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星魂 | 上頁 下頁 |
八六 |
|
劍刃的寒氣宛然在頸,那鋒刃,已經接觸到「玉鳳凰」的頸項上,她毫無意識的撫摸著頸間那條細細的血痕,只要一點,是的,只要再稍進一點點,那雪毫的劍鋒,必已切入她的咽喉了,但是,不敢令人置信的,竟有人能在這幾乎等於沒有的空隙裡出手擊飛她的劍,那快、那准、那狠,老天,這會是一個「人」所能施展的手法麼? 生恩陀羅一身冷汗,飛奔到寒山重身前,惶然恭身道:「向渭長無能,幾乎誤了院主諭示,不敢卸罪,但請院主處置。」 生息陀羅已一個箭步沖到「玉鳳凰」身邊,左手一揮,四名浩穆院的彪形大漢自旁如狼似虎的奔上,不由分說將「玉鳳凰」縛了個結實,其實現在已不用綁了,「玉鳳凰」全身傷痕累累,又在神迷氣虛之下,根本也再耍不出什麼花樣來。 寒山重笑了笑,道:「老向,這怎能怪你?假是我,打了這麼久我也會心火上升的,只是你應該知道,你的院主寒山重一向都是憐香惜玉的啊。」 「生恩陀羅」向渭長裂嘴一笑,如釋重負的退到一旁,這時,地下的田萬仞才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臉上,掩不住有慶倖欣慰之色。 寒山重嗤嗤一笑,道:「田大教主,姓寒的也還有那麼兩分人味吧?嗯?」 田萬仞原來有幾絲安慰的神色突然消失了,他憤怒的吼道:「寒山重,你休想污辱本教主的甥女,雖然你救了她,也只不過別有所圖,根本就是蛇蠍心腸,滿肚子卑鄙齷齪!」 「玉鳳凰」驀然機伶伶的一顫,自迷茫中驚醒,什麼?是寒山重救了她?剛才那出手之人竟是寒山重?那武功強悍得令人震駭的煞手,那俊逸灑脫的魔星?那表面溫文儒雅的色狼?那君子,也是小人? 她古怪而冷漠的注視著寒山重,清澈如水的眸子裡流露出明顯的憤怒與仇恨,發自心底的痛楚,她平靜而又幽惻的問:「寒山重,剛才,是你出手震飛了我的劍?」 寒山重撇撇嘴唇,道:「不錯,姓寒的這兩手小把式還過得去吧?」 「玉鳳凰」冷森的哼了一下,道:「寒山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的意圖?你以為我不明白你骨子裡的下流?你以為我不曉得你血液裡流循的邪惡?寒山重,你瞎了眼,你迷了心,你喪盡天良,你污蔑人格,你卑鄙、無恥,我告訴你,我拚了一死,也不會要你沾著我一丁點!」 「住口!」「生息陀羅」包川雙目血紅,額暴青筋,他狂沖而上,揮手就要掌摑「玉鳳凰」的面頰! 寒山重嗤嗤一笑,道:「包川退下。」 生息陀羅氣得面上赤紅,他退後兩步,朝「玉鳳凰」吼道:「我告訴你,你再如此詆毀本院院主,我不生拔了你的舌頭便算你八字生得巧!」 「玉鳳凰」全身起了一陣痙攣,但是,她卻忍住了要溢出眼眶的淚水,咬著嘴唇默默無語。 寒山重拂了一下衣袖,戟斧的刃芒微閃,顯得他是如此的冷傲而瀟灑,聖鷹田萬仞喘息著,痛苦的盯視自己的甥女,老懷淒涼的搖頭,天下,沒有事會比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豪士眼見自己所愛之人受辱而不能加以絲毫援手來得哀傷與苦楚了,而田萬仞,目前正是如此,在以前,當著他的面,誰敢如此叱責「玉鳳凰」?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對她稍有微言! 寒山重望了二人一眼,緩緩的道:「『玉鳳凰』,你的名字?」 「玉鳳凰」帶著淚光的眼睛冷毒的注視著寒山重,從她那憎厭到了極點的眸子裡,寒山重看得出這位美麗的少婦心中包含了多少仇恨。 於是,寒山重又習慣的嗤嗤笑了,他道:「別這麼看我,尤其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用這種眼光看人,實在與你那明媚的眼波兒頗不相視,方才,我記得我是在問你的名字,嗯?」 生恩陀羅向渭長雙目一睜,正想喝叱催促,寒山重已對他輕輕搖頭,「玉鳳凰」咬著牙,冰冷的道:「鄭姮。」 「鄭姮?」寒山重跟著念了一遍,嘴裡嘖了一聲,道:「好,人美,名字更美,我聽說你以前曾有過一段滄桑史?那兩個男人真是瞎是瞎了狗眼,這麼標緻的人兒都不知道享受,也罷,浩穆兒郎!」 他喊了一聲,向渭長與包川急忙踏前一步,躬身道:「屬下在。」 寒山重舐一舐嘴唇,笑道:「此女甚佳,本院主將收其為第五房妾,各位有無異議?」 向渭長不禁一愕,他知道寒山重至今尚未娶親,又何來什麼三妻四妾?包川卻人小鬼大,他暗暗一扯拜兄衣袖,大笑道:「英雄美人,相得益彰,恭喜院主,賀喜院主。」 寒山重仰天大笑,聲震霄漢,「玉鳳凰」鄭姮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顫抖著,掙扎著,神情裡有著極度的絕望與羞憤。 「聖鷹」田萬仞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他指著寒山重,抖索的大吼:「好……好……寒山重,你真是稱得上心狠手辣,厚顏無恥……好……我田萬仞若留得一口氣在……必要整個黑白武林道曉得你是如何下流卑鄙,如何喪失人性,你你你……你竟乘著他人之危,起那淫心……」 寒山重滿不在乎的露齒一哂,低沉的道:「包川,你率人將田大教主及鄭姮二人押入困龍洞,記得點了他們的穴道將二人分開囚禁,不過,嗯,可別虐待了寒某人的親家!」 「生息陀羅」包川躬身答應,向左右點頭示意,六名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漢已一擁而上,將「聖鷹」田萬仞抬起,與「玉鳳凰」鄭姮同時押往前面,包川臨行前回首一笑,低聲道:「院主,你已快將這一對甥舅氣煞了。」 寒山重展顏一笑,目視包川行去,轉身朝生恩陀羅道:「渭長,你即率刀手二十名,強弩手三十名赴援遲左衛!」 向渭長肅容答應,招手之下,已率著五十余名浩穆壯士急急奔去,寒山重又向坐在地下,面色帶著灰敗的夏厚軒及生廣陀羅道:「不要裝英雄,說老實話,你二人傷勢如何?」 夏厚軒裂嘴苦笑了一下,道:「千幸萬幸,幸的是那柄彎曲的匕首上沒有淬毒,不過,卻插進了在下大腿骨根之上,痛得很。」 寒山重目光瞥了地下棄置的那柄九曲匕首一眼,那柄匕首的前半截,染著濃厚的血跡,他搖搖頭,又問沙經:「你呢?還受得住?」 沙經抿唇一笑,疲憊的道:「回稟院主,今後,只怕屬下的頭皮更為光滑油潤了,現在,屬下只想找個地方大睡一覺。」 寒山重頷首招過四名浩穆壯士,道:「扶著二位大哥到銀河堂養息,那裡,有浩穆院第一流的大夫五人,正在悉心為本院傷者療治創傷!」 四名大漢小心翼翼的上前扶著二人去了,寒山重親自拾回了地下那枚魂鈴,又向四周環視了一遍,百餘名刀手,除了負有使命離去的三十多名以外,現在,只剩下不足二十人了,弩箭手倒是沒有損失多少,僅有三名橫倒地下。 他沉吟了一下,道:「所有刀手留在此地休憩,順便將傷者送往銀河堂,不要再等我們的救傷巡迴兄弟了,弩箭手一律跟隨本院主往援遲左衛。」 說完了話,他頭也不回的搶先飛去,五十余名強弩手舉著火把,宛如繁星一片,閃耀不定的隨後奔來。 寒山重身形起落如電,片刻之間,已經過了當中的樹叢草圃,來到遲元等人拒敵之處。 這裡,隔著他們方才激鬥的地方約有五百多步的距離,寒山重趕到之時,已經早成為一片修羅場了,情景慘烈而淒厲,簡直目不忍睹,掛在樹上的屍體,分成數截的人身,失去頭顱的,暴出眼珠的,殘了肢體的,形形色色的,集殘酷之大全於此地,豔紅的血液,白色的腦漿,瘰瘰的肚腸,灑得遍處噴得遍處,像是天神震怒著一掌拍下,拍碎了那些原是活蹦亂跳的大漢,拍成那些原是人形的人不成為人形了,殘忍得足可嚇破膽小者的囊髒。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