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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第一○二章 劍若虹 錦衣是邪

  那人緩緩從地下站了起來,目光閃爍的望著燕鐵衣,語聲也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這般凜烈陰冷:「燕鐵衣,我很遺憾未竟全功——不過也算達到目的了;我要問你,我的破綻露在何處?」

  燕鐵衣平靜的道:「錯在你不瞭解陰負咎的個性及為人!」

  那人生硬的道:「怎麼說?」

  燕鐵衣笑笑,道:「你告訴我們,說你救起的那人是用一種哀呼的嗓調求你搭救,又在詞句間一再影射那人就是我們千里來尋的陰負咎,吧?」

  漢子辱角往上抽了抽:「又怎樣?」

  搖搖頭,燕鐵衣道:「陰負咎稟性剛烈,為人正直嚴酷,向來是甯折毋釁,永不低頭的個性,他嫉惡如仇,不諱生死,且身為」青龍社」執掌律法之首要人物,樹千人之威,表半世之名,便算刀山油鍋當前,利刃鐵鋤架頸,他寧可舍上一命,也萬萬不會哀呼求救——你不瞭解他,杜撰以常人情況下的反應,這就是你的破綻所在了!」

  頓了頓,他又深沉的道:「以後——如果你還有以後的話,千萬記得,若不深知這個人,切莫代表他來表達他的意願,一個弄不巧,就會似你目下這樣進退維谷了!」

  那人深深看著燕鐵衣,深深點頭:「不錯,你說得非常正確,我會永遠記得,但不幸的是,你這可貴的經驗卻再也無法傳述給任何人了!」

  燕鐵衣安詳的道:「這要你們證明給我看,人間世上有許多事,不只是嘴巴上說說就能成定論的。」

  那人胸膛前挺,伸手往頭頂上一拉一扯,一把黑髮業已握在手中,赫然展露出一顆光禿禿的頭顱來白飄雲睹狀之下,禁不住脫口叫了一聲:「黑圖騰教!」

  那人獰笑著,以一種十分驕傲榮耀的神態道:「是的,」黑圖騰教」,我就是本教聖主壇下「阿難八修」之一,我是「修樂道」樊大空!」

  白媚在這時居然還失得出來,她撫著嘴道:「你修的這一道可真叫修對了,修樂道,演戲扮角,裝什麼像什麼,誠然是逗樂子的一道!」

  樊大空冷冷的道:「我喜歡看一個人笑著死,丫頭,就似你這樣笑如春風般的死去,那才有格調,有境界!」

  白飄雲怒道:「姓樊的,莫非這也是你所修的門道裹特有的一課?」

  雙目閃灼如火,樊大空陰詭的道:「每一個人都是待罪之身,每一個人都擔負著債孽,或是實質的罪,內心的怨,今生是非,上輩子的過,沒有誰是乾淨的,要贖罪,要悔過,要滌淨這具臭皮囊,首先就須從魂魄、精神,思想上開始清潔,由內而外,除去那看不見的醜惡邪穢,返璞歸真,變回一個完整清白的好——」黑圖騰教」正是唯一我們可以達成這個願望的途徑,它的經義,才是我們步向光明的指標,不能順從及領悟本教經義的人,皆是罪無可釋之徒,但聖主法外施恩,仍予輪回轉生的機會,使人們尚有來世可修,我樊大空修樂道,乃是專門研求人們在輪回轉生之前如何使其不覺痛苦,快快樂樂的了斷今世………」

  銀髮飄動,兩眼怒睜如鈴,白飄雲霹靂般暴喝:「放你娘的狗臭屁,真正走火入魔,妖言惑眾,就該拿你這混帳東西打進十八層地獄才是!」

  樊大空形色悲憫的搖搖頭:「你這糟老頭子也是個不能信服本教經義的罪人,看來只有叫你輪回轉生,修修來世機緣了……」

  白媚笑嘻嘻的道:「如果你的夥計們不來,只憑你,怕還逗不起什麼架子來吧?」

  樊大空嚴肅的道:「你們一個也逃不了,」黑圖騰教」是一個效率高,行動快,組識周密的神聖團,更以最快的方式通報到本教設在「老鬼河」的「淨身壇」;追蹤你們很容易,而我們又極快的辯明了你們來此的用意,你們是為了陰負咎而來!」

  燕鐵衣淡淡的道:「沒什麼稀奇,我們四個人的裝束,舉止與言談,和本地土著迥異,又乃快馬趕路;自是惹眼,而你們擄劫了陰負咎,當然明白陰負咎的出身來歷,不會不對他的關係做瞭解,因此認出我與我的大領主來亦是尋常之事,老實說,你們要不出現,才真正教我失望!」

  樊大空沉沉的道:「如此說來,你早知會有陷阱等著你,而你又故意步入陷阱?」

  燕鐵衣道:「我預料會如此,我的判斷若不差,自然我就打蛇隨棍上,跟著你來了。」

  白媚在一旁道:「大當家,難怪我會問你是否怕來救的人不是陰大執法而有所耽擱行程時,你表示有這層顧慮。」

  燕鐵衣道:「當時話不便明說,狼妞,其實我顧慮的是你前面問的一句,我們來救的人會不會是陰負咎?而我早就打定主意,若這是敵人玩的詭計,我們也照樣有收穫,至少,會找著個引路或問話的主兒!」

  嘿嘿冷笑,樊大空道:「燕鐵衣,你也未免太自信,更太自大了,我們既有計劃引你來此,便宥十成十的把握取你性命,任你怎生敲那如意算盤,今晚你們四個亦休想有一人生還!」

  燕鐵衣似笑非笑的道:「各位設下此殺人毒計,我是將計就計,你們玩得好,我四人自難苟存,若是玩不好,只怕各位中就會有人替我們稍稍出點力氣了!」

  白媚接口道:「對,大當家,彼此拿命賭一賭,好歹也強似這樣憋著!」

  這時,屠長牧突然大吼:「樊大空,你說實話,陰負咎如今是生是死?」

  樊大空僵硬的道:「如果你能見到那陰負各,自然就會知道!」

  切齒如挫,屠長牧一個字一個字的並自牙縫:「我發誓,陰負咎若遭不幸,我便舍卻此命,也要蕩平你們這個邪教,生生劈殺你們這群醜魅妖孽!」

  燕鐵衣非常尊重的道:「長牧,我完全同意你的說法。」

  黑暗中,一片模糊的彩光飛掠而來,一抹寒日勾向燕鐵衣的頸項!快得無可言喻。

  屠長牧動作迅疾如風,雙掌淬翻,勁力暴發,那道彩光已斜著飄開。

  又一圈隱隱的彩光掠動,白飄雲雙臂微抬,整個身驅已玄鶴般直飛而上,但見他身形上升,便已到了那團彩光之側,不知他如何出手,漫空瑩藍的波光已潮水一樣翻卷罩落。

  白媚在淬然的一個撲躍下到了樊大空頭頂,她的雙手十指箕張,乖乖,原本憑般柔嫩纖巧的一雙玉手,只在傾刻,已套上了十枚微微彎曲的,晶亮銳利的鋼指套,惡形狠毒得就像是兩隻狼爪!

  樊大空怪叫一聲,溜地盤旋形狀頗見狼狽,敢情他原先為了表演逼真,並沒有攜帶隨身使用的傢伙靜靜的站在那裡,燕鐵衣有若淵停嶽峙,紋風不動,他在等著什麼,他知道這才只是個開端。

  一件黑忽忽的物體「嚀」一聲飛擲而來,目標對正在奔竄躲躍中的樊大空。

  呃,那是一柄又重又硬的「韋陀杵」。

  全身捲曲驀展,樊大空騰空而起,伸手急抓淩虛擲來的兵器。劍芒便在此刻驟閃——

  仿佛陰霾天空中的一溜蛇電,眩目奪魄,「韋陀杵」堪堪顫吟,已連著樊大空的兩根手指飛拋河下白媚的身形旋向樊大空背後,這位「修樂道」的「阿難弟子」第一聲斷指之痛尚未及由嘴裹宣洩,整張黑臉又立時扭曲,他狂亂的翻轉,背脊上赫然印刻著十道血痕,十道皮開肉綻,長逾尺許的血痕!

  這樣的傷痕是要不了命的,但是非常痛苦,以勾指類的物件逆著肌理組織使其裂綻,和使用利器鈍物的傷害完全不同,後者的接觸迅速,痛楚巨大卻短暫,比起那種勾裂撕扯的感受,毋寧還是剎那的痛苦較易承擔,雖則那往往是致命的。

  當白媚血淋淋的鋼指剛剛揚起,就在一塊岩石之後,突的射出來千百條細若雨絲,也燦亮若雨絲的冷芒,白媚反應極快,她猛的斜飛起來,而另一蓬閃耀著同樣寒光的芒雨又從同一個地方噴向她橫越的空間。

  這種細如絲針,流燦著青白光華的物體,是一種十分狠毒的暗器,它發出時的聲響低微,且寵罩面廣,使人難以防範,而似這一類的暗器,為了補足其體積細小,浸澈力微弱,多半皆有奇毒,因此若不幸挨上一根,結果之嚴重,不啻於挨上了其它較重較巨大的暗器!

  眼前的這種暗器夠陰毒了,更陰毒的卻是那隱伏在岩石之後發射暗器的人;那人好象早就算准了白媚的動作與反應,早就預料到她可能躲避的方向角度,因此用第一蓬飛針逼迫白媚躍躲,真正要攻擊白媚的卻是那半途出現的第二蓬飛針!

  燕鐵衣適時出手,身形之快宛如電光石火,「太阿劍」的光濤怒湧,有似翻騰的浪潮,空氣被割裂,發出那樣尖銳的嘯吟,他幾乎在行動的同時已到了白媚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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