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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〇


  燕鐵衣的反應更為奇怪,他以一種誇張的 至少朱世雄認為是誇張的驚訝神色望著對方,在這股子驚訝中,尚另有一抹不該出自於他的戒備和疑忌的形態,似乎是,他要使對方立即能察覺他此刻的心理狀況!

  那人在三步之前停了下來,表情漠然的向四周打量,就好像根本不曾察覺燕鐵衣和朱世雄的存在。

  輕輕捏了捏朱世雄的大腿,燕鐵衣霍然站起,迎上一步,聲色俱厲的喝叫:「呸,你是什麼人7可知道這 又是什麼所在?容得你探頭探腦,胡亂窺視?」

  朱世雄大大的一呆,他實在弄不明白燕鐵衣又在搞些什麼玄虛?

  堂堂約九八省綠林盟主,「青龍社」魁首,怎的一開口竟動起探風把哨的心褸羅口氣來7

  疑是疑,惑是惑,但他卻木然沒有表示,燕鐵衣那輕輕一捏,使他知道必須有所配合。

  那人這才好像看清了眼皮底下還有兩個大活人在,他慘白平板的面孔是一片僵硬,薄唇微微張合,聲音果然和他的模樣一般又冷又木:「他們都到那 去了?」

  燕鐵衣兇狠的道:「你說的「他們「是誰?」

  那人雙目不瞬,光芒如刃般逼視著燕鐵衣,一個字一個字,毫無平仄音韻的道:「『紫帽兒』萬時雨,『黃帶兒』倪良,『白環兒』鮑志江,『黑扇兒』賀明仁,以及他們的師叔『大腳仙』江壽臣!」

  燕鐵衣往後退了退,似乎不敢正視對方的眼睛,表情上顯得有些色厲內荏:「你是誰?居然膽敢連名帶姓的稱呼我們四位當家以及太師叔?」

  對方冷寞的道:「我要不這麼稱呼,他們才真難過!」

  燕鐵衣一派狐疑的道:「不要兜圈子,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 想幹什麼?」

  唇角微微勾動,那人道:「這幾天,你們當家的是在等一個人吧?」

  燕鐵衣一本正經的道:「不錯,等一個人又怎麼樣?」

  那人低沉的道:「你可知道等的那人是誰?」

  揚起臉來,燕鐵衣重重的道:「我當然知道!」

  那人平淡的道:「我就是那個人!」

  燕鐵衣的神色初是一震,接著又明顯的表示不信,他大搖其頭道:「你?你會是我們四位當家等候的人?你會是┅┅」

  對方似是不耐煩了,他左臂上伸,寬大的衣袖滑落至肘,在他白晰的小手臂正面,赫然紋刺著一隻神氣獰猛,栩栩如生的展翼飛鷲,接著,他反手一把抓住自己的頭髮,像不要命般使勁一扯 我的皇天,竟露出一顆牛山濯濯,光光的禿頂來!

  那把披肩的長髮,敢情乃是假的!

  燕鐵衣的形容大變,一刹那間變得恁般惶恐,驚懼、敬畏,他單膝著地,就差一點沒有把額頭碰下:「該死該死,小的是罪該萬死,太爺法駕在前,竟有眼不識,疏忽失敬之處,萬乞太爺恕宥。」

  說著,他急忙又朝呆立一邊的朱世雄吆喝:「朱大鬍子,眼前的人,就是太師叔與四位當家恭候多日的大太爺,「白禿鷲」舒一割舒老爺子,你還不快快過來叩見!」

  在極快的俄頃 ,朱世雄的腦筋總算轉過彎來。他一面體味著「朱大鬍子」這個新稱呼,一面趕緊上前兩步,學著燕鐵衣的樣單膝跪下:「小的拜見舒老爺子。」

  擺擺手,舒一割奪回假髮,冷木如故;「他們都到那 去了?怎麼只留你兩人在此?」

  燕鐵衣和朱世雄站起來,垂手肅立於側,此刻,燕鐵衣必恭必敬的答道:「回老子的話,前些日四位當家的做了一票生意,油水甚足,為恐有人起意覦覦,是而早早押送到另一處隱密所在去了,只留下小的二人看守家門;四位當家的臨行之前,猶一再叮囑小的們留意迎候老爺子法駕,說是老爺子如果到來,便先請屈駕暫歇,他們很快就會回轉。」

  「噢」了一聲,舒一割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

  燕鐵衣忙道:「天剛朦朦亮的辰光,趕早走,為的是不惹眼,十大輛銀車,移動起來較為安事,但這一切也該料理妥當啦┅┅」

  舒一割道:「十輛銀車數目不少,小子們總算混了點名堂出來┅┅嘿,難怪也都更有孝心了

  燕鐵衣奉承著道:「全是托老爺子的福,賴老爺子的威名,自太師叔到四位當家,人前人後,日 夜長,俱皆嘴上抬著老爺子,心中敬著老爺子,這幾日更是成天掛念,惦記得老爺子怎的還不見來哩。」

  臉上的冷硬稍稍柔和了點,舒一割道:「你二人可知道他們藏銀的地方?」

  燕鐵衣躬身道:「小的們職卑位賤,只要跟著四位當家跑腿聽差,這等大事,便無從知曉了

  點點頭,舒一割道:「說得也是!」

  堆著一臉的笑,燕鐵衣又道:「老爺子,小的這就去屋 整了處乾淨地方來,請老爺子暫時歇一歇!」

  舒一割搖頭道:「不必,我隨便溜達一下就是。」

  便在這時,傳來了一陣隱約的馬蹄聲,蹄聲不是來自硫沙莊的方向,卻由十裡旱河的另一頭移近,並且十分明確的指向了這 。

  心腔子一縮,朱世雄不禁有些發慌,他本能的伸手摸上掛在後腰間的傢伙,燕鐵衣卻瞪了他一眼,十分不快的提高嗓門道:「朱大鬍子,看你那副沉不住氣的熊樣,也不怕老爺子笑話,來的說不定是自己人,犯得著窮緊張?」

  舒一割慢吞吞的道:「有我在,是誰來也不用操心!」

  燕鐵衣趕忙道:「回老爺子,小的先去看著 」

  不待舒一割回答,燕鐵衣已快步跑到沙堤之列,可不是?一人一騎,正潑風般奔了過來!

  馬上騎士,是一個頭大如鬥,滿臉橫肉的彪形漢子,黑巾黑衣加上黑披風, 著一身灰沙污水到了面前 他甫始身發覺燕鐵衣,形色上已充滿了疑惑驚詫,而立時又由疑惑驚詫的表情變為憤怒狠毒,尚未開口,已流露出濃重的敵意!

  即時燕鐵衣確定了來人的身分,事到如今,他必須再冒一次險 極快的往上橫截,他低叱道:「你們都死到那 去了,舒老爺子領著我們枯侯了兩個多時辰,還不見半條鬼影,這就是萬時雨兄弟幾個的待客之道?」

  彪形大漠楞了一下,多少有點迷惑的沙啞著嗓門道:「朋友,你是說┅┅」

  打斷了對方的話尾,燕鐵衣冷凍的道:「如果你是萬時雨手下的人,稱呼上就該多斟酌,我姓燕,是舒一割老爺子的門生,易言之,和萬時雨他們算是師兄弟,你算老幾?竟敢和我稱朋道友?」

  那人神情變換得好快,他匆忙拋蹬下馬,堆起滿臉的笑,躬腰拱背的道:「原來竟是燕爺,還請燕爺想過在下方才無狀,所謂不知者不罪,燕爺多包涵。」

  燕鐵衣板著臉道:「罷了;他們其他人呢?怎的還不見回來?」

  那人就像先前燕鐵衣對舒一割的模樣,垂著手,恭敬的道:「在下就是奉大當家的差遣,回來向二當家、四當家查詢老爺子到達不曾?沒想到老爺子和燕爺已經來了,一會有失遠迎,再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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