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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白衣人大聲道:

  「因為你們都已掉進一個陷阱——一個死亡的陷阱!」

  哧哧笑了,靳百器道:

  「陷阱在哪裡?」

  白衣人用左手拇指往自己胸口一點,傲刺刺的道:

  「我們兄弟就是!」

  上下打量了對方片刻,靳百器道:

  「直到如今,還不曾請教過三位的高姓大名,三位既是來收魂的,倒不能不知道來處與去處,也免得一朝入了陰曹地府掛不上號;朋友,撂個萬兒給我們聽聽如何?」

  白衣人碧瑩瑩的眼睛更顯得幽綠了,他面孔微抬,以濃重的鼻音道:

  「西疆『大哈班』盆地有一座『青玉廟』,廟裡供奉的是『月光菩薩』,菩薩有六手六足,頭盤金蛇,腳踏赤虎,神通浩大,法力無邊,從廟裡出來的修士,一律白衣賽雪,不沾纖塵,皎潔有如銀月光華,勇猛異常;當地居民都稱呼他們是『玉廟大尊』,他們本身卻很謙虛,只自認是菩薩的子弟,對外僅以『月光使者』來表示身份……」

  靳百器靜默了一會,緩緩的道:

  「中土武林,也對這些人有個習稱,叫做『哈班番妖』,朋友,不管稱謂如何,大概三位亦是『青玉廟』出來的『大尊』了?」

  白衣人碧眸透赤,惡狠狠的道:

  「假如有人以『番妖』相視我們『月光使者』,便是對菩薩的大不敬,大不敬的行為就必須遭到嚴懲,非殺不可!」

  靳百器道:

  「只以稱謂之異,就待索人性命,你們供奉的菩薩也未免過於心狠乎辣了!」

  白衣人大喝:

  「你是何人何物,豈容隨意評論我們『青玉廟』的『月光菩薩』?」

  靳百器的大砍刀在手上轉了—面,他們不慍不惱,氣定神閑的道:

  「就算我犯了三位的忌諱,三位『大尊』在動手『嚴懲』於我之前,是不是也可以報個名姓給我知道?我說過,既使我認輸服罪,入了陰曹地府,總不能迷糊得不知是哪一位送我上的路吧?」

  白衣人重重的道:

  「很好,你們中上江湖道上有兩句俗話,說是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們也是一樣,我叫鐵英,這兩個是我的兄弟鐵雄、鐵真,『大哈班』盆地的人,都叫我們是,座前三使』一—」

  眼皮子微微跳動了一下,靳百器慎重的道:

  「『青玉廟』主持『明月慧僧』是你們什麼人?」

  鐵真得意的咧嘴—笑:

  「慧僧大師即是我們三兄弟的師父,嫡傳的師父,這,可和一般的廟中修士大有不同——」

  靳百器道:

  「皆屬『哈班番妖』之流,我看也沒有什麼不同!」

  一直站在靳百器身邊的範明堂,再也忍不住的插嘴進來:

  「不管你們是什麼出身、幹什麼吃的,無非為虎作倀,唯利是圖,拿人的銀子替人賣命,一窩子下三濫而已,沒啥清高之處,所謂皎潔如銀月光華,那是笑話!」

  鐵英的一雙三角眼驟然圓睜,暴喝如雷:

  「我們與『大龍會』之間是何種協議,豈容他人置喙?你這小子膽敢信口雌黃,惡言污蔑,說不得第一個就要拿你開刀祭旗?」

  範明堂胸膛挺起,形容凜烈:

  「姓鐵的,從一開始,你們就不曾打算饒過誰,我要是含糊,今天也不會站在這裡,不必囉嗦,是好是歹,老子等你們放馬過來!」

  靳百器含笑點頭:

  「就是這話,明堂!」

  鐵英一指靳百器,獰聲笑道:

  「你們死定了,通通死定了,這一遭,我兄弟三人若非將你們殺得片甲不存、血流成河,決不甘休!」

  靳百器伸手拍開坐騎,大砍刀拄在身前,語調已轉為生硬:

  「單憑三位『大尊』之力,恐怕做不到這一點——我們且看是誰待納命吧!」

  範明堂在旁低聲道:

  「二當家,看樣子,這三個番妖似乎真要豁上,以寡淩眾,不知他們憑藉的是什麼?」

  靳百器靜靜的道:

  「可能他們的確各具一身好本領,至少,他們自己認為如此!」

  又咽了口唾沫,範明堂喃喃的道:

  「娘的,真是瘋狂……」

  靳百器道:

  「人間世上,盡多瘋狂之事。」

  范明堂尚來不及再說什麼,那位有「座前三使」之稱的頭號「使者」鐵英已跨進一步,只是邁出了這一步,人不但逼至近前,更且憑空騰升三尺,一雙巨大又粗厚的手掌,呈現著奇異的紫紅色澤,當頭扣向靳百器的天靈!

  一聲斷叱起處,範明堂搶先反擊,他挫身拋肩,堅實的三節棍「嘩啦啦」激揚而起,棍端抖得筆直,狠戳鐵英揮落的掌心。

  鐵英獰笑若嗥,掌式不變,範明堂抖起的三節棍甫始與他的手掌接觸,彷似撞上一尊深嵌入地的巨石,力道逆轉,猛然回彈,範明堂心脈悸震,倒翻五步,差點就嗆出一口血來!

  靳百器動作如電,大旋身,砍刀飛閃,橫切鐵英兩肘,而鐵英白衣飄拂,人似幻魂,影現影沒,不僅躲開了靳百的犀利攻擊,掌勢串連下,更將靳百器逼得數度騰走,幾乎退出圈外。

  所謂得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靳百器和對方雖然只過了幾招,已感到壓力沉重,施展受制,他明白這次碰上了勁敵,要不好生打起精神應付,恐怕就沒有往後的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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