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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那邊──

  卷雲閣的好手赤眼關浩正睜著一雙血紅的豹眼,瘋狂的舞著一把「鋸齒狼牙刀」,力鬥匕首會的四十飛刀剩餘的六人,招招狠辣,式式拚命,他的左方,亦屬卷雲閣的「橫斷三山」梅宵,卻以一己之力,使著一根兩頭帶尖的沉重黑鐵棍,抵擋兩個白衣紅臉的魁梧大漢,再過去,就是卷雲閣有名的「黑猩子」童堅,他黑得就似一塊炭,卻穿著腥紅的衣衫,枯瘦的身軀竄跳如風,手中一對「金龍爪」,對付著五名白衣瘦長的中年大漢,卻依然來去自如,攻拒如意。

  寒山重一眼看見這些原先沒有發現的白衣人,心頭已不禁一跳,他極快的忖道:「我是說憑兩極堂與卷雲閣加上『大威門金門神』的力量,怎會至今尚消滅不了第一批沖入正門的匕首會眾人,原來狼山派的小子們尚在後面跟著淌混水,這就難怪了……」

  他悄然移向鬥場之中,雙目回望,又想道:「如此一來,我與禹宗奇的推斷,在這一步上就有些失誤了,我原以為狼山派跟著「聖鷹」田萬仞自院後之低地暗襲太真宮後方,這樣看來,好象他們並沒有跟去,那麼,一定是白馬幫或萬筏幫的人跟著去了,這樣也好,這邊的壓力加重,那邊的壓力卻減輕了……」

  在一排原先必是小巧而有趣,如今卻已破碎不堪的盆景之旁,寒山重已看到了兩極堂堂主「左回刀」仇忌天,他的一隻獨目睜得有如銅鈴,一隻重逾百鬥,上嵌七個金環的大砍刀嘩啦啦;響成一片,與一個相貌清奇,蛾冠高髻的長袍老人殺得天暈地暗,這老人手中一隻奇異的紫黑斑玉長劍,施展得飄忽輕靈,神鬼莫測,竟不相讓的與仇忌天往來攻拒著,看情形,他們已經打了不少時候了。

  寒山重認得這身著滾白邊長袍的老人,他不是別人,正是狼山派的掌門人──「斑玉劍」孫明!

  在二人拚鬥的側方十步之處,兩極堂的陳容赫然在焉,那是簡單明瞭的七名高手:「病獅」、「毒豹」、「六指禿子」、「神釣」、「笑佛」、「滿嘴風」。

  「病獅」何仁與「毒豹」陶庵二人,雙雙對敵著一個生著一雙紫耳的兇惡老人,「六指禿子」眨著一雙小眼,晃閃遊動的和另一個紅發披肩的中年大漢打在一起,手中一根細長釣竿,卻沒有魚線在上的「神釣」曹耐吏,獨戰著一名有個酒糟鼻的五旬漢子,再過去一點,嗯,「笑佛」梁容塵與滿嘴風吳含元正在滿頭大汗,猶是左支右絀的招呼著一位方面大耳,滿嘴一口黃牙板牙的老頭,在這老頭身旁,已經有十多名浩穆院的屬下屍橫于地了,不用再問,只要一看這十多具死屍體的額心那一個相同的圓形血洞,便知道他們都是喪在這位黃板牙的老人手中那只黃銅煙杆上!

  附近,浩穆院的壯士們,正在與大紅燈籠褲的匕首會大漢與白衣的狼山派弟子廝殺,時時有人慘號,刻刻有人橫屍,兵刃閃舞中光芒隱射,情況好不淒厲。

  寒山重想了想,先朝那位生著一口黃板牙的老人走去,他在這老人身旁五步站住,陰冷冷的道:「梁容塵與吳含元讓開,你們去夾攻那紫耳戴瑛,把這位生有一口好牙齒的老甲魚留下來給我招呼。」

  「滿嘴風」吳含元大叫一聲,手中的短鋼叉倏進倏出,在「笑佛」梁容塵的銅柄拂塵猛揮直點下,二人已分向左右跳出!

  那手執黃銅短煙袋鍋的老人呵呵一笑,急風暴雨似的左點右戮,大馬金刀,卻不料一陣狂風猛然沖來,威力大得令人心驚膽顫,他猝然側身旋出,一面沉厚的紫紅皮盾,正在一片叮鈴急響的懾魂聲中自他耳邊削厲的拂過:「寒山重!」

  他顯然是十分吃驚的慌忙躍退,原先的得意與跋扈已一散而空,寒山重嗤嗤一笑,道:「假如我猜得不錯,老鬼,你就是狼山三凶中大凶『黃牙』嶽通了?咱們今天見面,卻是真正不易!」

  對面的老人,果然正是狼山三凶中的老大「黃牙」嶽通,他瞪著眼睛驚疑的打量了寒山重幾眼,沉住氣道:「當然,老夫與你一個是天南,一個是地北。」

  寒山重嗤嗤一笑,道:「卻不料與你初見,也是最後一面了。」

  「黃牙」嶽通嘿嘿冷笑,驀然一個大側身,手中黃銅煙管倏伸猝偏,點向寒山重上、中、下三盤十八重穴,雙腿足尖狂蹴,分踢對方左右三尺之內的退路,招式快捷,狠中帶辣!

  寒山重仰身射出,雙臂一振,又閃電般倒飛而回,他大笑道:「老小子,你倒相當之狠嘛!」

  「嘛」尚未吐實,沉重的戟斧,已有如江河突泄,含著一股無可比擬的力量自天而降,鋒利的刃口幾乎充斥滿了周圍尋丈大的空間,旋展的皮盾宛如遮遍了烏翳黑沉的天空,聲威奪魂懾魄!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黃牙」嶽通神色倏變,急速仰身倒翻,他自己明白,今夜,遇到了最強的對手了!

  對手?其實,嶽通也未免盡朝好處想了,以他之功力,若能接下寒山重一百餘招,已算難能可貴呢。

  敵人猝退,寒山重已狂笑一聲,如影隨形般緊跟而上,戟斧揮霍,皮盾砸擊,一口氣之間連出九盾十八斧,加上三十二肘十五腿,逼得「黃牙」嶽通手中的旱煙管空自揮舞伸縮,卻極不甘願的狼狽退出了十步之外!

  「吭」的一聲悶哼傳了過來,寒山重猛然八斧再襲對手,目光一飄,已看見「病獅」何仁手捂胸腹的坐倒地下,滿口鮮血往外直噴,「毒豹」陶庵的青光輪似如潑風般猛攻著那紫耳老人,拚命掩護地下的同伴兄弟。

  寒山重心頭怒火大起,他再一瞥視,才發覺趕去救助的「笑佛」梁容塵及「滿嘴風」吳含元,竟被那紅發披肩的中年大漢左劍右煉所擋住!

  一聲悠長而振人心弦的呼嘯出自寒山重口中,他直射而出,十斧連沖,彷佛溶為一斧,分做十個不同的角度狠劈紫耳老人,那紫耳老人似是十分意外,身形微閃下晃出五步。

  寒山重冷冷笑道:「紫耳戴瑛,有種的過來與寒山重見個真章!」

  他口中說話,身形又折返回來,這時,滿臉氣怒的「黃牙」岳通才堪堪沖到。

  「笑佛」梁容塵突然在這時連出了三次虛招,在那紅發大漢微一失神中,他已滑溜溜的沖了過去,手中銀閃閃的銅絲拂塵蓬散忽聚,直戮紫耳老人──戴瑛背脊十二環結!

  紅發大漢咬牙切齒的大罵一聲:「好雜種!」

  而「神釣」曹耐吏此際已與「六指禿子」在瞬息間互換了對手,他的細長釣竿急顫倏彈,唰唰幾聲銳響稍差一絲的自敵人眼前掠過,嚇得紅發大漢心頭一震,劍煉頓時交舞成一片光幕,勁風四溢!

  寒山重與「黃牙」岳通再戰十招,他忽然陰陰的一笑道:「美齒老兄,咱們不要拖延時間了,現在就來個生死一決如何?」

  「黃牙」嶽通小心翼翼的拆招還式,口中卻憤怒的道:「隨便,老夫尚畏懼於你不成?」

  突地僕身倒地,寒山重大叫一聲:「陽流金!」

  這是他的雙陽絕式之一,在沒有正式進襲浩穆院之前,狼山派早已與大鷹教等詳細研究過寒山重的幾種絕活,以為趨吉避凶之道,此刻,「黃牙」嶽通焉能不加注意?他喉頭「咭咕」一聲,身軀已猛的撲向一側!

  寒山重嗤嗤一笑,道:「錯了,老朋友。」

  「友」字還在舌尖上翻轉,他已猝然斜跟而上,斷叱一聲:「陽燦芒!」

  戟斧閃電似的自寒山重脅上穿過,他削瘦的身軀一旋一轉,與戟斧流動的光輝劃成一道巧妙的弧形,那麼快得令人心驚膽顫飛斬而去,「括」的一聲裂帛之響驟起,自頸至背,「黃牙」嶽通的身上已被割開一條尺許長短,皮肉翻卷的口子!

  於是──,痛得這位狼山派的高手?牙裂嘴,雙目怒睜,踉蹌的,卻又亡命般的向前拚力搶出五步!

  寒山重有如幽靈似的緊跟而上,他冷漠的道:「注意了,這次才是『陽流金』!」

  但是──

  一條紅發飄拂的高大身影驀然自寒山重身後摸來,雪亮的長劍直指寒山重背心,精閃的銀煉卻怪蛇似的纏到寒山重雙腳,快而且猛!

  寒山重腳尖為柱,霍地旋出,他大笑道:「『玄火』羅修,送你享受了吧!」

  戟斧呼的飛升一尺,閃閃的寒光泌人心脾,「玄火」羅修──那個紅發大漢,狼山三凶中的老三,一擊不中,見狀之下怪叫一聲,倏然暴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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