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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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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章 陰陽界 似真若幻 這是一個山洞、幽曲、深邃、寒冷,而且泛著一股濃重的黴腐氣息。 白飄雲對這個地方相當滿意,正如他原先所期望的那樣,光度晦暗,氣氛幽森,雖然沒有霧,有喝便喝,而白媚對他似乎突生了好感,特地將他身上的傷口上藥包紮,使他減少了不少痛苦。 然後,他們進入了山洞。 好象吃足喝飽了,傷痛減輕了,樊大空的神經似也鬆懈了很多,他已露出了倦態,看上去有點迷迷糊糊的不帶勁,只一坐下,眼皮子就不容易撐開了。 白飄雲連看也不看樊大空,他好整以暇的在和女兒白媚談笑著,形色輕鬆得很。 過了一會,樊大空已經沉沉睡去,更且發出斷續的鼾聲來。 屠長牧哼了哼,沒好氣的道:「看這傢伙,他自己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卻吃得飽睡得著,居然了無牽掛的困起大覺來啦!」 白媚笑道:「這才叫『修樂道』啊!」 燕鐵衣道:「白老方才大概在給他的吃喝裹添加了點什麼東西吧!」 點點頭,白飄雲道:「不錯,我給他加了一撮分量恰好的迷魂藥,而我這種迷魂藥卻大大不同於江湖道上一般的相關藥物,其實只是種催眠及加深昏昏睡眠狀態的東西,我這玩意乃是出自秘方特製,催眠僅為初步的目的,然後使人產生幻覺,於精神恍惚迷離中,達到似真似幻的境界,令人的意識在某個過程中,趨向虛茫飄遊,無以自主,從而套取我們所要知道的一些事件內容……」 燕鐵衣笑道:「這倒是個好法子,比諸刑求力逼要高明上許多,不過,是否也有白老所言關於定力上的缺點?」 白飄雲道:「若是定力特深的人,意志便也十分堅強,仍能在真假境界或迷離幻覺中,抱元守一,澄清心身,進而辯識精神狀況,那就不易蒙混了……」 搖搖白鬍子,他又笑呵呵的道:「不過,定力深的角色到底是少,在我這『奇幻散』之下,還沒有碰上個抗得住的人,尤其這樊大空小子,看上去更不像有此火候!」 一邊,屠長牧興奮的道:「原來姓樊的是著了白老的門道,這可好極了,我還以為他是心寬膽壯,滿不在乎呢!」 白飄雲道:「屠兄放心,稍待我與狼妞便玩上一出把戲給二位看。」 燕鐵衣道:「須要多久藥性才能發作?」 望瞭望樊大空的睡態,白瓢雲道:「快了,最多盞茶光景!」 白媚一派無可奈何的模樣道:「爹,這一遭,我又扮演那種角色呀?」 白飄雲沉吟了一下,道:「你還是裝那引魂使者吧,記得腔調不要太軟太柔,儘量把尾音拖長,臉也得稍稍塗抹點什麼,越是逼真效果越大。」 白媚似笑非笑的道:「那麼,爹你老人家演什麼角?」 拿起身旁的那個包卷,白飄雲道:「我演這個。」 燕鐵衣好奇的問:「你還沒告訴我這是卷什麼東西呢,白老?」 攤開包卷,舉在白飄雲手上的赫然是一件五彩斑爛並綴著紗帶的錦衣,只是這襲原本燦麗鮮豔的錦,此刻卻沾滿血漬,紗帶亦了無飄然之概,亂七八糟的和錦衣黏纏成一團! 燕鐵衣道:「可是從那個被我殺死的『黑圖騰教』教徒身上剩下來的?」 白飄雲道:「正是,趁著那小子屍身尚軟,我趕緊把這套不倫不類的衣裳剝脫下來,也好派上用揚。」 燕鐵衣笑道:「我記得白老說過,這乃是一件道具!」 白飄雲道:「是道具,我就正要籍著這套衣裳扮演這個死人,而且讓樊大空產生一種在幽冥相會的感覺……」 屠長牧忍不住插嘴道:「但是,白老,你們之間的形貌相差得如此之遠,又怎生扮得近似?」 得意的一笑,白飄雲道:「這就要靠『奇幻散』的妙用了;人在服下這種『奇幻散』,不但神智蒙下處在那等幽渺混沌的境界中,連眼睛看出去也是遠近一片模糊,而且會有光怪陸離的景像發生,會一見各色詭異的光華旋閃轉動,在意識虛脫的狀態下,任何物體都被古怪的扭曲、變形,多少一點光線也將被反折映眩得千奇百怪,因此只要稍稍像那個樣子,對方就會認定是他思想直覺中接近的對像,服已『奇幻散』的人,腦筋感覺如果尚能似常人那等清楚靈光,有判斷力,就啥名堂也玩不成啦。」 燕鐵衣道:「看來,這種藥物裡含有不輕的麻醉分量,近似給人喝多了烈酒!」 白翲雲正色:「堪堪相似卻不盡相同,燕老弟,有些人喝了酒只會睡覺,任什麼精神反應也沒有,而『奇幻散』仍能令人保留部分直覺,更進入虛幻態之中,妙用更見高明。」 朝四周打量著看,燕鐵衣道:「到時候我與長牧是否需要避開?」 白飄理雲道:「不必,你二位只要朝黑影裹坐,別出聲就行了,在那種情形下,他不會注意到你們的。」 倚在石壁上沉沉而睡的樊大空,鼾聲更響亮了,呼嚕不息裡,他好象還在作夢,面孔的表情不時變化,偶而還喃喃囈語著什麼。 屠長牧恨恨的道:「只看他這副德性,我就忍不住想拗斷他的脖頸!」 燕鐵衣安詳的道:「別激動,白老的做法,要比拗斷他的脖頸更有意義——須知死人對我們是毫無用處的!」 站起身來,白飄雲活動著手腳,邊笑道:「屠兄稍安毋躁,只一會功夫,你就會知道留著這廝該有多妙,他既為『修樂道』我們大夥將跟著樂上一樂了!」xxxxxxxxxxxxx 幽淡的火光在微弱的閃動著,火苗子顯得明滅不定,發出那種青瑩暗綠的光華夾帶著森森鬼氣。 山洞曲折,青燈焰芒的光度映然之外,便是一片深濃的黑暗,詭異的,不可預知凶吉的黑暗。 洞裡的空氣似也在應合著這樣的恐怖氣氛,忽然間宛如變得寒瑟了,那是一種冥寂的,妖魅的,就像一雙眼睛在虛幻中盯視著你,令人毛骨悚然。 有風在流瀉,輕輕的風,風通過壁隙之間,還發出虛渺的嘯號,似哭似咽。 於是,一抹紙長的白影幽靈般自黑暗中飄出,模糊的影子偏有一把濃郁的黑髮,黑髮在拂動,櫬含著那隨風迎舞的白幡——招魂的白幡。 白影在低呼,聲音悠長卻透著無比的淒哀:「樊大空……樊大空……樊大空……」 倚壁而睡的樊大空驟而停止了鼾聲,嘴唇嗡合,身體開始不停的抖動,眼皮也在一下緊似一下的輕跳。 白影在樊大空身前浮走,一邊低呼他的姓名,片刻之後,樊大空終於緩慢而吃力的睜關兩眼,帶著空茫又迷惘的神色凝視前方,逐漸的,又轉向遊動的白影。 招魂幡輕揚著,白影慢慢移動:「你該走了,樊大空,我是來接引你去幽冥之府的使者……」 樊大空好象在掙扎,在抗拒,他含混的聲音裹有著無可掩隱的恐怖:「不……不……我沒有死,我不能死。」 白影的呼叫聲更加尖銳了,尾音拉得又長又狠厲:「你死了……他們已經把你毒死了,樊大空,你再要不走,錯過輪回轉世的辰光,就會變做孤魂野鬼,永無超渡之日。」 雙手往虛空中抓舞,樊大空滿臉駭怖之色,他瞪著眼,喉頭響動著嗚咽:「我死了,我……我真的死了麼?」 淒顫的聲音叉在他耳邊繞回:「看清楚,樊大空,這是黃泉道,是九幽路,直通地府冥界,亡魂冤鬼都要經過這一途,你的朋友也在前面等著你,走吧,樊大空,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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