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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第十七章

  敖楚戈沉聲道:「老丈說得是,像我輩練武之人如此珍惜自己的貼身兵刃,固然因為長年使用,業已習慣順手,不肯輕易言失,而實際上,兵刃也與我們的生命同值,它在危難中可以救我們的命,渡我們於困境,它不會拋棄它的主人,不會背義退縮,它永遠都是忠心耿耿的,能以信任的此外,它也俱有靈性,相處久了,肌膚潤澤,互為沾黏,仿佛聽得到它的低語、感覺得到它的跳動,它是親切的,有情感的,也懂得喜怒哀樂的……我這樣說,二位或許以為荒誕不經,可是,對兵器的主人而言,確是有著這樣的感應……」喬忠點頭道:「對,不錯,小哥,這一點也不荒誕,不要說你們賴以保命拒敵的兵器了,就光說一般人經常接觸使用過的器具吧,天長日久之後,也自然會生出感情,有一種親切熟穩的味道;我對我的藥箱、玉槐、石臼等用了年久的這些玩意兒,便也有同小哥相似的感覺……」喬小倩失笑道:「爹,敖大哥在說些匪夷所思的話,怎麼你老人家也跟著『玄』了起來?如是叫人聽到,還以為這屋裡有兩個瘋子在講瘋話呢?」「昭」了一聲,喬忠瞪眼掀唇:「小妮子,你說話遮攔點!」

  敖楚戈往上起了起身,道,「多謝老丈如此照應周到,恕我不送了——」按住了他,喬忠道:「你別動彈,研判出對方現在的實力來。

  這樣的研判,在他而言,是極其重要的。

  入夜後,喬忠在他女兒喬小情的隨同丫,來得比較早,在他替效楚戈換過藥,剛剛淨了手,敖楚戈已不繞彎子,簡單明瞭的開了聲:「老丈,有事正想請教——」坐了下來,喬忠忙道:「不敢當,小哥,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好了,只要能力之內、無不效勞。」

  敖楚戈低聲道:「想請者丈示下,『十龍門』的傷者近來情況如仍?」點點頭,喬忠道:「原來是這件事,本來昨晚上我還記著同你談談的,不知怎的又搞忘了,現下正要告訴你,便是你不提,我也會說與你聽。」

  注視著對方,敖楚戈凝神道:「願聞其詳。」

  乾咳—聲,喬忠道,「那十龍中的第三個,『怒龍』方亮,業已成了殘廢啦,他的背脊骨被重力砸為數段,雖然替他接合起來,但能否重生重長,吻黏如初,大成疑問,就算接得好,無法再行使力運勁,甚至連腰杆子都挺不直;硬朗點的:或可佝僂腰身以拐杖支撐移動,身底子薄點的,就只有躺在床上,容人服侍了,走幾步路都要扶著才行……」頓了頓,他又道:「總算將方亮及時送來我這裡,否則,他除了脊骨碎斷之外,內腑也受了震盪,血氣逆湧,正在大量吐血,若非我緊急施救,恐怕他那條性命早就完結了:「敖楚戈連忙道:「那麼,方亮就算能夠好起來,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運轉自如,揮灑如常了?」

  連連搖頭,喬忠道:「運轉自如,揮灑如常?老天,說得太美啦,他將來能以自己走幾步路就算上蒼保佑,挽了高香嘍,小哥,你大概也知道,脊骨折斷,最是難治,各類骨折情形中,這—種就叫人沒法兒!」

  敖楚戈頷首道:「很好,姓方的不足為害了!」

  喬忠又接著道:「那第四條龍一一『毒龍』開明堂的左邊肋骨折了三根,肩肋骨折了三根,肩膀也曾脫了臼,另外,亦受了內傷,開明堂的那三根肋骨,我已替他接合,約模個把兩個月左右可以長合,脫臼的那條肩膀我也重給他接回原位了,只是他受的內傷討厭,那不能急,得慢慢來,恐伯也須要個把兩個月的時間才行……」敖楚戈靜靜地道「看樣子,開明堂也暫時賣不得狠,發不得熊了!」

  喬忠低聲道:「這位開四爺的情勢你放心,—兩個月之內,他包管還起不了床!」

  敖楚戈道:「少一個敵人,我便多一分機會,老丈。」

  喬忠道:「這個,我自是明白;哦,那位『妖龍』胡昌的一隻左眼是報廢了,照常情說,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人硬生生挑出了眼珠,對於整個身體的元氣大受影響,人.也就會衰弱不振上一段極長的辰光,但是,這個胡昌卻端的與眾不同,他只是敷了藥,止痛,看起來就和平素的模樣—般無二了,而且猶要森酷陰沉些,除了精神有些萎頓外,他幾乎和一個健康的人差不多!」

  敖楚戈緩緩地道;「至少有一點不同以往,老丈、—個有兩隻眼的人驟然只剩一眼,在聚光的把握與距離的判斷上就要差了,等習慣於一隻眼睛,重新將焦點校正,就仍須要一段日子揣摸演練才行!」

  喬忠佩服道:「不錯,一點也不錯,那胡昌最大的困難便在於此,一隻眼同兩隻眼視物,總是多少有點不相似的,尤其是在人的習慣上……」敖楚戈道:「武家終生習武,講究的便是那毫釐之差,否則只此一分,便要謬以萬里了。」

  喬忠又道:「除了這三個傷得最重的,那『翼龍』鄭天雲也傷不輕,他左肩上一道口子,深及骨路,失血不少,便在癒合之後,那條膀子使起來,也不會像往昔一樣靈便了……」敖楚戈問:「老丈,你看鄭天雲左肩上的傷勢,要多久時日才能完全癒合?」沉吟了一下,喬忠道:「至少也要半個月以上吧……」敖楚戈微喟道:「這就要比我快了……」喬忠無可奈何地道;「我也恨不得他的傷勢長不好,但事實上,小哥,我不能這樣做……」點點頭,敖楚戈諒解地道:「這是你的天職,老丈,不能怨體。」

  喬忠繼續道:「另外,那『白龍』尤少君的左胸口割傷盈尺,『癩龍』餘上服肋間硬是被割掉巴掌有的一塊人肉,『力龍』韋海面頰上也見了彩,但他們傷得卻不算重,如今業已能夠活動如常了,就是尤少君還弱了點……」敖楚戈低聲道:「這三個人也都不是好纏的,他們一旦派得上用場,我所受的壓力便會相對的增加了!」

  喬忠忽然嚴肅地道:「但是,小哥,你不必在乎他們!「敖楚戈笑笑,道:「怎麼說?」喬忠鄭重地道:「十龍門』傾十龍之力,都不能占你絲毫的上風,而且弄了個灰頭土臉,丟盔曳甲,現下他們『十龍門』中倒有三龍身受重創,四龍掛彩見血,完好無損的只有『駝龍』童壽春『火龍』朱濟泰『魔龍』康玉麟,小哥,十龍全力猶奈何不了你,如今他們受損至此,你又何須顧忌?」咧嘴苦笑,敖楚戈道:「老丈,你忘了我並不完整,此戰之後,我元氣大傷了!」喬忠正色道:「不然,好生調養,即可痊癒如初,甚至勝以往!」

  敖楚戈道:「待我調養竣事之後,他們也差不多全好了,即使方亮與開明堂登不上場子,只那八龍,也一樣夠我消受的了喬忠迷惘地道:「小哥,莫非你能力敵十龍,還會在意更減其二?」敖楚戈穩重地道:「老丈,你切莫小看了『十龍門』中的這十條龍;他們個個都是頂尖的好手,一等一的練家子,哪一個也不好招惹;不錯,我以一敵十,還重創了他們,但我自己也同樣被他們所重創,換句話說,他們力量的總合超過我個人許多,兩相比較,我可以一對一、甚至對二、對三,再多我就難保自己不受損傷,他們十龍能用六龍來與我易命,可是我,卻只有一條命呀,拼到最後,我完了,十龍仍在,即使殘缺,依然能夠昂首闊步,重掛招牌,甚至招兵賣馬,另起爐灶,我敖某人—但躺下,可就永也沒有這一番風光了!」

  喬忠怔仲地道:「說得也對,是不宜硬拼……小哥,你莫非還有更高明的應付方法?」敖楚戈道:「目前還沒有,到時候,我再相機應變吧,但除非勢不得已,我會儘量避免與他們硬碰硬的正面上,那樣,沒有我的便宜占。」

  喬忠謹慎地道:「小哥,他們一一—呢,不講究武林中的規矩?」敖楚戈問:「什麼規矩?」有些微窘的搓搓手,喬忠道:「我曾聽人說,武林中講究的是光明磊落,公平無私,譬喻說不管敵對雙方人數多寡,都得以—對—;單挑獨鬥,不能以眾淩寡……」想笑又不好意思,敖楚戈只好吸了口氣,神情古怪地道:「不錯,老丈,武林中是有這樣的規矩,也講求這樣的道義,但是,卻要看是什麼人物而定,像『十龍門』,同他們談這些,不僅是荒謬、要且有如癡人說夢,異想天開了……」喬忠楞楞地道:「他們不管這些?」搖搖頭,敖楚戈:「他們不管,他們只講求暴力,講求目的,只要能遂所願,一切手段都在施展之列的,同他們講武林規矩,江湖道義,更如緣木求魚,愚蠢得可笑了!」

  喬忠揣揣地道:「那麼,也就是說,『十龍門』的人再遇上你,就會一湧而上,來一場群打群殺,任什麼道理規矩全都不理不睬?」用力領首,敖楚戈道:「老丈,正是如此,而且,他們也已證實過一次給我看了!」

  喬忠憤然道,「簡直無恥,如此這般,豈不是和野狗搶食一般無異,還混計麼世面,跑什麼江湖,又稱他哪一門的字型大小?」敖楚戈笑道:「對了,他們原本不配,所以我雖處劣勢逆境,亦不甘受此欺壓,咽下這口怨氣,好歹總要與他們周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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