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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矮金剛」錢威憤怒的道:「費了這多唇舌,遭了恁般窩囊,我們對你已是忍氣吞聲,一讓再讓,你到底還是非要逞強出頭不可?你當我們真個拿你無可奈何?」

  燕鐵衣冷冷的,道:「我想你們是拿我無可奈何的了!」

  「飛刀子」葛義全大叫:「娘的皮,老子就不信這個邪,就憑他那鬼畫桃符的一下子,便真能抗得住我們的全力圍攻?」

  蕭索的一笑,燕鐵衣道:「葛爺,我這『鬼畫桃符』的一下子,就耗了我十年以上的辰光方才練成,你不信邪,何妨湊上來嘗試嘗試看?」

  葛義全雙目赤紅的吼叫:「你以為老子含糊?」

  燕鐵衣平淡的道:「希望你也別以為我含糊了才好!」

  咬咬牙,「麻衣勾魂」曹非強行壓制著滿腔怒火,陰鷙的道:「朋友,你若執意要與我們架梁結怨,也只好由你,但冤有頭,債有主,這樁轇轕,至少也該讓我們知道正主兒是誰,我們業已報了萬,如今,便請你也亮個底吧!」

  燕鐵衣搖頭道:「不必了,但我可以告訴各位的是,憑各位在道上的氣候,決高不過我去;各位現下退走,乃是萬幸,若待暴力相向,你們五位便將有兩雙半打橫躺下了!」

  「飛刀子」葛義全猛的怪叫:「看你這副『相公』樣子,活脫瘟在大姑娘襠下的小兔崽,還充他娘什麼大霸天,二大王?」

  燕鐵衣半點不生氣的道:「光是嘴裡吆喝濟不得事,葛爺,你人高馬大的這麼一塊,何不先上來抖抖威,也好教訓教訓我,出你那口怨氣?」

  額際暴起一條條蚯蚓似的青筋,葛義全嗔目切齒的怒吼:「我要活劈了你!」

  「麻衣勾魂」曹非也似豁上了,他粗厲的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們不管你是什麼牛鬼蛇神,性命擱上也得惦惦你的分量!」

  燕鐵衣笑笑,道:「並沒有人攔著各位。」

  又是從後面……這一次,動手的是「鐵戟化雪」李慕春,雙戟閃飛穿刺,冷點,如雪,有若狂風卷泄般指向燕鐵衣背脊!

  燕鐵衣的身形猝然淩空,在淩空的一剎向後暴翻,千百道劍光刃尾便彷佛漫天的驟雨灑落,冷電交織,精芒縱橫,空氣呼嘯打漩,李慕春的雙戟才出,人已慘號著翻跌出去!

  這位「鐵戟化雪」的雙臂雙腿上,一共對穿了八劍十六個洞,鮮血泉湧,人在翻騰滾動,但是,卻要不了命!

  燕鐵衣淩空滾動的身形完全包裹在那一片回射蓬飛的寒光之中,以至葛義全的六把飛刀在拋擲近身的同時,又「叮叮噹當」的反彈墜落!

  「麻衣勾魂」曹非躍身而起,不知什麼時候,他手上已多出一副粗短霸道的「狼牙棒」來,捧舞如杵,以強猛無比的力道硬砸燕鐵衣!

  偏斜著身形,燕鐵衣便將十一次的掠穿融合為一次,瞬息裡由對方「狼牙棒」的劈砸間隙中逸過,「太阿劍」反抖劃孤,宛若秋月雲環,連連飛飄,曹非大叫閃躲,一角麻衣,業已隨刃翩舞。

  又是兩柄闊飛刀,暴射燕鐵衣面門。

  燕鐵衣驟扭身腰,長劍「太阿」像是來自極西的流電,「削」聲直指葛義全,幾乎不分先後,他的左手倒揚,短劍「照日」已在一閃之下擊落了那兩柄飛刀!

  但見盈眼的森森光華當頭而來,葛義全就宛若掉進了一道寒流裡,他驚嚎著拚命竄逃,左耳倏涼,已經血糊糊的彈上了天空。

  「哇呀呀……」

  撫著血淋淋的傷口,葛義全痛得跪倒地下,「矮金剛」錢威狂吼著,奮力撲截燕鐵衣,手上一柄「金環大砍刀」「嘩當當」的以泰山壓頂之勢劈落。

  燕鐵衣微笑得如沐春風,他稍挪兩寸,大砍刀沉利的刀鋒貼著他的肩膀削過,他的左手暴翻,冷光如電,錢威竭力抬刀遮攔,卻在驀然間悶嚎著打著旋轉朝外翻——右頰上,業已裂開一道皮肉卷掀的血口字。

  腳步似是輕靈得浮在空氣中,燕鐵衣只那麼略略一動,人已飄逼向前,滿臉是血的「矮金剛」錢威嘶叫如泣,「金環大砍刀」震天價暴響著,刀刃揮舞,霍霍生風,而燕鐵衣便在如此狠厲的劈斬中飄移晃動,像是二兩棉絮般隨著鋒面所帶起的勁風浮漾。

  滿頭大汗的錢威不止是脫了力,更且破了膽,他一面拚命招架,一面喘息如牛般吼叫:「快……曹老大……快來幫我一把……我他娘擋不住啦……」

  驚魂甫定的曹非,暗裡早喊了天,但這等節骨眼下,卻不得不裝熊樣,他悶不吭聲,暴閃向前,一對「狼牙棒」呼呼轟轟的猛自燕鐵衣背後罩下,聲勢兇猛,彷佛壓到了一座棒山。

  棒影層疊中,燕鐵衣步步不退,他突然大回身,「太阿劍」抖閃吞吐,一溜溜,一抹抹的寒光便其快無匹的穿射飛流,透隙滲入曹非的強勁棒山內,曹非咬牙倒躍,燕鐵衣左手探展,冷電暴映又歛,於是,曹非一個觔鬥撞跌出去——左胯骨上,是一個拳大的血窟窿!

  事情的經過只有一剎那,發生於人們的意識之前,結束於人們的意識之前,當「矮金剛」錢威還在吁吁喘著,一口氣尚未轉換過來的須臾,他業已驚恐的發覺那流掣的劍芒再度反卷回來,宛如怒浪飛瀑!

  「金環大砍刀」傾力揮架,錢威已踉蹌倒退,他突目咧嘴,汗下如雨,這瞬息間,他初次感到他的大砍刀竟是如此笨拙無用,如此礙手礙腳——任他怎生舞展,皆似以門杠擋雨,不切實際,陡然間,他兩腿倏軟,整個人萎頓下來,大股的鮮血,便自他兩條大腿根部朝外噴灑!

  燕鐵衣動作不停,運展如風,他一個觔鬥倒翻,「太阿劍」「嗡」的一聲指定某個方向——插在地下的那柄青鋒劍的方向,恰好在「大秀士」徐上修伸手觸及劍柄之前。

  駭然縮手,徐上修一時進退維谷的楞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應變才好,燕鐵衣沖著對方一笑,氣定神閑的道:「徐朋友,你號稱『木秀士』,真正有幾分神髓在內,不是我輕慢你,你確然有點本訥;要奪回兵刃,該找我分不開身的混亂時機,如今我大功告成,你想,豈還有你抽冷子佔便宜的辰光?」

  徐上修臉紅脖子粗的僵窒了低傾,忽然昂烈的大叫:「你,你待怎麼樣?別以為我會向你屈膝求饒,我寧肯血濺三步,屍橫就地,也決不會踐踏我的尊嚴和氣節!」

  燕鐵衣不以為忤的道:「沒有人要你踐踏你的尊嚴與氣節,徐朋友,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待著,別動歪腦筋,你就會是你這夥同伴中唯一不帶彩的一個。」

  徐上修一挺胸,意氣悲壯的道:「我不求這種施捨下的僥倖,我要和你拚!」

  有些納罕的打量著對方,燕鐵衣道:「你是說,你無視於眼前你這些夥伴的慘敗教訓,仍要與我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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