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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雙眉微軒:燕鐵衣道:「如果是鄧長的事,田一英,我奉勸你最好不要淌這彎混水,假若是你徒弟的事,以你二位令高足的修為來說,他們栽在我手上也並不冤枉!」

  大吼一群,田一英叫:「好狂徒!」

  神色倏寒,燕鐵衣道:「我明白的告訴你,田一英,不要說只是你的兩個徒弟,就算你本人,也一樣不夠我的看!」

  瘦臉突青,田一英暴叱:「姓燕的,我這來領教高招!」

  橫裡一條身影攔了過來──是那禿頂薄唇的中年人物,他的一雙金魚眼鼓瞪著,聲音尖銳地道:「師兄你不勞動手,我先來會他一會!」

  這時,『笑天叟』李淩風忙開口道:「莫老弟,且忍片刻,容章兄再問他一問,是否接受我們的倏件──」那禿頂薄唇的粗橫人物,即是『大小金刀』耿清、胡長順的師叔,田一英的師弟──『釣命幹子』莫恒;此刻,他激昂地道:「姓燕的驕狂太甚,目中無人至此,不論他是什麼身分,可也曾想到替別人留個後步?李大哥,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淩風勸解著道:「事情總會有個了斷,莫老弟,到時侯再出這口怨氣不遲,目前,還得看正主兒章寶亭章兄的意思才是。」

  田一英冷冷地道:「師弟,就看章兄的斷處吧!」

  怒瞪著視窗中的燕鐵衣,但莫恒卻好歹退了下來;那麵團團如富家翁般白淨斯文的朋友已背著手踏前兩步,沖著燕鐵衣一笑:「我是『大天星』祝尚正,燕朋友,或者你也有個耳聞。」

  燕鐵衣道:「久仰了。」

  祝尚正心平氣和地道:「燕朋友,有關這樁公案,你的打算是怎麼個了結法?」

  燕鐵衣冷沉地道:「很簡堅,其一,找出真凶,其二,『拗子口』的這些人必須對鄧長的受屈還出一個公道。」

  祝尚正文雅地道:「那麼我倒要請教,受嫌最重的鄧長你待如何做個公平的處理?章賈亭章大哥及孟季平老弟,耿清,胡長順、廖剛等人和你的過節你又如何擺平?」

  輕拂頭巾,燕鐵衣強硬地道:「鄧長是無辜的,所以他必須受我的保護,以免被這一群別有居心的陰毒之輩再加危害;而我與章寶亭等人的過節,乃是他們咎由自取,他們願了,在鄧長所應討還的公道之外,我亦不過分追究,反之,隨他們有任何打算,我一概接著便是!」

  微微搖頭,祝尚正道:「燕朋友,這就是你們黑道上處理──的方法?」

  燕鐵衣冷森地道:「這是我燕鐵衣處理──的方法,祝尚正,而我並不認為這方法比你們這些自我標榜『俠義』的白道之屬來得粗魯不支!」

  祝尚正聞言之下,不禁面有慍色:「燕朋友,黑白兩道,本不相近,道不同便不相為謀,但你若以為黑道上的作風足可代表完美,甚至比白道的傳統更為正確,那就令人不敢苟同了!」

  燕鐵衣古怪的一笑:「至步,我們的一切作為強得過白道中某一部分的人,祝尚正。」

  祝尚正怒道:「你在影射誰?」

  燕鐵衣狠酷地道:「誰在掛羊頭,賣狗肉,我就指誰,如果你是,你也包括在內!」

  氣得白臉泛赤,祝尚正昂然的叫:「典型的綠林莽夫黑道狂徒,你們這些出身邪路的武林敗類,就是沒法子脫胎換骨,改質易氣,永遠都是那樣蠻橫驕矜,不可理喻!」

  燕鐵衣尖刻地道:「這樣沒有什麼不好,一碗清水看到底,還能令人辨得出,躲得開,就怕一些表面上岸然道貌,暗裡為非作歹的偽君子,那才更是禍害無窮!」

  祝尚正咆哮看:「燕鐵衣,你生為黑道之雄,一方之霸,竟是這樣尖酸刻薄,出言無狀,真正叫人替你汗顏慚愧……」

  冷笑道,燕鐵衣道:「閣下貌似斯文,實則滿腹敗絮,一腔惡水,狀若端重,乃是邪異其中,刁狡黑心,說穿了,無行無德,卑鄙齷齪之至,不值半文大錢!」

  深深吸著氣,祝尚正用這個動作來壓制著自己不致發狂──他調運著呼吸,怨毒之極地道:「你等著吧,燕鐵衣,你就會為你的驕狂跋扈而受到懲罰,令你永生難忘的懲罰……」

  燕鐵衣漠然道:「祝尚正,我見多了似你這類不登大雅之堂的人物,也聽多了你口中的妄言,我會等著,並且我也要看,看你在北地能有多大個分量!」

  章宵亭高盤叫道:「燕鐵衣,辰光不早,我們沒有那多功夫與你乾耗,現在你回答我們──接不接受我們的條件?」

  燕鐵衣陰沉地道:「你是指夜來李淩風所轉達的那個條件?」

  章寶亭道:「正是!」

  突然狂笑一聲,燕鐵衣粗豪的叫:「我本不願罵你,但為了你們所提條件的荒謬及愚蠢,我不得不重重相告──放你娘的狗屁!」

  章寶亭先是一呆,隨即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給你抬舉你不受,敬酒不吃吃罰酒,燕鐵衣,我不管你是什麼北地線林盟主,『青龍社』的魁首,我都要你死在這裡!」

  燕鐵衣狠辣地道:「行──但卻不是光用口說能夠辦到的!」

  一揮手,章寶亭臉如紫醬般大吼:「你給我滾下來受死!」

  視窗人影猝閃──只是那麼一閃,燕鐵衣已站到橫街的中心,卓然挺立,宛若山嶽不移!

  『釣命竿子』莫恒尖叫道:「章兄,我早就說過談不攏的,果其不然,燕鐵衣咄咄相逼,盛氣淩人,事情既已掀開,我們便饒他不得了!」

  章寶亭氣湧如湃般怪吼:「殺了他,怎麼說也得殺了他!」

  瘦小的身影暴旋向前,一道匹練也似的寒光繞飛縱橫

  『刀匠』田一英,他已首先發難!

  燕鐵衣一動不動,『太阿劍』流電也似倏忽穿刺彈顫,照面間已將田一英的淩厲攻勢破解!

  於是,半空中晌起一抹尖銳的呼嘯,怪蛇般的一根細長銀竿淩空掠擊,竿影晃動點圈,竟是罩住了兩丈方圓!

  燕鐵衣長劍豎立,雙目凝聚,突然一劍閃射,『當』聲點開了對方的細長銀竿,而只見竿身蕩起,一溜背芒已快得匪夷所思的帶飛了莫恒的一角衣衫!

  怪吼著,莫恒急往後躍,田一英的沉重銅刀在一片電映雷鳴中九十九刀合斬齊削!

  燕鐵衣身形橫飛側滾,長劍尾芒伸縮──一百一十劍融於須臾──在田一英傾力招架回截下,『照日短劍』己『噓』聲刮去了田一英的左耳!

  鮮血隨著一隻乾癟的人耳淩空,祝尚正做獅子吼,猛抬雙手,一對流星也似的『如意八角錘』准狠無匹的暴砸燕鐵衣!

  橫滾的動作還在持續,燕鐵衣卻絕不躲讓,他頭往下翻,身體驟縮倒俯,長劍形成一蓬芒球爆開,短劍飛映如虹,逼得祝尚正狼狽倒退不迭!

  章寶亭早已亮出他的兵器──『盤龍杖』,但他卻一時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只在那裡嘶喊狂叫:「兄弟們,摯友們,上啊,一起上啊……」

  眼看『大天星』祝尚正與『釣命竿子』莫恒就要挺不住了,『笑天叟』李淩風不由暗裡歎氣,錯走向前,那樣無奈的截向燕鐵衣──李淩風用的是一柄『雙頭月牙鏟』!

  現在,燕鐵衣在與三個功力高絕的強敵廝殺:『大天星』祝尚正、『釣命竿子』莫恒、以及『笑天叟』李淩風,但他長短雙劍起如天河卷展,落似群星並頹,勢若狂濤,威比山動,晶芒紫電閃射濺飛之間,他的三個對手仍然毫絲便宜也占不上!

  章寶亭還是在氣急敗壞的吼:「不能讓他脫身,我們必須在此地,在此時除此後患──」在雪地上抓了一把積雪撫向自己血淋淋的左額側,田一英推開他兩個徒弟的扶接,宛似一頭瘋虎般再次沖入戰圈!

  如今是四個高手合攻燕鐵衣一個了!

  章寶亭情急之下,居然老不要臉起來,他沖著那一對仍在掠陣的俊秀男女道:「方老弟,李姑娘,形勢不大好,你們二位也相助一臂吧。」

  那身長玉立的男子,即是『飛飛宮』的方良漠,那少婦,則是他的渾家李小嬌──武林中極負盛譽的『雙飛比翼』!

  方良漢出身名門大派,為人極是端正,聞言之下,不禁十分為難地道:「章前輩,眼下已是以四對一,如果我們夫婦再上去湊熱鬧……」

  章寶亭急得直跺腳:「唉,唉,二位賢伉儷,如今是什麼辰光啦?還顧得著這些窮規矩?我不殺人,人即殺我啊,二位與孟老弟誼屬至好,老遠來此助拳,總不能眼看著我們的對頭相淩相迫到這等地步而猶袖手在一旁呀。」

  方良漢面現慍色,語氣不悅地道:「前輩這話未免有欠斟酌,朝廷有法,江湖有道,武林的傳統豈能漠視?到了該出手的時節,雖濺血豁命我夫婦亦不退縮,然則目前雙方正在纏鬥之間,更是聚眾淩敵,此際再要入戰,只怕就要落人口實了!」

  『鐵中玉』孟季平忙陪笑道:「良漢兄,章老爺子也是為了全盤大局著想,一時情急,語欠思考,還請你與嫂子看在我的面上,莫要認真才是。」

  章寶亭趕緊打著哈哈道:「二位不要誤會,我決無他意,只因勝負所擊,事關匪淺,心懸於內,憂形於外,賢伉儷包涵則個,包涵則個。」

  嬌美豔麗的李小嬌代她夫君打著圓場道:「章前輩與孟大哥也不必介懷,只要該動手的時候,我們一定會動手;良漢就是這種倔脾氣,直楞楞的什麼事都得按規矩來。」

  便這幾句話的功夫,鬥場中的情形,已突然發生了急劇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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