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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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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入寶山 仁義皆存 山下,有濃郁的林蔭,林蔭深處有幢三合院的磚瓦房,一小小土路便由外面通向三合院的前門,燕鐵衣已注意到土路上輪轍深印,淩亂交織。 他稍稍策馬趕上,低聲道:「老唐,你們也太大意了,銀車壓過路上的痕跡都不知道整理清平,萬一叫行家看到,立時就能體悟出是怎麼回事,那就少不了麻煩啦!」 唐麟壓著嗓門,神秘兮兮又得意洋洋的道:「這裡的地形十分隱密,平時根本就沒有人來,再說,銀子是藏在屋後山腳下的石洞裡,洞外掩飾得極為巧妙,要不知道使用離著洞口七尺處那塊老青石底下的轆轤輪,就一輩子也別想打開洞門。」 燕鐵衣是真心真意的笑了起來:「倒是不錯,確實不錯……」 他立即驚覺的咳了一聲,跟著再加上兩句:「不過,凡事總該小心點好!」 在門前下馬,燕鐵衣還沒來得表示什麼,他想不到唐麟已突的扯開嗓音熱切的叫嚷起來:「快去稟報大當家,就說舒老爺子和他的兩位得意門人燕爺,朱爺一齊到啦!」 屋裡響起一陣騷動,有的人迎了出來,有的人在往後奔去通報,唐麟也滿面笑容的側立一邊,疊聲往裡肅客──沒有笑的卻是舒一割,他對眼前的一切恍如不見,只冷森森的凝視著燕鐵衣和朱世雄,燕鐵衣和朱世雄也感覺得出來,在對方那雙幽黑的眸瞳中,業已透現了濃重的殺機! 很快的,從裡面奔出來一群人,為首一個年約四旬,頭戴一頂少見的紫貂帽,鷹目勾鼻,體形魁梧,他身後跟著另一位長像十分英俊,白皮淨肉的年輕人,年輕人斜肩套著一對刃口以皮封封住的閃亮銀環,隨在最後的那位,外貌形容都恰和年輕人成為對比──那是個身材寬橫,滿臉黑肉,又密佈著深凹麻點的怪漢,這怪漢一頭白髮,赤著雙巨號粗腳,真是說多醜就有多醜,他雖跟在大夥之後,一旦趕到門前,卻人人駐足側移,讓路給他先過。 不用說,為首戴紫貂帽的人乃是「紫帽兒」萬時雨,肩套銀環者即為「白環兒」鮑志江,那位奇醜的怪漢,則除了「大腳仙」江壽臣,還能作何人之想? 生得繭厚皮粗的那雙大腳重重踏著地面,江壽臣快步迎來,一邊咧著嘴呵呵的笑:「師兄哪,你可是來晚啦;平日孩子們孝敬你你嫌少,這一遭一口氣敬奉紋銀二萬兩,豈知你還是拖拖拉拉遲到了一天,莫不成仍嫌不夠哪?」 「紫帽兒」萬時雨,「白環兒」鮑志江雙雙上前,態度恭謹的向舒一割見禮:「弟子等恭迎師父大駕。」 舒一割面無表情,既沒有同門相會的振奮,也沒有受到厚贈的喜悅,他冷冷的道:「時雨,志江,你們過來!」 萬時雨與鮑志江立時走近,萬時雨已覺得舒一割的神色有些不大對勁:「師父有何吩咐?」 朝著燕鐵衣,朱世雄一指,舒一割陰沉的道:「這兩個,可是你手下的人?」 目光尖銳的盯在燕鐵衣與朱世雄臉上,萬時雨搖頭道:「回稟師父,弟子不認得他們!」 這時,旁邊的唐麟可真叫迷糊了,他也直覺的感到事有蹊蹺,卻不明白毛病出在哪裡? 又有什麼能一下子把場面弄僵到這等狀況! 萬時雨一扭頭,暴喝道:「唐麟!」 心頭猛的一跳,唐麟忙應:「大當家,唐麟在!」 萬時雨厲聲道問:「這兩個人是誰?」 呆了呆,唐麟囁嚅的道:「他們……呃,不是舒老爺子的門生,也是……也是大當家的同門師兄弟麼?」 鷹目中光芒火熾,萬時雨粗狂的叫:「放屁,誰說他們是老爺子的門生?是我的師兄弟!」 唐麟面孔泛灰,期期艾艾的道,「是……是他們自己說的……我看他們在老爺子面前也……也有說有笑,亦就信了……」 萬時雨猛的一記耳光,打得唐麟滿口噴血的退出好幾步,他惡狠狠的咆哮:「不中用,瞎了眼的狗東西,連自己人和外人都分辨不出,更把對方引來了這等隱密重 地,我看你如何給我交待!」 「白環兒」,鮑志江也憤怒的叱責著唐麟:「虧你還在道上混過滾過,連這麼點眼力勁也沒有?他說的,他是說你老子你就叫他親爹?你給大夥抗下這個紕漏,你就等著生受吧!」 舒一割的白臉更白,感覺上有點火辣辣的,好像唐麟剛才挨的那記耳光也打在他的面頰上一樣,兩個徒弟的話固是指著唐麟而發,並非有所影射,但他卻越聽越不是滋味,唐麟不錯是糊塗,他自己又何嘗精到了,受騙上當,乃是毫無二致的呀! 呵呵一笑,「大腳仙」江壽臣走了上來,他沖著燕鐵衣一露牙,怪腔怪調的道:「我說,小老弟,不管你們是為了什麼理由混充到此,膽識都算不錯了,來來來,別光叫人家代你們受過,有啥主意,二位不妨抖明瞭,好好歹歹,彼比也有個斟酌!」 燕鐵衣也露出了他那抹慣有的,金童也似的微笑,柔和的道:「首先我要向各位告罪,為了我二人,使得各位鬧了個雞飛狗跳,實則我們也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 江壽臣黑臉一沉,重重的道:「少來這套油腔滑調,給我擺明瞭講!」 燕鐵衣不慍不火的道:「是,簡單的說,我們兩個冒著天大的危險來此,只是為了那十二萬兩銀子──也就是各位不久前劫掠自李子旺,趙昌二位苦主處的那票糧款!」 狂笑一聲,江壽臣粗厲的道:「真個叫人為財死不是?橫行江湖大半輩子,居然也有人打起我們的主意來了!」 他雙目圓瞪,又石破天驚的叱喝:「膽上生毛的稚兒,你們竟敢起這種貪心,不只是不知天高地厚,而且業已到了嫌命長的辰光,你們算是什麼玩意,也想發這等橫財?他娘的,要不活生整治你們一番,你們還真以為成了氣候,可以上臺盤分食了!」 「白環兒」鮑志江大聲道:「師叔,不能讓他們生出,非將這兩個大膽潑皮埋了不可!」 哼了哼,江壽臣翻動著眼珠子道:「包他們好受不了,你還當你師叔是善人?」 燕鐵衣溫和的道:「你們先別吹鬍子瞪眼,大家有話好說,設若絕對說不通了,再動粗玩狠不遲。」 江壽臣怪笑如梟:「有話好說?你兩個鬼頭鬼腦,用詐術哄我師兄與唐麟那傻鳥,摸到我們這隱密處所來開口要分銀子,這話,怎麼好說得起來?」 搓搓手,燕鐵衣道:「我想,閣下有點誤會我的意思了,那十二萬銀子,我們不是要分沾,而是要全部取回,我是說,通通都要給我們。」 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江壽臣凸瞪著一雙黃濁眼球,黑臉上的麻點子一顆顆泛著赤光,好半晌,他才猛吼一聲,氣沖牛斗的叫了出來:「哇哇呀,你這小王八羔子,乳臭未乾的小龜蛋,你是吃多了迷糊湯將心也攪渾了?你他奶奶有多大的肚皮就想獨吞這大的油水?亦不怕噎死你個龜孫?就算癡人說夢吧,也沒有你這麼個離譜法!」 冷冷的,舒一割開了口:「壽臣,他們不是癡人,相反的,這是兩個過分精刁奸狡的貪惡之輩!」 江壽臣惡狠狠的道:「不自量力的東西,竟敢虎嘴撈食,來觸我們的黴頭!師兄,非幹掉他們不可!」 舒一割陰冷的道:「我早已決定這樣辦了,而且,不能留他們的全屍在!」 「紫帽兒」萬時雨兩眼透凶光,滿面鐵青,他暴烈的道:「師父,請交給弟子們親手處置這兩個奸惡之徒!」 燕鐵衣神態安詳的道:「這樣做,你們不嫌太魯莽了麼?我怕事後你們將悔之不及呢!」 萬時雨歹毒的道:「在你們被荒地的野狗拖著你們的肢體四處奔齧的時候,你就會明白誰將悔之不及了!」 大腳一跺,江壽臣咆哮:「別和他嘮叨,宰了再說!」 忽然,「白環兒」鮑志江叫了起來:「不好,這兩個人既從沙堤窩裡過來,二哥和老四他們呢?他們都去了那裡?會不會已著了道?」 這一叫,不禁把這幫子強梁全叫傻了,俱是面面相覷,作聲不得──在片刻的僵窒之後,江壽臣急忙問道:「師兄,你到了那裡的當口,可曾見得倪良與賀明仁那些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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