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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第九章 父子恩仇

  戴玉魁冷淒淒地發放道:

  「倒是似模似樣,有板有眼,老莫,挑他一個透心涼,看這匹夫下輩子還敢不敢隨便伸手管閒事!」

  莫遠暴喝一聲,丈八蛇矛對準靳百器的心窩便刺,矛尖寒光如電,又快又猛,果然是想一矛穿心,置人死地!

  靳百器單膝點地,上身半回,大砍刀卷若匹練,芒彩渾凝瑩厚,「鏘」聲震響,莫遠的丈八蛇矛已經蕩起老高。

  匹練似的刀光霍然舒展,有如水流雲漫,兜頭掩罩莫遠,莫遠急忙斜竄,長矛飛舞,橫揮豎掃,竟硬是沾不著那道掣燦的冷焰,照面間,人已被逼出七八步外!

  靳百器並不追趕,收刀頓勢,只閑閑瞅著姓莫的微笑,這等笑法,卻幾乎把這位「半截塔」或是「賽張飛,氣炸了心肺!

  戴玉魁一看不是光景,忍不住發火:

  「這又不是喂式套招,鬧著戲耍,老莫,怎的停下傢伙來啦?」

  深深吸一口氣,莫遠硬著頭皮道:

  「我得先試試這小子的招法路數,然後再痛下殺著,老哥哥,你且寬懷,等一歇包管捧具死屍給你驗明正身……」

  戴玉魁悻悻地道:

  「辰光不早,別再他娘朝下幹耗了!」

  莫遠又是一聲吼喝,長矛驀地抖起一團光圈,矛尖在光圈中閃動,虛實不定的猛刺靳百器——這一次,出手的方式上是有了點進步。

  大砍刀在靳百器的手腕上倏轉,刀身突然幻做十七道流芒,分成十七個不同的角度飛射莫遠,每一道流芒的去勢,都搶在矛尖的挺刺之前,換句話說,莫遠如不趕緊應變,他的矛尖便永遠無法接觸到靳百器的身體,而靳百器的刀鋒,卻會先在他身上留下十七處記號,要不要命,猶不敢說!

  叱聲如雷,莫遠仰面扭腰,抽矛撐地,龐大的軀體往後翻彈,但這一遭靳百器就不肯便宜放過了,姓莫的往後一翻,他的大砍刀猝向斜甩,身形跟著甩刀之勢側旋,而刀刀回帶,人已轉了一個滿弧,但見冷芒閃映,血寸噴濺,莫遠已鬼哭狼嚎的一頭撞開,背脊上,綻裂了好長一道傷口!

  戴玉魁先是大吃一驚,接著怒不可遏,他顧不得去查看莫遠傷勢輕重,舞起手上一對牛耳尖刀,瘋虎出柙般沖撲上宋,刀並刀疊,吞吐閃戳,竟也似模似樣,活像有幾分火候!

  靳百器不躲不退,驟而迎上,倒像拿著自己身子硬接對方的刀尖!

  沖上來的戴玉魁原在舞弄著雙刀刺戮,但靳百器這一硬迎,卻不由使他大為錯愕,驚窒之下攻勢本能的略顯停頓,於是,靳百器的大砍刀暴翻——用的是刀背,姓戴的那雙牛耳尖刀已滴溜溜的震飛半天,兩隻虎口,更是齊齊進裂,一片血糊淋漓!

  不等戴玉魁有第二個動作,大砍刀冰寒的刃口已擱上了他的脖頸,映入戴玉魁眸瞳的,是靳百器笑意盈盈的一張面龐:

  「怎麼樣?戴老闆,還要繼續打麼?」

  戴玉魁的模樣,就和一枚泄了氣的豬泡膽沒有二致,他當然明白仗是打不下去了,除非自己先賠上一顆腦袋,而就算賠上腦袋,能不能激勵他的伴當莫遠繼承遺志,猶在未定之天,這等毫無把握的事,又如何干得?縮頭夾肩之下,他慌不擇言地開始央告:

  「老兄且慢,老兄高抬貴手……這只是一場誤會,一場莫須有的誤會……」

  將刀口架上人脖子的把戲,靳百器玩起來十分老練純熟,分寸也拿捏得頗有準頭,是以他握刀不動,好整以暇地道:

  「只是一場誤會?戴老闆,我和你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卻不知為了哪一端竟使你對我誤會到非要將我來個『透心涼』不可?你所謂的『誤會』,亦未免過於避重就輕了吧?」

  戴玉魁面上色變,惶恐地道:

  「是我一時糊塗,有眼無珠,這位老兄,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好歹放我一馬,我要再敢回頭糾纏,就不算人生父母養的……」

  靳百器瞄了那邊廂木愣愣的莫遠一眼,朝姓莫的努努嘴,道: ;

  「這一位呢,又怎麼說?」

  戴玉魁忙道:

  「他還能說個鳥?老兄,你放心,老莫遇事全聽我的,我怎麼交待,他怎麼辦,包管步調一致,差錯不了……」

  靳百器收刀入鞘,慢吞吞地道:

  「戴老闆,刀我收了,不過,你要是心口不一,暗懷鬼胎,你立時就會發覺,刀口子很快就又架回你的後頸上,而且,絕對超過你想像中的快法!」

  摸著仍然隱隱泛寒的脖頸,戴玉魁餘悸未消地苦著臉道:

  「見識過你老兄的本事之後,除非我活膩味了,哪裡還有膽量再衝撞你?對你老兄,我算是心服口服,五體投地啦……」

  靳百器笑笑,道:

  「好說好說。」

  背脊梁上還在淌血的莫遠有些憋不住了,隔著那幾步,他悶悶地嚷道:

  「老哥哥,斤斗可是栽了,這一頭一臉的灰土抹不抹且不去說,我如今傷口猶在流血,人是越來越虛脫,眼瞅著就挺不住了,你朝人這一個勁的低三下四也得看看時候,總不會把兄弟我的性命墊在這節骨眼裡吧?」

  戴玉魁一聽不像活,立刻沉下面孔,大聲呵責:

  「你是吃多硫磺末子了,竟放出這等的渾辣屁來?我他娘低三下四?你要不想活,待充英雄好漢,你倒是表一表你的高風亮節給我看呀!我這邊廂擔著老大的心事,打落門牙和血吞,你半截鐵塔似的站在那裡撿現成,還敢編排我的不是?」

  莫遠悻悻地道:

  「我也沒講別的,只說背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不止,得趕緊治,況且顏面業已丟盡,耗在這裡也委實不是滋味,仰頭看人,我可受不了!」

  戴玉魁怒道:

  「你想走人,難道我不想走人?你他娘也要走得成才行哪,人家拿刀的主兒不點頭不發言語,我們卻朝哪裡走啊?!」

  靳百器瞧過這一場「窩裡反」,才不緊不慢地道:

  「戴老闆,我點頭了。」

  連忙向靳百器深深呵腰一躬,戴玉魁是一副誠惶誠恐、感激涕零的表情:

  「老兄是說,可以讓我們離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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