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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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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鐵衣擺擺手,道:「各位稍安毋躁,我不想找麻煩,各位也犯不上亂動肝火,大家有話好說,何苦這麼咄咄逼人?」 鍋底臉大喝:「娘的,你是不服氣嘍?」 橫肉累累的一個也咆哮:「錢大哥,管他是什麼牛頭馬面,一概宰掉再說?」 馬背上的江昂,掙扎著待要下來,一面瘖啞的叫:「不關這位朋友的事……人家純系不知內情的局外人……你們要逞兇施狠,沖著我來,荼毒無辜,算不上英雄好漢!」 嘿嘿冷笑,鍋底臉不屑的道:「姓江的,你以為你是那門子的英雄好漢?釜底遊魂,喪家之犬,挨宰受剮便在眼前,還充他娘什麼硬骨頭?呸!」 那高大漢子惡狠狠的叫:「江昂,你那好友施貴麟業已上了道,如今諒還走得不遠,黃泉路上,你也就趕緊一步與他結伴去吧!」 江昂悲憤逾恒的悲喊:「我和你們這群天打雷劈的豺狼虎豹拚了……」 鍋底臉酷厲的道:「不拚也不行,充歪充能你橫豎也是個死!」 那橫肉累累的大漢跟著叱喝:「娘的,原本不幹你的鳥事,我們找上施貴麟了結一段梁子,你他奶奶卻楞要強出頭,這一下便叫你幫襯到底,施貴麟送了終,你好歹也就陪著上路,陰間世上,你兩個再稱兄道弟去!」 此刻,燕鐵衣回手接住了江昂,低聲道:「江朋友,你身受重創,體氣虛弱,怎能運力動嗔?且先穩著,由我來向他們通通關節,說說道理看——」 江昂苦澀又淒惻的道:「兄台,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了,我好友的一條命業已喪在這幹人手中,我衛護不力,就和他們豁死拚了也罷,卻不能連累到你……兄台,多謝你的好意,這樁事,你便撤手別管了,免得玉石俱焚,不明不白的跟著受害……」 燕鐵衣淡淡一笑,道:「我生平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見死不救,江朋友,你在如此衰弱虛脫的情形下,和這五位看來功力不凡的高人異士拚鬥,那等光景,十有十成是討不了便宜,討不了便宜的直接後果,大概就是把一條性命交出;生死之事茲事體大,我既碰上了,怎能硬著心腸袖手旁觀?何況,他們中間有一位仁兄亦已說了話,硬要栽我一個『該殺不赦』的罪名呢!」 江昂急道:「不,兄台,我不能連累你……」 燕鐵衣道:「這不是你要不要連累我的問題,江朋友,而是他們饒不饒得過我的問題,你看似眼前這種形勢,他們會輕易放我過關麼?」 鍋底臉的兩隻銅鈴眼凸瞪,凶光閃閃中語聲狠毒的道:「小子,聽著你的口氣,倒是刁狂得很,顯然你是打算幫著姓江的和我碰一碰了!」 燕鐵衣平靜的道:「設若你們各位買我一次薄面,撤開圈子讓我們過去,我就答應不和你們『碰』了。」 怪叫一聲,那大漢口沬四濺的厲吼起來:「好個大言不慚的雜種,你是他娘的什麼玩意?你還有什麼鳥面子可賣?死到臨頭,猶還混充人王?你有本事就擺出來,爺們若不將你分剁八塊,就算你上輩子燒了高香!」 鍋底臉也暴烈的道:「早看這小王八蛋不是路數,果然不錯,我們也別磨蹭了,一遭送他們轉世吧!」 黑衣大漢煞氣盈目,身形一偏,雙手已摸上皮鞘扣的闊口短刀刀柄,後面,那青年人與書生型的朋友也悄然的掩近,一對無耳短戟,一柄鋒青劍,早已寒森森的亮了出來!」 忽然,那亂發麻衣的怪人腔調沙啞的叱喝一聲:「慢著!」 正待往上掩撲的這四位,聞聲之下全有些詫異的停止了動作,鍋底臉不解的望著麻衣人,微顯迷惘的道:「曹老大,可有什麼不對?」 麻衣人瞅著燕鐵衣,嘴裡卻是在對鍋底臉說話:「兄弟,這傢伙有點透著古怪,骨子裡不知道在耍弄什麼花巧,在殺他之前,至少得把他的來歷『盤』清!」 鍋底臉嘿嘿笑道:「看他乳臭未乾,胎毛尚沒褪盡的這副生嫩模樣,充其量也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剛出道的雛兒,還會有什麼不得了的來歷?」 麻衣人傍觀者清,他早已發覺燕鐵衣氣宇深沉,英華內歛,一股隱隱的威儀形而不露,這樣的人物,往往都是極為精練強悍的雄才之屬,尤其燕鐵衣的容貌,在童稚中透著老辣,在平和裡現著尖銳,他一直是那樣不溫不火,然而恁般的鎮定雍容,卻業已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麻衣人感觸得到,嘴裡卻不好明說,他乾咳一聲沙啞的道:「還是謹慎點好,兄弟,和他攀攀道!」 未待鍋底臉有所表示,燕鐵衣已笑吟吟的道:「犯不著『攀道』了,我只有一個意見——你們放手,萬事皆休,否則,便卯上幹一場也罷!」 後面,那柄青鋒劍便毒蛇也似,在一溜寒芒的閃掣裡,猛然紮向燕鐵衣的背心! 鞍上的江昂,睹狀之下,一聲驚呼才只到唇邊,沒有看見燕鐵衣有任何動作——僅是毫無微兆的在虛無裡有一抹冷電猝然凝形又消失,那柄青鋒劍已長顫著飛上了半天,執劍偷襲的那個書生,也急拋著手往後蹦跳。 燕鐵衣頭也不回的閑閑笑道:「朋友,論到玩劍,你這幾下子,只能算是剛剛起步,差得遠嘍。」 書生的一張面孔是一陣青,一陣紅,他目瞪口呆的楞在那裡,原先握劍的右手虎口,鮮血津津滴淌,他傻呵呵的望著斜插在丈許外的自己那柄長劍,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弄清楚人家是用什麼手法及兵刃絞脫他長劍的! 於是,其它四張人臉也就立時走了原樣——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似這樣的功力顯示,其精湛深厚的程度,業已到達出神入化的境界了,雖然是只有一擊! 麻衣人驚疑不定的瞪視著燕鐵衣,一張死氣沉沉的面孔上浮現著不可掩抑的羞惱怒恨之色,他努力鎮靜著自己,提著中氣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燕鐵衣道:「先說,各位自己——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麻衣人的一雙倒八眉挑動了一下,忍耐的道:「我叫曹非,『麻衣勾魂』曹非,這一位——」 他指了指那鍋底臉,接著逭:「矮金剛錢威。」 圍著皮鞘刀帶的黑衣大漢強硬的道:「大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飛刀子』葛義全!」 燕鐵衣頷首微笑:「果然氣魄十足,葛爺!」 那文質彬彬的年青人極不情願的道:「『鐵戟化雪』李慕春。」 失劍的書生咬牙切齒的仰頭望天,不肯開口;「麻衣勾魂」曹非只好瘖啞的道:「那撥是『木秀士』徐上修徐老弟……」 拱拱手,燕鐵衣道:「原來各位皆是一方英才,當地俊彥,倒是多有失敬了;這擋子事,我還是那句老話,冤家宜解不宜結,各位看我薄面,高高手,放這位江朋友與我過去,彼此皆大歡喜,要是不然,我固好受不了,各位只怕卻更要難受了……」 「矮金剛」錢威憋不住抗聲道:「朋友,就算你是個三頭六臂吧,也不作興這麼個跋龜法,不幹你的事,你卻楞要插手攪混,在道上闖,有你這樣闖法的?」 燕鐵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說錢兄,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位江朋友與各位一無殺父之仇,二無奪妻之恨,充其量也只是為了幫朋友的忙,這亦沒有錯,就算因此同各位結下怨隙,他人已傷成這樣,各位大可不必趕盡殺絕,占了便宜,抖足威風,該收手的辰光就該收手了……」 「飛刀子」葛義全怒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兩句話你懂不懂?我們留著他這條禍根不拔,莫非還等著他將來回頭收拾我們?」 燕鐵衣笑道:「我管不了這麼多,將來的事,你們自己去解決,只是眼前,我卻不能見死不救呀!」 「麻衣勾魂」曹非陰沉的道:「朋友,由你方才出手的那一記招法顯示,我們都知道你是一位高手,因此我們也不想和你為敵,只要你放手不管這件事,你現在就可以離開。」 燕鐵衣道:「你令我為難了,曹兄。」 馬背上的江昂低啞的開口道:「兄台,你已經盡到你份外的責任了……兄台,不必再為了我越陷越深……你走吧,無論最後是怎樣的一個結果,我都對你永生銘感……」 燕鐵衣道:「我們一起走,江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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