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鐵血俠情傳 | 上頁 下頁
一二一


  沙狐栗標也不示弱,練子槍疾點而出,這兩人已抱破斧沉舟之心,攻勢與先前又是不同,他倆合計過了,要擺平老敖,唯有捨命一拼,兩人全是攻招,居然不顧自己的生死,這種打法又狙又險,敖楚戈雖然久經沙場,也不禁被他們逼得連退好幾步。

  飛鼠武鶴精神一振,道:「好漢架不住人多,強敵最怕拼命,他姓敖的也不過如此,老栗,手下加點勁,我不信他能挺過去。」

  無雙劍圈起了連串孤影,硬將對方的一刀一槍溫了開來.藉著那片斷的喘息,敖楚戈長聲一笑,道:「混東西,上路吧。」

  屋子裡冷豔的劍光激烈地卷起一道道寒芒,那穿流的劍影一下子穿向緬刀和練子槍之間,只聽兩聲慘叫,沙狐栗標的眉心之間,已被無雙劍點中,一道鮮血淚涸流出,他跟艙地僕倒床上,竟將那張床撞散了。

  沙狐栗標慘聲道:「給我報仇。」

  飛鼠武鶴恨吼道:「殺,殺這邪種。」

  緬刀一掄,全是細碎的光影,刀刀朝向敖楚戈致命的地方招呼,但無雙劍卻似幽靈的影子一樣,迅快地穿向飛鼠武鶴的刀影之中,只聽敖楚戈不屑地道:「你那張破嘴該撕了。」

  那麼準確又犀利地穿向飛鼠武鶴的喉結之處,飛鼠武鶴連吭都沒吭一聲,一頭栽倒地上,再也不動了。

  不醉客佟亦哥淡淡地道:「好劍法。」

  不屑地一笑,敖楚戈道:「你怕了?」

  不醉客佟亦哥苦笑道,「我早就寒了,在你和我較量酒量的時候,我已看出來,今天的來人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這裡,因為敖楚戈不是個仁慈的人,姓敖的劍下從沒有能活著的人!」。

  鼻子裡傳出一聲冷哼;敖楚戈道:「也有例外,就是不該殺的人!」不醉客佟亦哥嘿嘿地道:「很少,和你為敵人的人都可冠上一個該死的罪名,唯一例外的該是我,我有自知之明,終於保全了性命。」

  暢聲歡愉地一笑,敖楚戈大笑道:「我並沒有饒了你……」不醉客佟亦哥一搖頭道:「看在我倆較量酒力的份上,你也不會殺我,江湖上像我這種海量的人不多,你至少該有個尚能棋逢對手的酒友,一個善飲者孤獨的自斟自飲,遠不如有個人陪著來得寫意,老敖,你說對不對?」敖楚戈昭了一聲道:「這理由並不充分。」

  不醉客佟亦哥點頭道:「不錯,還有一點想必你也同意,剛才你和他們動手的時候,我有幾次殺你的機會,而故意不動手,你知道哪是什麼原因?」怔了怔,敖楚戈問道:「我正想請教。」

  不醉客佟亦哥長吸口氣道:「留下你的命換我自己的命,老敖,我們這些人雖然與你之間尚有點差距,江湖上卻還有點小名氣,我們不是神經病,誰會無緣無故地和你這種人結上仇,想當然,你知道那是有原因的,否則,我們也不會來這裡了。」

  敖楚戈沉聲道:「什麼原因?」

  不醉客佟亦哥驚怕地道:「有人買你的命……」敖楚戈哈哈大笑道:「江湖上要我命的人太多太多了,我對這件事開不覺得意外、不過,我倒不明白、什麼人有資格馭使你們這樣目空一切的人甘為其賣命,明知道是死路一條,還要硬往上闖,連回頭的機會都寧願放棄。」

  不醉客佟亦哥料不到敖楚戈不僅有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夫,連頭腦卻是那麼細膩的思路分明,他嘿嘿地道:「你應猜得到——」敖楚戈沉思道:「很難——」不醉客佟亦哥機凜凜的一顫,道:「我忽然覺著不對了。」

  敖楚戈又是一怔,道:「什麼地方不對?」不醉客佟亦哥凝重地道:「那個人似乎早料到我們會錢死在這裡,他似乎早已知道這結果,可惜,這些人當時都沒有料到。」

  眉宇深深地一鎖,敖楚戈道:「這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你們的死並非意外……」不醉客冬亦哥臉上的神色愈來愈凝重,他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事似的,刹時神色一變道:「老敖,我料中了,那個人利用我們先耗掉你一部分的真力,再來拾現成的便宜,假如我所料的不錯,咱們這會兒的談話,已全在對方耳中!」身子那麼幽靈地一轉,敖楚戈沉聲道:「朋友,何不出來—會。」

  屋外響起串串細碎的銀鈴聲,隨著這鈴聲,數盞昏黃的燈影透了進來,那扇小門緩緩被推開來,一個身著白衫的秀麗少女輕盈地踱了進來,道:「哪位是敖公子—一—」這少女長得眉清目秀,天真無邪之態,黑白分明的眸光在地上那些死去的人身上略略那麼一瞄,似乎沒有一絲驚異之色,她妨佛是司空見慣一樣,輕輕勾起蓮足,將倒在身前的飛鼠武鶴屍體踢向一邊。

  敖楚戈冷冷地道:「在下……」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家小姐有請:請隨婢女一行!」她似乎有相當把握,說完話輕盈地一移身,淺淺地一笑,轉身朝外行去,在她預料中敖楚戈定會跟來。

  敖楚戈冷聲道:「貴小姐何不進來—會?」他談漠的那麼一笑,緩緩坐在屋中的長椅上,不醉客佟亦哥恍如看見了鬼魅似的,全身竟泛起一陣抖隙。

  屋外響起一聲鈴般的笑聲,道:「敖爺真會擺架子。」

  那話聲一落,一個全身淡紅羅衫的美豔少女幻迷般地跋了進來,先前那位白衫少女輕輕地扶著這個紅羅衫少女的手臂,她那令人癡迷的臉頰上,不僅是一種美,簡直像幅圖,慧詰的眼神訪佛會說話,輕動一動就有種懾人的力量。

  敖楚戈淡淡地道:「請教姑娘……」

  那少女輕笑道:「歐陽怕萍。」

  敖楚戈昭了一聲道:「百毒先生歐陽斌是你的什麼人?」歐陽怡萍懶散地道:「家父……」敖楚戈心神一震,銳利地道:「姑娘冥夜來訪,有何見教?」歐陽怡萍笑道:「看上你……」那時民風未開,民智十分保守,這個少女出言直敘,直把敖楚戈聽得一楞。雖然江湖兒女,免於一般世俗,但似歐陽怡萍這樣直言不諱地說出來,畢竟少之又少,敖楚戈隨便慣了,他仰天一笑道:「歐陽姑娘,我看事情不會這樣單純吧。姑娘如果真是有心交我這個朋友,不需要運用這麼多江湖梟雄來此一搏。我敖某入雖然不才,可也不敢恭維。」

  歐陽恰萍格格—笑道:「那是一次測驗,我歐陽怡萍看上的人,必須要與眾不同,非具奇才不足匹配,這些人甘為家父賣命,願捨命相請,誰也無法非議他的不是,況且這些人無一不是江湖上的梟雄,死了並不可惜。」

  不醉客佟亦哥憤聲道:「你怎麼這樣說話?」歐陽恰萍沉聲道:「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胡言亂語?佟亦哥,你是頭一個該死的人,但你沒有死,家父早已預料到了,因為你是個酒後更清醒的人,不過,那並不能保證你今後不死、也許你死得比誰都淒慘,只是還沒到時候……」她說來有若家常般的侃侃而談,對置個人生死的大事恍如與她無關一樣,可是那話聲落在不醉客佟亦哥耳裡便自不同了,他神情大變,全身泛起連串抖顫,道:「姑娘不能饒了老夫?」歐陽怡萍一搖頭,斬釘截鐵地道:「不能,凡是背叛歐陽世家的人有哪個能活著的?你更不能例外,死對你來說,是—種解脫,活著更痛苦。」

  敖楚戈淡淡一笑道:「姑娘,我敖某人可不願意他死,至少在我面前他不能死,此人有不醉客之名,我還要和他好好較量較量。」

  歐陽怕萍哦了一聲道:「這就是你不讓他死的原田?」敖楚戈點點頭。道:「不錯。」

  歐陽怡萍沉思了片刻,道:「那好,如果你不願意讓他死,我就給他三天時間好活,三天之中,他可陪你痛痛快快地喝,一直喝個夠為止,不過,有一點我必須先聲明,是你替他請命,那你就欠了我們歐陽世家的一個人情,我們歐陽世家隨時會向你討回這個人情,這也包括了你的生死,你自己斟酌著辦,因為歐陽世家對人情世故一向刻嚴,不欠別人也不讓別人欠我們!」任何人也想不到這個美豔奪目的少女會如此這般的厲害,利害關係先挑明瞭,由不得你不去接受,敖楚戈目中煞光一露,冷冷地道:「僅僅三天時間?」歐陽怡萍頓首道:「對一個醉生夢死的人來說,三天已經是太多了,像佟亦哥這種人,什麼絕事沒幹過,若不是你給他說情,他應該立刻就死,敖爺,我就給你這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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