驚人的去勢長射而出,貿然一看,仿佛白虹貫日,匹練經天,連空氣都發出了裂帛似的嘯吟! 鐵真雙掌翻抬,罡力在刹那間濃縮成一股有實無形的強猛勁道,對準飛曳來近的光柱死命狙擊,兩邊全是貫足真力,全功施為,只見冷焰閃掣,氣流湧蕩,劈啪之聲不絕,靳百器身形打橫摔出,貼地一個溜滾又挺身站起,而剛一站起,鮮血已自口中噴出! 那鐵真便趴伏在另一端,光景活脫是在同一時間被千百把快刀斬落,血肉模糊,形若分屍,情狀慘不忍睹! 滿頭大汗的崔六娘急奔過來,雙目凸瞪,表情駭然: 「我的皇天,二當家,你這一次可被折騰得不輕,氣色壞極了!」 抹去唇角的血漬;靳百器咬著牙道: 「大娘,快退……」 崔六娘迷惘的道: 「我們也巳勝了這——仗,你身子又受了傷,何須如此急著撤走?」 靳百器扭頭對著那邊的範明堂嘶吼: 「明堂,即時下令退卻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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