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鐵血俠情傳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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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是他才將房門掩好,走道右邊那第一扇門便「忽」的啟開,一個高頭大馬,滿臉橫肉的大漢已經跳了出來,那人赤足袒胸,只穿著一條牛犢短褲,兇神惡煞,活像一隻巨大的黑猩猩! 那傢伙手裡緊抓著一柄亮幌幌的大砍刀,睡眼惺松,還帶著一臉油光,他站在走道上,左盼右顧,呆了好一陣,方才打了個哈欠,咕咕嘀嘀地道:「娘的……真叫活見鬼,一定是夢糊著了……」一邊自言自語,他又倒拖著大砍刀,十分惱火地回房關上了門。 靜待了一會,敖楚戈又如法炮製,這一回,房裡的人連門都沒開,只是迷裡馬虎的在房裡用那種暈沉沉的啞嗓子問:「誰呀?半夜三更開什麼玩笑?」敖楚戈聽到裡面有身體在床上翻動的聲音,只一下,隱隱的鼾聲又傳了了出來。 搖搖頭,他又試第三間,第三間卻毫無反應,他貼耳在門上玲聽,房裡也沒有一點聲息,似乎沒有人住在裡面。 現在,他從左邊倒數第一扇門再開始試起——幾乎他的手指才彈到門上的第二下,他已忽然聽到門內響起了一陣強勁的風聲——那是人體在極快的速度移動時所帶起的音響,他飛快退閃,甫始貼身溜進書房,那扇門裡,一個身著白色中衣,神情冷峻森酷的四旬人物已經站在走道上了。 那人長方形的面孔透露著厭惡的表情,他來回查視了一遍,又朝書房這邊打量了一下,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對面第二問房裡,已忽然傳出來隱隱約約含含混混的夢吃聲:「不……不對……明明……我這付脾是「天杠」……」白衣中年人皺著眉走到對面門前,輕輕伸手敲了幾次,又幾次,他的語聲尖峭而冰寒:「許老鐵,許老鐵,剛才是不是你在敲我的房門?」屋裡的人沒有動靜。 白衣中年人又較為用力的敲門:「許老鐵,別裝蒜,剛才是不是你在惡作劇?」屋裡說夢話的那人似被吵醒了,聲音裡透著老大的不痛快:「走,走開……老子夢裡倒是抱著怕紅那妞兒上了床,卻怎會去敲你們哪一個人熊的門?閑著逗樂子是不是?擾人清夢……」白衣中年人冷笑一聲,對著門說了兩句:「你若再在半夜來搞我的鬼,我就拋你下樓!」 房裡,只有幾聲模糊不清的喃咕聲,片刻後,又有鼾聲響起。 哼了哼,白衣人正回到自己房門口,左邊的第一扇房門已輕輕啟開,一個瘦削清瘤,臉色膚色有若古銅的人物業已踏出門外——這人看上去大概和白衣人年齡相仿,但是,對方見到他,態度上卻十分恭敬:「柴頭兒,吵醒你了?」這位「柴頭兒」眯著眼道:「什麼事?我聽到你在說話,可是有什麼不對?」白衣人指了指對面的房門:「剛才我正在似醒末醒的當口,好像聽到門外有彈指啄啄聲,只有一兩下子,等我開門出來,卻不見人影,恰好又聽到對面許老鐵的房裡在響動——在說夢話,我懷疑可能這小於半夜起來開我的玩笑!」 目光在樓上兩邊巡邏了一下,這位「柴頭兒」搖頭道:「你約模路上累著了,聽錯啦,昨天老爺子派你出去辦那趟差事,來回兩千多裡地呢,當天往返,夠你消受的,晚上睡覺,便難免不怎麼安寧……」白衣人仍有些懷疑地道:「我似乎明明聽到是彈指聲嘛,如果不是許老鐵在弄鬼,又是怎麼回事?頭兄,你知道,我睡覺一向清醒……」擺擺手,柴頭兒道:「這裡是『十龍門』的總堂,我們住的地方是總堂的中心,老爺子的住處『祥瑞樓』,還會有什麼怪事出現?一定是你睡迷糊了,快回房歇著吧,別疑神疑鬼,驚動了老爺子的睡眠可不是鬧著玩的,他這幾天肝火旺,夜裡不容易睡好……」白衣人微微躬身,沒有再說什麼,管自回房歇著去了。 這「柴頭兒」微微沉吟了一陣,目光回掃,最後,他終於躡手躡足的向書房這邊走了過來。 敖楚戈心裡跳了跳,卻是十分歡喜,他知道,他的妙計得逞了。 迅速閃躲到那張巨大的紅木書桌下,他的視線緊盯著書房門口——他必須要看清楚對方進門之後第一眼朝哪裡瞄,或者先往哪個方向走動。 房門開了,「柴頭兒」的身影掩入房中,他的表情嚴峻而陰冷,他一進書房,目光首先向那張巨大的紅木書桌上投注,然後,才緩緩朝其他角落掃視了一遍,待他認為毫無問題了,始退出書房,又將門兒帶上。 敖楚戈屏息如寂,隱伏不動。 果然,刹那間書房房門又「呼」聲推開,那「柴頭兒」再度出現——房中卻一切如舊,沒有任何可疑的情況。 於是,他古銅色的瘦臉上浮起一抹笑意,再帶上門才離開,隱約地,又傳來他進房關房門的聲音。 敖楚戈還是不響不動,他伏在書桌底下,暗裡咒駡——娘的,你這姓柴的王八羔子,居然想用這種老掉牙的障眼法兒來坑我?敖大爺在用這個法子的時候,你這野種還只窩在窯子裡給老鴇兒洗褻褲呢! 又等候了好一會。 在一片寂靜中,他鑽出書桌下,輕輕靠近窗口,撮唇「噓」了幾聲。 於是,白羽悄然翻身進入。 望向房門,敖楚戈做了一個「小心」的手勢。 點點頭,白羽湊上來,細細地問:「怎麼樣,有門道了?」敖楚戈低微地道:「不敢說,但可能有點希望。」 左右探視,白羽迫不及待地道:「你發現那隱藏『幻星』的地方啦?是哪裡?我們可得趕緊動手搜,再遲就來不及了,三更梆子已敲響……」敖楚戈低聲道:「別急,跟我來。」 兩個人毫無聲息地走到那張巨大的紅木書桌之旁,敖楚戈站定了,眼睛仔細地在桌面及四沿查視,一邊還伸手摸索按壓……白羽大失所望地道:「東西會藏在這裡?我看不大可能吧?」繼續凝視摸索著,敖楚戈聲音細小,但卻很硬:「我想差不了太遠,他一入房,就先朝桌上看,好像桌上有什麼寶貝一樣;你如果欠缺興趣,一邊站著,我自己來找。」 白羽沮喪地道:「完了.今晚八成要落空了,我們太愚蠢了,竟然把大部分時間都浪費在這裡……」狠瞪了白羽—眼,敖楚戈陰冷地道:「你就少囉嗦幾句行不行?平常看你,倒是相當機伶,怎麼今兒晚上你卻這麼浮燥?事情還沒到那個節骨眼,你怎麼知道能成不能成?你他娘會未L先知?」白羽苦澀地道:「辰光不早了,我們至今仍然一無所得,楚戈,硬要朝好處想是不行的,你可得面對現實,你看,現實卻明擺明顯著,我們已經沒咒念了……」敖楚戈又蹲下來在書桌的四隻獸腿雕紋上探索,他非常仔細的沿著花紋一點一點的以手指撫摸,又在桌底板下,四邊嵌條上小心尋找著,他是那樣澈底又詳盡,似乎想要把這張書桌的一縷一絲全都刻進腦子裡去。 又等侯了片刻,白羽沙沙地道:「算了吧,楚戈,趁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們何妨再試試其他方法?」敖楚戈又開始在書桌的兩側細細查驗,口中惱火地道:「怎麼做該由我來決定,你別淨給我洩氣——不要忘了,我是主要的行動者,而你只算我的下手,你們失敗了最多窮些日子,我的老尊長卻攢在你們手裡,能否成功,我比你們更要急切!」白羽歎了口氣:「可是,你明明在浪費時間——」敖楚戈一邊動作,一邊怒道:「你居然變得比我聰明了?什麼時候才開始的呀?你這小兔崽子!」白羽不敢講什麼了,閉上嘴,愁眉苦臉地看著敖楚戈在忙碌,他自己站在那裡,卻像變傻了一樣只管發楞。 好半晌,敖楚戈滿頭大汗地站起來,又輕輕拉開書桌的三張抽屜找尋,一面自言自語地道:「他推門進來後,哪裡也沒看,第一眼就望向書桌……然後,他才像放了心似地環顧,四周……這表示書桌上有極端貴重的東西,貴重到他首須注意這件東西偽安全與否……這不會有其他玩意,必是那話兒,要不,他真會這般謹慎關切?不會錯,他定是望著『幻星』收藏的地方……」忍不住,白羽又插口道:「說不定那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主子收藏『幻星』的所在,他進門朝書桌上看,或許是本能的反應,也可能書桌上擺置著什麼其他重要文件,或物品……」敖楚戈暴燥地道:「那傢伙能夠住在『祥瑞樓』裡,可以自由行動,別人對他又極端尊敬,稱他『柴頭兒』,這些跡像便證實他在『十龍門』的地位與身份必然崇高,而且和童老駝子的關係也一定親密,童老駝子交待他注意『幻星』的安全,乃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事,再說,桌子也根本沒有什麼重要的文件或物品……」說到這裡,他突然一震,雙目發亮,就像滿天的雲霧淬而被一陣狂風卷開了一樣,呈現在思維中的、意識中的會在一刹裡變得明確而清晰了,似是一道閃電掠過了他的腦子,把一切都在瞬息裡映得如此明亮……他憬悟地注視著桌面——寬大潔淨,纖塵不染的棕紅色桌面上,擺置著質地精美高雅的文房四寶,此外,只有一枚拳大的,上圓下平的斑玉鎮紙球,除了這些,便空無他物了。 毫不起眼,毫不特殊,那枚斑玉鎮紙球便和文房四寶排在一起。 敖楚戈伸手取過那枚斑玉鎮紙球,湊在眼前細細審視把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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