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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三十二、狼子淫心 淩遲碎剮

  花亮咧開嘴巴,那麼淫邪的乾笑起來,固光不悅的轉過身去,緩緩行向前面,找到一個轉角的隱蔽處坐了下來。

  一直等固光的背影消失了,花亮才回過頭來,將背上的一柄「蠍子鉤」放在地下,搓搓雙手,兩個眼睛,更無法稍作移動,但她的絕望與痛楚,可以從她那雙深澈如水的眸子裡看出來,這絕望是極端的,這痛楚是瀝血的,肝腸寸斷,萬念俱滅,不能形容她目前的心境于萬一!

  緩緩地,緩緩地,花亮一步步向她迫近了,口中含混不清的呢喃著:「心肝……寶貝……美人……我來了……你的戀人來了……不要想別的,不要難受,你就會知道……就會知道我是如何愛你……」

  夢億柔的全身在痙攣著,顫抖著,淚水流滿兩腮,她的大眼裡露出哀告、祈求,嘴唇在無助的抽搐——卻又說不出一個字!

  花亮的目光像在熊熊燃燒的火焰,眼珠上佈滿了紅絲,慢慢的,他來在夢憶柔身邊,興奮得發抖的半跪了下來,抖索著伸出他的手,那個充滿了淫欲的手:

  但是,當他的手伸出,距離夢憶柔的身體還有七寸,一個冷酷、生硬、殘忍得不似能自一個人類口中發出的聲音,已有如從九幽之境傳來:「你終於晚了一步,花亮。」

  這聲音,無論是如何冷、如何酷、如何冰、如何淡,即使揉成了灰,化做了氣,夢憶柔也永遠不會忘記,也永遠不會稍有忘記,她知道是誰發出來的,她知道在這刹那之間,她的生命已陡然做了兩面極端相反的翻轉!

  像是一桶冰涼的水驟而淋在花亮頭上,他全身激靈靈一哆嗦,欲念大消,惶然回頭望去——

  一個黑衣、黑巾、虎皮披風,斜背斧盾,立於黑暗之中的瘦削身影,正沉靜得有如一尊魔神般在凝視著他,那雙眸子,那雙在黑暗裡閃眨著光芒的眸子,此刻,任何人都會明白那裡面包含了多少狠毒、殘酷及火山似的憤怒,而這一切,卻又包含在他無比的沉靜之中,越其如此,才更顯得一旦爆發後的不可收拾。

  花亮似是一下子掉進了萬丈深淵,他全身血液,幾乎已完全凝固,大張著嘴巴,癡瞪著眼睛,在他,恍惚是感到在做一個噩夢,但是,他心裡明白,這不是夢,這是事實,千真萬確的事實!

  立在黑暗中的寒山重,慢慢向前跨了一步,他淡漠的道:「拾起你的兵器,離開夢憶柔身側,花亮,你總算跟隨寒某近十年,要像條漢子——縱然你不是!」

  提到夢憶柔,花亮心頭猛的一動,但是,就在這意念方才映人腦際,寒山重已冷冷的道:「你距離夢憶柔只有一尺,我隔著尋丈,但是,花亮,你應該記得寒山重的『是星九煞』!不要做愚蠢的打算,否則,你會死得太早!」

  寒山重的「罡星九煞」這門絕技,是整個武林中的暗器名家所公認最為歹毒而幾乎完全無法閃躲的暗器手法,其威力之酷烈,效果之殘忍,簡直令人不敢置信,自寒山重橫行江湖數年以來,不論遇到任何高家名手,只要他的『是星九煞』出手,尚沒有人能全身避過!花亮跟隨寒山重幾近十年,他自然深切知道這記手法的厲害,他更明白,他主人的名號『閃星魂鈴』,倒有一小半來自他這「罡星九煞」的絕活上!

  極為艱辛的,花亮猶豫了一陣,終於,他仍然不想就死,緩緩的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撿起了兵刃,又一步步退向右側。

  寒山重的視線一直毫不稍瞬的看著他,像兩條有形的網絲、牽制著花亮的一舉一動,待他離開。寒山重輕輕—閃,已到了夢憶柔身側,沒有任何遲疑,他的手隨意一揮,夢憶柔已「哦——」了一聲,痛苦而羞慚的悲泣起來,在這輕淡而又準確無比的一揮手中,寒山重已為夢憶柔解開了身上的啞穴及軟麻穴。

  花亮看准了這個一刹之機,轉身狂奔而去,一面奔跑,一邊恐懼的大叫:「頭領……固頭領……固頭領……」

  寒山重根本理都不理,輕俏的蹲下身來,溫柔的將夢億柔那纖弱的身軀抱在懷中,愛憐的為她撫理了一下篷亂的鬢髮,低沉的道:「來,不要難過……寒山重已在你身邊!」

  夢憶柔全身仍在簌簌顫抖,她滿面淚痕,嘴唇煞白,抽搐著說不出一句話,寒山重輕輕拍著她,低柔的道:「柔,沒有人能淩辱你,沒有人可以欺侮寒山重的妻子,億柔,你心裡難過,我會感受到,柔,是我對不起你……」

  夢憶柔抖索著搖頭,眸子裡淚光盈溢,她伏在寒山重懷中,泣不成聲。輕輕拍著懷裡的人兒,寒山重轉視秘道,他明白,不會再有另一條廢棄了的路徑供那兩個叛離者躲避或逃逸了。

  深摯的,他輕吻著夢憶柔滿是淚水的面頰,語聲如絲:「別哭……親親別哭,我的心早在淌血了,若你有了意外,這世上……這世上將永遠不會再見寒山重……」

  夢憶柔激動的伸出雙臂,緊緊摟著寒山重的頸項,緊得像是一鬆手寒山重就會在空氣裡消失了一樣,她哭著,啞著聲音:「我……我不哭……山重……我不哭……我……我是太高興了……」

  長長的嘆息一聲,寒山重輕輕倚到牆上,因為,他己看見兩條人影,宛如進退失據的往這邊猶豫著移來,這兩條人影,不用再看第二眼,他已經知道是誰,但是,他們為什麼又再折回來呢?莫不是他們在此關頭仍然不敢沖出秘道的出口與夢橋左近的防守者拼一場麼?寒山重估計他們是會不顧一切的沖出去的,雖然,他已明白他們一定沖不了多遠,因為,夢橋的守衛者,除了生濟陀羅常德所率的人馬之外,尚有長風閣所屬未曾撤出,而固光與花亮的叛離行為,恐怕早己傳令到全浩穆院各個角落了。

  慢慢地,固光與花亮兩人在距離寒山重約二十丈之遙的一個彎角處停了下來,二人似乎在急切的商討著什麼,模樣十分緊張。

  隱隱約約的,寒山重已聽到秘道盡頭的那一邊有一片嘈雜而又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於是,他冷冷的一笑,現在,他知道固光與花亮二人為何又折回頭的原因了。

  「憶柔,你即將看到,侮辱你的人會付出什麼代價!」

  寒山重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自齒縫中進出,語聲似一顆顆的冰珠子跳在夢億柔的心上,她輕輕一抖,微弱的道:「山重……」

  寒山重長笑如嘯,狠厲地怒吼道:「今天,寒山重若不將你二人淩遲碎屍,便枉為浩穆院院主!」

  這狂笑,這怒吼,含有無比森厲懾人的力量,固光神色一室,卻仍硬著頭皮沖來,花亮的面孔,已經被他主人往昔的威嚴嚇得變了形了。

  如雷電齊施,寒山重「嗖」的射向前去,又碎閃兩步,轉側之間,鋒利的朝斧已帶著年厲的破空之聲,令人心膽俱裂的劈向固光!

  固光手中「烏金奪」長起如浪湧山崩,卻又稍閃即退,寒山重偏身緊上,抖手十九斧,皮盾暴旋中砸向花亮:

  花亮對他這位舊主,多少年來所習慣了的畏懼,仍然積壓在心,他「哦」了一聲,不敢還手,亡命般向後躍去。

  寒光宛如匹練回繞,那麼渾厚而強烈的再度卷向固光,烏金奪飛翻上下裡,已難敵難防的又被逼退!

  固光清楚自己的功力如何,他更明白寒山重的技藝如何,這時,他的額角已經見汗,瘋狂的大叫道:「花亮,去此一步,別無死所,咱們沖!」

  「沖」字還在他嘴裡顫跳,寒山重一言不發的長身猛進,斧刃似來自天際,顯自虛無,幹溜萬道銀光冷電,交織飛舞成一幅燦爛絢麗的景色,在周遭的強勁風力激厲下瀉射向固光。

  烏金奪似毒蛇伸縮,又像流光縱曳,但是,卻更如一張光網中被困的黑蛇,左沖右突,前撞後躍,卻一步也沖不出去!

  花亮驀地咬緊了牙關,大叫一聲鑽到側旁,蠍子鉤微微一閃,己到了寒山重身邊,左掌豎立如刀,急斬寒山重頭頸。

  冷森之極地一笑,出手一招即將花亮撞翻,此時禹宗奇已帶人進入洞中,來人立即將花主宙制住。

  寒山重面對固光,奮起斧與盾,毫不留情地殺向這個叛逆。

  禹宗奇沉著面孔,鳳眼中煞氣畢露,他深沉的道:「固光,你白活了近三年了。」

  固光雙目佈滿紅絲,大汗淋漓中左突右沖,鳥金奪飛舞得風卷雲湧,黑閃閃的烏光飄射穿織,他的髻發已經散亂,喘息吁吁,攻退,已經完全被寒山重的浩烈的招式所控制:

  驀地——

  寒山重倒射淬回,大吼道:「陽流金!」

  削瘦的身猛然俯向地下,固光駭得全身一哆嗦,慌忙往後躍出,但是來不及了——

  「砰」的一聲悶響,皮盾已擊斧柄之上,而當這聲悶響才起,幾乎是一個聲音,固光的烏金奪已在融匯於那「砰」的悶響聲中「嗆哪」一聲被戟斧確成兩截,震飛壁頂又反彈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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