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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五條銀龍絞動飛繞,閃掣如電,光輝眩目中,鱗角森然;焦驥的雙掌收斂難測,出招詭異,下手更是歹毒無比,敖楚戈越覺壓力沉重……忽然,那邊的白羽悶吭一聲,往後斜斜的倒退,秦可為大笑著揮錘猛攻,半步也不放鬆,雙錘呼轟,黃光團團迴旋,氣流強勁衝激中,白羽更加招架無方!敖楚戈見狀之下,大叫道:「往我這邊靠,白羽,往我這邊靠……」斜刺裡,焦驥一閃暴進,有掌箕張飛揮,敖楚戈彈躍避讓,小腿肚上業已見了五條血痕,然而,就在血溢指痕的刹那,他的「鬼泣環」已「削」的一聲帶飛了焦驥的一隻耳朵,一隻血淋淋的耳朵!五龍恢映,敖楚戈的「無雙劍」被撞向一邊,他的胸前「刮」聲裂開一條血口,而他蕩開的「無雙劍」卻暴分如剪,嚴宜森的左脅處也立時衣綻肉翻,血湧透衫!狂吼著,嚴宜森的「鱗甲龍」映成了雲霧與光華滲合中的五條掠影,如真似幻,破空的吟嘯帶著風雷的意味,恍榴裡,倒似真有龍翔九天的倩狀了。

  失去右耳的焦驥形同瘋狂,他矮身溜旋,一回猛長,雙掌暴抓敖楚戈小腹!

  「無雙劍」的雙劍直連,宛若晶瑩的透明的冰柱環繞,敖楚戈的「鬼泣環」卻在微微斜偏裡猝斬向下,焦驥的雙掌甫沾他的衣衫,半片腦袋也「啐」的飛拋出丈外!

  側身閃入,嚴宜森五龍分飛,真幻相連,龍角龍舌光芒映寒,敖楚戈身上皮開肉綻,血水旋灑,他哼也不哼,十一個跟鬥翻騰間「無雙劍」織成一片冷到瑩燦的羅網,「鬼泣環」自這片光與刃的網隙中暴落,於是,嚴宜森東一撞、西一頭地摔跌出去,身上鮮血進濺,傷痕縱橫!

  敖楚戈奮力撲敵——卻在躍起的一刹幾乎跌落下來!他無意中目光一閃,我的天爺,河床上的兩側,不知何時已圍滿了幢幢白影,就彷若來自冥渺中的幽靈!

  腦中意念一閃,他仍然往前撲進,在地翻滾的嚴宜森連連揮動兵器拒抗,敖楚戈四面旋飛,卻倏忽倒射而回,「鬼泣環」「削」聲旋射,把那正在得勢淩人的秦可為一塊頭頂油皮,「刮」聲削脫!

  怪叫著,秦可為「吟」的撞在土壁上,他驚恐的一摸頭頂,卻沾了一巴掌的血;「咯崩」一咬牙,他憤怒得真似一頭春情發動,又找不著物件的黑猩猩一般,形容猙獰至極地便待沖向敖楚戈。

  但是,敖楚戈沒有動,他目光冷凜凜的望著河床上面兩邊。

  本能的,秦可為在沖撲中也無意間朝上面瞥了一眼——他猛然像被人當頭一棒似的煞住了去勢,身子大大搖幌了幾下,滿臉的兇焰頓時凝凍,凝凍成無比的驚懼與迷惘!

  河床兩側,每一邊都整整齊齊排立著近百名白衣大漢,在這兩排白衣大漢之前,又都卓立著五個容貌迥異,但卻一般氣宇威猛,形質冷厲的人物;現在,他們的每一雙目光,全都利剪似地注視著下面。

  「十龍門」的人!白巾、白衣白靴,還有,胸前以黑絲線繡樓的盤龍圖!

  他們怎麼找來此地的?什麼時候到達的?許是雙方火拼過程太劇烈,大家全暈了頭,彼此間竟是誰也沒有事先查覺:眼有點發直,白羽手捂肚腹,喘氣急促,一下子簡直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敖楚戈也一樣的有些吃驚,有些意外,但是。他除了這樣反應之外,他更在迅速地思索,匆忙的籌畫,一遍又一遍地付度著對策——縱然他已事先有了一點安排。

  從地下剛爬起的嚴宜森,更是目瞪口呆,以為大白日活見了鬼,他喘息如牛般楞在那裡,佈滿血絲的一雙眼睛睜得者大,幾乎已忘了他渾身創傷的痛苦,忘了心裡那一股怨氣——是的,這些全不及他的老命來得重要,而「十龍門」的入,在目前來說,才是真正有力量左右他性命的人!在片刻的僵寂之後,空氣如冰中,一個身材偉岸,面孔青灰,偏偏又駝背縮頭的五旬人物踏前八步,他目光尖銳的一一打量著河床下血糊淋漓的四個人,語聲寒酷地道,「把他們帶過來指證!」

  一聲響亮的回應過後,也驚醒了呆室中的嚴宜森。他掙扎大拉開嗓門大叫:「童掌門壽春兄,是我呀,兄弟嚴宜森,怎的你認不出啦?真是老天有眼,列位兄台來得湊巧之極,幫了兄弟我一個大忙啦……」那偉岸又冷肅駝背的人——「十龍門」的高掌權者「駝龍」童壽春,這時冷冷一笑,聲音裡不帶絲毫「故人情誼」的味道;「嚴宜森,我雙目不匱,怎會認你不出?倒是伯你不認得我們了!」

  呆了呆,嚴宜森直覺地感到不對,他比哭還難看地擠出一抹苦笑,沙沙地道:「壽春兄,這話怎講?我們也不過年餘不見,各位就這等生疏了?」童壽春僵硬地道:「如果你還把我們當成朋友看,就不該勾引外人前來謀奪本門的異寶『幻星』,嚴宜森,這不是做人的道理;相交十餘年,只當我們瞎了眼;迷了心,有你這麼一號『朋友』!」

  臉色大變,嚴宜森又慌亂又恐懼地叫道:「不,不,壽春兄,你誤會了,你全是誤會了哇,我……我怎會起這種邪心?這真是從那裡說起?壽春兄,其中一定有人挑撥,你可要明察秋毫,別中了什麼歹徒的分化離間毒計;我們是好朋友,我怎會做出這樣的混事來?」沒有一絲變化在面孔上,童壽春道:「事實勝於雄辯一一我問你,你忽然來到這裡做什麼?又為何與人起了爭鬥?」艱辛地咽了口。唾液,嚴宜森藉著這瞬息的延遲,腦中飛快轉動著念頭,他—邊扮出一付受冤莫白的苦相,邊暗啞地道:「壽春兄,我本是要來拜訪你們的啊,卻在此地無意間查覺這些人偷盜了貴門異寶『幻星』,是我為了一時想貪功心切,要替兄台奪回寶物,所以才和他們發生了拼鬥……」說法太牽強了,童壽春豈有覺之理?他陰沉地道,「天下有這麼湊巧的事?嚴寬森,你知道我們有這顆東西,也知道我收藏在我住的『祥瑞樓』上;而此處一片荒涼,遠離大道,你卻偏生跑來此處查覺了這些人偷盜『幻星』的行為?你為什麼不早去通知我們?你身邊的那人是誰?地下的林翔又是怎麼死的?其餘的屍首是怎麼回事?你能一一向我說個明白?」本來就是無中生有,胡編胡造,嚴宜森在受到童壽春這一連串的盤詰之下,不禁手足無指,窘象畢露,哪裡還能回答得上來?他或許仍可以瞎說一氣,但要說得合情合理,天衣無縫就不可能了,對方不是傻子,何況,還有叫他不能胡說的活人證!

  於是,敖楚戈乾咳一聲,道:「呢,老童,我倒可以把實情說予你們列位聽聽……」童壽春冷冷地道:「你大概就是敖楚戈了?」點了點頭,敖楚戈道:「正是——老童,我們先別顧著套近乎,敘清事情真像最重要。;東西麼,是我下手盜取的,出主意,供消息的人呢?則是我們這位嚴宜森嚴大哥與林翔林老兄,他們二位真可是狼中帶狼,奸里加奸,天字第一號的惡人;他們二位先唆使我們去盜寶,卻又另集了幫手埋伏在此意圖殲殺我們,又要黑吃黑,又要謀人命,既出賣了你們,又坑害了我們;剛才他所說的那一套,全是一派胡言,事實擺在眼前,各位不是看『得分明?一—姓嚴有的想要獨吞寶物,在向我們下毒手呢!」

  嚴宜森嗔目大吼:「你放屁,全是放屁,敖楚戈,你簡直歪曲是非,混淆黑白,你是含血噴人礙……」閑閑地,敖楚戈道:「人家童大掌門說得好,事實勝於雄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況且,這裡除了我之外,尚另有證人,我想童大掌門手裡就該抓著活證吧?」童壽春緩緩地道:「我們擒住四個奸細,我要他們一一指證後再加以處決……」敖楚戈驚喜逾恒:「他們四個都還活著?」冷冷一笑,童壽春道:「不錯,都活著;只是每人或輕或重的掛了點彩,但這與他們最後的命運並無分別,遲早之間,他們都必須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生命的代價!當然,各位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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