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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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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憶柔稍微猶豫了一下,坦然道:「本來不應該告訴你,但是,說了也無妨,五台派的執法於罕是我的舅父,也等於是我的恩師,所以,我在六年以前便自一個極遠的地方隨著母親遷到五臺山居住,舅父也好就近照料我們……」 寒山重忽的聯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他有些擔心的再問:「假如你願意,夢姑娘,可以告訴在下你居於五臺山何處麼?五臺山範圍十分遼闊呢?」 夢憶柔古怪的瞪了寒山重一眼,道:「寒大俠,你為何有此一問?」 寒山重有些尷尬的道:「只是興之所至,夢姑娘,你不願講就不講吧……」 夢憶柔想了想,促狹的道:「好,我告訴你,但是你可別想差了,我早已有了占住這兒的人……」 她說著,用手向心房指了指,又輕輕笑道:「就好象你也有占了你那兒的人一樣,我,我住在五臺山白岩的大飛山居。」 寒山重心頭大大的一跳,脫口道:「你是否來自藏邊?」 夢憶柔驚異的怔了一下,迷惑的道:「是的,但是,你怎麼知道?」 腦子裡亂得哄哄的鳴響了一陣,寒山重甩甩頭,呢喃道:「不會吧,不可能便是她吧?怎麼會這麼巧?又怎麼會這麼殘酷,簡直是在毀滅一件無價之寶……」 夢憶柔有些怔仲的瞧著寒山重,低低的道:「寒大俠,你在說什麼?」 寒山重十分痛惜的將目光移向那張美麗絕倫的面龐上,忽然,像一道電光在他腦子一閃,他已注意到夢憶柔身上所穿的衣裙,那是一套長可曳地的鵝黃色羅衫,對了,噶丹說過,要寒山重替他去殺的那個女子,最喜歡穿著純白紗袍,套白緞子馬甲,夢憶柔卻完全不是這種打扮呀。 他眉宇舒展,心情又寬鬆了起來,但是,當這絲如釋重負的喜悅剛才在他面孔上浮起,他又驀的一冷,緊張的道:「夢姑娘……」 夢憶柔也禁不住有些忐忑了,她睜著一雙驚異的眼睛瞧著寒山重:「昭?」 寒山重咽了一口唾液,顯得艱辛的道:「你剛才說,你是自藏邊遷來,住在五台白岩大飛山居。 你,除了你以外,是否還有令堂與你住在一起?」 夢憶柔懷有莫大的疑惑,緩緩點頭道:「是,我和母親住在一起……」 寒山重緊張的接道:「令堂是否平素喜歡穿著白紗長袍,並且,加一件白緞子小馬甲!」 這一下,夢憶柔驚奇得險些跳了起來,她微張著小嘴,愣愣的注視著寒山重,幾乎有些難以置信的道:「你……你怎麼會知道?你見過我母親?」 寒山重想努力裝出一張笑臉,但是,他失敗了,僅是嘴角的肌肉僵硬的牽動了一下,於是,他像是呻吟般嘆息了一聲,望著眼前這張美得足以令人甘心去死的面龐搖搖頭,他想不出,若與這麼美的人兒結下了深仇。會是一種什麼滋味。 「我在問你,寒大俠,你可曾見過我的母親?」 夢憶柔如柳的眉兒漸漸鬱結在一起,說話的聲音也低沉了許多。 寒山重「啊」了一聲,苦澀的一笑道:「沒有,在下與姑娘尚是初見,又怎會與令堂相識?在下只是隨意猜測罷了,卻不料竟會巧中……」 老實說,寒山重自己也知道,這個謊實在撤得太不高明,但是,除了如此之外,你又叫他如何自圓其說呢? 現在,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寒山重凝望著無邊的黑暗,凝望著那條條幢幢的林木黯影,沉默了一陣,輕輕的道:「夢姑娘,這片黑暗,像不像一張灰郁的蒙死包?」 夢憶柔全身一冷,有些寒意的道:「為什麼談到這個?」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對你,美人兒,在下恐怕攀不上邊兒了,不談這些,又談什麼?」 夢憶柔有些迷憫,猶豫的道:「你……寒大俠,你在血液中,流循的先天冷酷感又要發作了?你的意思,我一直不明白,但是,我知道你剛才在道及我母親的事時,曾撒了個謊,是不?」 寒山重有些粗暴煩躁的道:「不要再談這件事,我問你,你母親可會武功?五台派是否有人保護她?你舅父的幾手把式如何?」 夢憶柔佛然不悅,小嘴嘟得老高的道:「寒大俠,你的『禮貌』呢?我並沒有得罪你,何必用這種態度與我說話?」 寒山重長長的籲了口氣,緩和的道:「假如你不願說,也就罷了,姓寒的從不勉強別人,尤其是,像姑娘這種美麗的尤物。」 夢憶柔這次是真的發怒了,她霍然站起,走過去解下馬匹的韁繩,回頭瞪著寒山重,冷冷的道:「寒大俠,我們如能重逢,希望再見你時,你這狂傲與囂張之態能改變一些。」 寒山重平靜的笑笑,道:「再會。恕在下不遠送了。」 重重的哼了一聲,夢憶柔氣得花容變色,她認橙上馬,頭也不回的抖韁馳向山下,而這時,山頂的小空寺已遠遠傳來一陣低沉而清越的鐘聲,在鐘聲裡,沿著山道,已有三條黑黝黝的人影飄飄而來。 這三條人影來勢並不急促,但是卻快得驚人,好似乘著晚風沖空而至。 寒山重抿抿嘴唇,舒適的坐到夢憶柔方才坐過的地方,目光半攏,靜靜的注視著那三個飄然到來的怪客,此際,正在驅馬下山的夢憶柔亦已看見了,她似乎怔了一怔,又勿勿繼續策馬奔去,但是一一三人中,右側的一個忽然伸出手臂橫攔,口中低沉的道:「下來。」 這人的語聲雖然低沉,但卻含蘊著無比的威嚴與冷厲,連遠在五丈以外的寒山重,都聽得清清楚楚,心頭微跳。 夢憶柔似是一驚,突然勒緊了馬韁,於是,她那匹純白的馬色便「希聿聿」的人立而起,瞞,這妮子好俊的一身馬上功夫,那俏生生的身段兒一點也未見搖晃,依舊穩坐馬上,待到馬兒的前蹄落地,三人中,那伸臂攔阻的怪客已踏上一步,威嚴的道:「丫頭,山嶺上是和尚廟,你一個孤身的女孩子上去何為?」 坐在樹下的寒山重隨手摘了根草莖放在嘴裡咬著,心裡好笑:「呢,這一下,美人兒又遇見了不懂禮貌的朋友了,她大約現在後悔對我太過嚴苛,天下之大,並非只有姓寒的是粗人吧……」 夜色中,夢憶柔那雙明媚的眸子像是迷惑的閃眨一下,她好似被眼前的三個怪客震懾住了,聽得出她是憋住了一肚子怒氣在回答:「我本是上山找住宿之處,就因為是所廟宇,我才又匆匆下山來的,這……這與各位又有什麼相干?」 三個人互望了一眼,原先說話的人仔細向夢憶柔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搖搖頭,語聲較為緩和,卻仍然冷冷的道:「天下沒有這麼巧的事,丫頭,無緣和尚交給你帶走了些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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