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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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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的,「翻皮筒」被「太阿劍」改作了「皮嵌肩」的穀如賓大吼如雷,揮舞著紫金刀猛衝上來,燕鐵衣雙眉輕皺,劍刃才指,穀如賓已一個虛晃打他身邊掠過,雙方交錯的俄傾,這位黑道同源已又急又快的丟下一句話:「江姑娘囚禁在最北面的『煙水閣』密室中。」 語尾飄漾,穀如賓人已沖出丈外,更不停頓,對著院牆的方向飛奔而去。 叫叱著,「大銅扣」汪煥堂也攻到面前,雙矛閃抖下,低促的道:「老穀遞過話了,大當家,『煙水閣』密室在底層,開啟密室的機關是小廳左側牆壁上的一塊凸龍浮雕,按下龍目,密室自啟。」 劍矛撞擊中,汪煥堂退出幾步,這一退,他便一直退到失去了蹤影! 「黃小靴子」黃翔淩空又來,橫飛七腳,在七腳的連貫裡,他壓低嗓門道:「這次出點子擄劫江姑娘的幕後主使人物,乃是江姑娘的嫡親胞弟江奇……」 震了震,燕鐵衣劍勢稍亂,差一點真個刺著了黃翔。 豎過來又是七腳飛彈,黃翔迫切的道:「再謝大當家手下留情——請注意密室之外,尚隱有一名殺手。」 淩虛踢空的黃翔三度翻身,蓄勢再起,又是雙腳閃飛,然而,說一踢卻踢得好遠——直踢由了「省思居」的外面。 看得發了呆的易連順,過了好一陣子方始如夢初醒,他的黑劍透赤,面頰的肌肉在不停的抖動,憋著氣,他僵硬的道:「牛寶亭,你給我過來……」 滿頭結著髮辮的「蛇肥」牛寶亭,局促不安的湊了過來,一邊搓著手道:「真想不到真是想不到,這些人,呃,怎麼可以這樣下作?」 易連順雙目突出,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猛一轉身,揮手痛摑牛寶亭:「我操你的老娘,你這個廢物,白癡,酒囊飯袋,我養你喂你,把你當成個人看,你你……你卻給我辦下這等好事?請了一批二混子下三濫來丟我的人,拆我的台;這分明是詐騙,是欺侮,把我當豬吃。」 牛寶亭慌忙招攔著,一面退,一面羞惱又委屈的爭辯:「大少爺,你怎能怪我?他們分明都是道上響噹噹的人物,誰又知道,見姓燕的全變成了縮頭王八?我對大少爺你盡心盡力,更不曾在其中沾上半分好處,你多少也得替我想著點,吃你穿你不是白搭,犯得上如此不給人留臉?」 跺著腳,易連順瘋了似的又待往上撲:「你這老肥頭、老狗熊,你還敢頂撞我?你是要造反了……」 「小蠍子」胡謙趕緊死命拖著易連順,氣急敗壞的道:「易大哥,易大哥,你沉住氣,沉住氣呀,強敵當前,形勢險惡,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自己人那裡還能再鬧窩裡反?叫人家看笑話事小,誤了大局可不是玩的!」 易連順好歹收住勢子,卻怒不可抑的吼道:「娘的臭皮,事情到了這步田地是誤在那一個身上的?都是一群窩囊廢,平時吃我的,花我的,拿我的,一旦來在節骨眼上,沒有一個能幫我的忙,分我的憂,拖腿扯肘卻個個有餘,氣死我了……」 胡謙一看易連順業已亂了章法,失了把持,連內外全分不清了,情急之下,他只有代為發號施令:「兄弟們,並肩子朝上給我殺啊!」 一直處在興奮及驚喜狀況中的江昂,這時不由熱血沸騰,鬥志激揚,他躍身來到場中,「雙葉刀」揮舞閃動,振吭大吼:「易家的一干走狗奴才,那個不怕死的便湊上來!」 場子裡的五十余名大漢先是一剎那的僵寂,隨後又爆開一片吶喊,曲廊另一邊的五十多條漢子也齊聲應合助威,並紛紛越過廊欄蜂擁沖來,兩邊的人馬立時擰成一股,彷佛潮水般逼向燕鐵衣及江昂! 豁然大笑,燕鐵衣猝躍空中,身形暴瀉立橫,長短雙劍噴灑著紫電晶芒,宛若一陣雨,一片倒掛的銀瀑,一面刃之羅網! 於是,尖呼慘號聲便榨擠自人們的肺腑,經過喉嚨,凝成了那等恐怖淒厲的意味,二十多名牛高馬大的壯漢頓時血糊淋漓的滾做一團! 人往下落,燕鐵衣的雙手中不見雙劍的形質,只見那兩抹吞吐閃掣的冷電寒光,他宛若握著神的報應之棒,光華過處,是一片,翻頑的人牆,爬滾的人體,對方百多名漢子,居然沒有一個的兵刃來得及架攔,更遑論攻擊了! 在紛亂又尖厲的狂號駭叫聲中,叮叮噹當的各式武器拋擲滿地,能跑能逃的人便效法狼奔豖逃的形態四散亡命,個個都恨爹娘少生兩條腿! 自始至終,江昂甚至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大翻折,燕鐵衣落回原地,他沖著雙手握刀,卻站著發楞的江昂低叱:「江兄,姓易的逃了,我們快追!」 目眩神迷中的江昂悚然一震,慌忙道:「逃了?大當家,不能讓他逃呀,我二妹的下落便在這傢伙身上!」 燕鐵衣一招手,領先朝北邊奔去,江昂竭力跟隨在後,片刻間,他們已來到北角,一幢精巧的樓宇之出,在老遠,燕鐵衣已經看清樓下門楣上鑲嵌著的三個銀白色體字,「煙水閣」! 喘息著,江昂低促的問道:「大當家,我們來這裡找誰?姓易的抑或我二妹?」 燕鐵衣迅速的道:「運氣的話,都找得著!」 江昂精神抖擻,猛往前搶,一邊昂烈的大叫:「易連順,你這敢做不敢當的懦夫,給我滾出來受死——」 燕鐵衣忙道:「江兄留意……」 樓閣下的左側方,有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居高臨下,正掩遮著飛簷一角,江昂甫踏上樓前石階,樹林深處,已猛然射落一條人影,那人身形疾勁如矢,動作間,尚帶著一溜藍汪汪的光彩! 江昂驚覺有變,他暴叱著雙刀反劈,人往側躍,那狙擊者與他擦身而過,藍芒閃晃,江昂已悶哼著倒撞在門扉上! 「太阿」與「照日」雙劍幻成了長短兩道烈焰——彷若來自旭日,來自九天,那狙擊者一著得手,身形尚來及轉過,狂號一聲便摔跌出去,鮮血噴湧如泉,胸腹之間,並排著十六道傷口! 一腳踢開了掉落地下的那柄「雙刃勾尾刀」,燕鐵衣急步來到倚在門扉上的江昂身邊,這位「青河少君」面色透灰,嘴巴痛苦的扯歪,冷汗涔涔裡,正在「噓」「噓」吸氣…… 燕鐵衣匆匆檢視著江昂的傷勢——右臂是一條尺許長短,皮肉裂卷的傷口,右大腿兩面透穿,連裡肌也血肉糊糊的翻了出來,不消說,大腿上的一記是刀刃的刺戳,右臂的創傷,則無疑是那把刀柄上鋼勾的傑作! 蹲下身來,他迅速掏出金創藥來暫先為江昂上血敷治,痛得微微發抖的江昂不禁又是羞愧,又是歉疚的啞著嗓音道:「大當家……我,我實在太魯莽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為你憑添麻煩……」 撕下長袍的一角為江昂包紮妥當,燕鐵衣站直起來,淡淡的道:「不要緊,痛苦是否減輕了些?」 舐舐嘴唇,江昂又囁嚅著道:「好多了……大當家,請你寬宥。」 輕拍江昂肩頭,燕鐵衣低聲道:「不必如此,說起來我也難避疏失之責,忘了預先警告你一聲;我曾獲得通知,曉得這附近伏有狙殺手,但事起倉促,竟未及應變,倒害你吃苦受累。」 江昂靦腆的道:「皮肉之傷,算不得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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