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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鬱毒情債 母子強盜

  閻王笛子沙心善擦了擦眼睛,又看了寒山重一會,疑惑的道:「寒山重,聽說你在不久前被白龍門秦潔那妮子擺了道,除了身中巨毒外又被白龍門埋伏高手多名襲殺,據一傳言,你已作了古呢……」寒山重笑了笑,道:。

  「老沙,你好象很遺憾我還活著似的,是麼?」閻王笛子沙心善連忙搖頭道:「你別瞎猜,我姓沙的對別人心狠手辣,對你閃星魂鈴,嘿嘿,可決沒有這種心眼,老實說,老頭子我很高興,呵呵,高興你還活著。」寒山重想了一下,道:「老沙,煩你替在下將手腕及身上縛著的牛皮索弄斷。」閻王笛子沙心善望著寒山重身上的牛皮索,並沒有立即行動,眼睛眨了兩下,詭秘的笑道:「寒山重,你在說笑了,憑閣下的一身能耐,莫說這區區的幾條牛皮索,便是再加粗幾倍的鋼絲繩,只怕也難不倒你……」寒山重雙目凝注著面前的老人,低沉的道:「老沙,你在想些什麼,你心裡又在動著什麼邪念頭?」「我?呵呵,沒有,沒有,你別誤會,我只是奇怪。」「奇怪?奇怪我姓寒的會求你辦這麼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不,不,唉,寒山重,兩年多不見,你這火辣脾氣還是一點都沒有改,咱們老朋友了,沙老頭豈會胳膊彎子向外拗幫著別人打你主意不成?真是笑話,真是笑話……」一面說著,閻王笛子沙心善已過來欲待為寒山重解開繩索,當他的手剛剛伸出一半,寒山重已朗朗一笑,四平八穩的伸了個懶腰,綁在他身上的牛皮索,俱已在他伸腰之際,仿佛敗絮腐綢般紛紛落地。

  閻王笛子神態一怔,面孔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之色,隨即呵呵笑道:「好個閃星魂鈴,竟然開起我老頭子的玩笑來了,老夫早就知道你寒山重是在故弄玄虛,尋老夫開心……」寒山重既不承認,又不否認的揚了揚眉,道:「老規矩,在下不問你自何來,你也莫詢在下意欲何為,現在,可願賞個臉將那兩個狗頭交給在下處置?」閻王笛子沙心善猶豫了一下,佯笑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不可的,只是,喂,老弟你知道老夫我的慣例,吹過安魂曲,便不能留一個活口……」寒山重摸了摸面頰,語聲幽冷的道:「老沙,別忘了閃星魂鈴也有個慣例,在下想,在下這點面子總不會沒有吧?」寒山重在武林之中聲威顯赫得足可列為獨霸一方的雄才大豪,他自來便是言出不二,有諾必行,閻王笛子在多年前曾與他為了細故交過一次手,而那時,寒山重時方弱冠,可是那一次的交手,卻已使這個老煞星烙印心版,終生難忘,因為,那也是他在江湖上闖蕩以來,所遇到的最強對手之一,栽幾次最大跟鬥的一次,而他的對手,又竟是如此年輕,那時,他卻已經年過六旬了。

  說穿了,閻王笛子對寒山重實在有著幾分顧忌,他雖然感激在那次交手之後,寒山重非但掌下超生,更守口如瓶,但是,他卻並不是一個氣度如何恢宏的人,因此心中也多少有著幾分懷恨與不滿,只是在目前,他尚不敢表露出來罷了。

  撫了撫雪白的長髯,這位面善心惡的閻王笛子呵呵笑道,「也罷,沖著你寒山重三個字,說什麼老夫我也得松鬆手,老弟,你可別多心,這兩個小輩,便交給你處置罷。」寒山重咧開嘴唇笑了笑,大步行向雙劍翻雲及千里聞息周毅面前,自寒山重目前的矯健看起來,他好似一點沒有傷痛的形狀,而此刻喬周兩個人早已驚懼得面如死灰,通體顫慄,握在兩手中的四柄長劍,軟弱無力的垂觸地下,因為肢體的抖索,劍尖早將地上的塵土劃點出無數條小小的溝窪。

  於是,寒山重露出雪白的牙齒輕輕咬咬下唇,灑脫的道:「二位,在下匪號閃星魂鈴,大約二位多少有個耳聞,現在,承蒙閻王笛子老沙將二位性命交由在下處置,在下也並不做那趕盡殺絕之事……」語聲未已,他雙掌候揚,幾乎令人連他的手勢都未看明,一連串「劈啪」暴響已清脆而密集的響起,幾十個大耳光早抽到喬忠及周毅的臉孔上,打得兩人東倒西歪,兵器脫手,鼻子及嘴巴鮮血狂噴,而正當兩人腳步踉蹌,眼冒金星的時候,寒山重已一手一個,分將兩人的手臂扳過了身後。「□嚓」一聲,硬生生的折斷!

  雙劍翻雲喬忠及千里聞息周毅,喉頭窒息著痛苦嗥叫了半聲,像兩灘爛泥一樣僕倒地下,寒山重拍拍雙手,微微笑道:「姓喬的用左手打人,所以斷他左臂,姓周的用右手打人,所以斷你右臂,這是個小小的懲罰,因為閃星魂鈴已經準備修心養性,做個好人了。」閻王笛子站在遠處,深沉的笑笑,道:「寒老弟,你曾吃過這兩個角色的虧不成?」寒山重俊俏的面孔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慘白,他急忙強自支撐,閉閉眼睛,嘴裡卻笑吟吟的道:「吃虧談不上,只是被這兩個小小占了點便宜,所以,現在就要找回來。」閻王笛子陰惻惻的哼了幾聲,嘿嘿笑道:「寒老弟,老夫看你好似有幾分不適,是否在白龍門的圈套下身受毒創未曾痊癒?可有需要老夫代你效勞之處?」寒山重古怪的注視閻王笛子一下,平靜的道:「老沙,你就試試。」閻王笛子沙心善面色瞬息萬變,他仿佛在迅速思考著一個重大的疑難問題,半晌,這老奸巨滑堆下一臉佯笑,道:「寒老弟,你別又想差了,老夫我純是出自善意……」寒山重淡雅的道:「在下亦是如此想,你的大名原來便是心善,心善之人,豈能為惡?」閻王笛子忽然煞有介事的道:「寒老弟,請勿調侃老夫,老夫只是在想,這兩年以來,你一身功力定然更有精進,老夫亦聯想到多年前你老弟挫敗老夫的那一招『銀河星崩』絕式,這兩年來,老夫苦思對策,已想到一些端倪,寒老弟,假如老夫以『羅旋九手』中的『氣吞蒼宇』一招配上老夫的『盤擊三掌』同時攻拒,老弟你是否還可以制勝,你又以哪種方式應付?」寒山重面帶淺笑,心裡卻連稱僥倖,他迅速的道:「很簡單,在下以『飛星雷鳴』作頂砸,下以『流虹縛星』為兜截,左以『千纏手』封你退路,右以『大劈掌』取你老命!」閻王笛子神色大變,冷汗涔涔,他強顏笑道:「老弟果然功力高絕,智敏聰慧,老夫實不及你,唉,老了,老了,也罷,且從此暫別,咱們後會有期!」轉過身去,像飛鶴一隻,這老煞星帶著滿懷懊惱,流雲掣電般幾個連起連落,落荒而走。

  一直等到他的身形隱冥不見了,寒山重才長長籲了一大口氣,黃豆大的汗珠已自額際滾滾淌下,他疲乏得像散了骨頭似的坐倒在地,面上灰敗而痛苦,不錯,他早已看出閻王笛子心存異念,為了嚇阻對方,他只好勉強運起功力震斷繩索,再出手懲罰喬忠及周毅兩人,他十分明白,這樣做,除了更形加深自己的毒傷外,生命的里程亦會因而越漸縮短……假如找不著他想找的那幾味奇丹靈藥的話,可是,這也總比當場與閻王笛子較手而送掉性命要好多了。

  寒山重用力搓揉著額角,喃喃的道:「可不是,像這樣做,最少還可以多活兩天,假如被沙老鬼看出破綻,與他硬幹起來,只怕現在也和地下躺著的各位朋友一般無二了……」他憐惜的向四周遭巡視了一遍,搖搖頭。目光已發覺他的愛馬叱雷正在用牙齒咬嚼連在他馬身上的牛皮索,嘴裡尚在低促的嘶叫著。

  一抹安慰的微笑浮上他的唇角,他沙啞的呼喚道:「叱雷,你別急,待我休息一下,順過這口氣來,再為你小子解開那些繩索……」忽地,寒山重的微笑又凝集在唇邊,他皺著眉側耳聆聽了一會,深深的歎了口氣,又道:「叱雷,別動了,好好待在那裡,又有人來了,唉,希望不是仇家才好。」馬兒十分聽話,果然己停止了動作靜靜的呆著不動,一雙巨大的紅眸,卻骨碌碌的看著它的主人。

  沒有多久,─陣得得蹄音己遙遙傳來,這蹄聲並不急,好似馬上騎土十分悠閒似的在欣賞暮色景致。

  漸漸的,三乘騎影已在夜空中隱約的現出,片刻間已接近到五尺以內,而幾聲驚異的低呼,亦自馬上騎士口中發了出來。

  寒山重在黝黯的光線下亦看得十分清晰,但是,他卻在心裡叫起苦來,馬上騎士雖不識他,他卻全認得,而這又是幾個難惹難纏的怪物。

  這時,馬背上的三個人完全下了馬,一個尖細的嗓音怪聲怪氣的叫道:「娘,看這滿地的臭皮囊,臭死人,大約方才又有人在這裡幹了場事呢。」聽這尖細的口音,這裝腔作態的言詞兒,不知道還以為是個娘們,但是,隨著語音出現的,卻是一骨瘦如柴,油頭粉面的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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