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鐵血俠情傳 | 上頁 下頁
三九


  林翔呵呵一笑,拱手道:「宜森兄,我哥倆也不是—天的交情了,你何須如此抬舉我?」嚴宜森笑道:「此乃事實,林兄,還算我替你保留了若干呢,因為有人不認識你,只怕不慎犯下大錯,招惹你的雷霞,而且,在態度上,我認為即使不識個人。也要保持—貫的肅謹謙虛才好……」當然,這話是指著敖楚戈而言,他剛才的形態有些敷衍,嚴宜森看得出來,而無可置疑的,林翔也看得出來。

  敖楚戈原是有意如此,現在,他裝作沒有聽懂。悠哉遊戰地望著這兩位互相標榜的人物,閑閑泛笑。

  章淦生恐怕將局面弄僵了、他忙汀著哈哈道:「如今大家都已彼此見過了,這是敖楚戈的地方,楚戈,你可得招待招待呀!」

  點點頭,敖楚戈大大方方地道:「竹椅兩把,先請嚴大哥和林老兄上座;屋裡還有—條長板凳,門邊有兩隻小木凳,海青去拿來,老蕭.我床底下有一壇好酒,頂醇的「竹葉青」,你去搬!里間桌上連茶杯帶大碗公,約模有幾隻通通取出,敬奉各位遠客好友!」

  武海青趕緊去了,蕭錚卻老大不願意地磨蹭了半天,方才板著臉去搬酒。

  大家落地之後,也備輪過了幾口酒,酒香醇濃烈,自喉入肚,暖和又炙熱,十分熨貼,於是無形中每個人的情緒也就乎順得多,先前那種隱隱的尖銳,業已消斂——至少也被蘊涵了。

  只有敖楚戈一個人站著,拎著他的大灑囊,抹去唇邊的酒幘,他說道,「各位對於到『大雁坡』『十龍門』去奪寶,可已有了預定的計畫?」白羽先道:「細節尚未擬定,但原則上是明不如暗,因為『十龍門』不好對付,明著下手,非但招傷亡,事後且麻煩無窮!」這是老實話。

  嚴宜森笑道:「敖兄為此事之挑梁大牌,應該有了腹案吧!」

  肚裡咒駡著,敖楚戈哈哈笑道:「我腹中只是一把草渣,哪有定案,但求各位指引,各位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好歹都是豁上老命,攀—趟刀山罷了。」

  嚴宜森表情不變,和和氣氣地道:「尊駕太謙了……」章淦接著道:「楚戈,白羽意思和我們大家一樣。那顆寶石只宜暗取,不便朋奪,要不然我們付出的代價就大……」白羽解釋道:「由你下手盜取,楚戈,我們替你掩護,這樣的話,萬一露了形跡,接觸也少些,可以盡速撤走,不用列陣開宰……」這就是說,主要責任全放在敖楚戈的身上,他冒的危險最大,而且,露底也只是露他一個人的底,和「十龍門」結怨也是他去結怨,嚴宜森的話不錯,果然由他挑大樑!

  笑笑,敖楚戈道:「辦法是很好,只有—樁……」白羽忙問:「說說看?」敖楚戈道:「所謂明人不做暗事,我雖不是個什麼志節高超,方正不阿的好人,卻也不習慣偷雞摸狗的勾當,這等於是偷竊嘛,這等事,未免落於下流,似乎不甚合宜……」章淦苦笑道:「話是說得不錯,但這件事卻也只好暗來,明著劫奪,太不容易,而且後果必然激烈,這就大大的不值了;楚戈,事貴從權,請你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千萬委屈這一遭……」白羽也道:「楚戈,你答應要幫忙的……」凝思了一下,敖楚戈忽道:「有了,我有個法子——」眾人精神』一振,齊齊向他注視,神情巴望中,期盼一聞他的「法子」——敖楚戈又喝了口酒後,十分有勁地道:「我們這裡,有嚴大哥,林老兄、有白羽、唐全、章淦、武海青、蕭錚,再加上我,這股力量亦不可謂小了;我們一鼓作氣,明著拜山叩門,要『十龍門』交出那顆寶石,否則,我們即血刃相同,狠殺惡屠,『十龍門』見我們實力雄厚,極可能在畏怯之下俯首從命,乖乖獻上我們所索之物……」聽完敖楚戈這番話之後,大家不由面面相覷,啼笑皆非,表情上是又失望,又氣惱,又是好笑;他們最初還以為敖楚戈有什麼「錦囊妙計」,原來,卻是這麼一條魯莽的策略!籲了口氣,嚴宜森搖頭道:「敵兄,你的高見,未免荒謬。」

  敖楚戈舔舔唇,道:「怎麼說!」

  嚴宜森緩緩地道:「此計決不可行,『十龍門』十龍,個個功力精絕,技藝高強,皆非易與之輩,況且手下兒郎眾多,力大勢雄,若吾等明槍對陣,必將引起一場血戰,勝負之蔔,殊難逆料,便是贏,只怕也所剩無幾,如是輸,則無一倖免,這樣一束,那顆奇寶即使到手,也不能受用了……我們進行此項計畫,暗中下手頗為值得,明裡流血,則大不相宜。」

  白羽又道:「而且明槍明火,事後難保不仇怨糾結,報復迭起,那就永世不得安寧了……」章淦也道:「還有一層——嚴大哥、林老兄,能不能說?」嚴宜森略一沉吟,頷首道:「如今我們是身在一條船上,福禍與共,無妨,告訴他也罷。」

  點點頭,林翔道;「宜森兄既有此言,我也沒有意見。」

  乾咳一聲,章淦低聲道:「楚戈,嚴大哥和林老兄也另有苦衷,他們和『十龍門』相識,非但相識,且極為熟穩,頗有交誼,實不能正面衝突,這不好說話,而以後傳揚出去也難以交待,大家都是混世面的人,多少要講點道義,就算只在表面上裝扮,亦比一筆抹煞了要強……」這是背義,這是失德,這是不忠,這是集陰毒邪惡,貪婪齷齪之大成,敖楚戈心中立時起了強烈的反感,幾乎令他面對嚴、林二人而作嘔;但是,神色上卻絲毫不變,長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我倒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麼一層因果。」

  章淦低聲道:「所以,還是以暗來比較合宜,明著強奪,實在麻煩太多。」.敖楚戈無可奈何地道:「看情形,咱們也只有用這個法子了……」呵呵一笑以後,嚴宜森道:「敖兄能夠從善如流,不但是幫了自家的忙,也是幫了我們的忙了。」

  敖楚戈皮笑肉不動地道:「好說好說。」

  這時,白羽又迫切地道:「那麼,楚戈,你準備什麼時候展開行動?」敖楚戈聳聳肩道:「我隨各位尊意;如今我是坦上之肉,階下之囚,哪還有表示主張的餘地?端看各位要怎麼使喚我了。」

  章淦有些難受地道:「現在我們又和從前一樣,都是一窩子的老兄弟,楚戈,你何苦這麼挖苦人?」武海青也忙道:「可不是,你這樣一說,大夥心裡都不對味!」

  嘿嘿一笑,嚴宜森道:「敖兄是主帥之風,大將之才,叫他依照我們的主意行事,自然是頗受委屈,固也遺憾,但時值非常,也就只有從權一次,請敖兄容讓了。」

  敖楚戈道:「越說越客氣啦,你。」

  白羽插口道:「楚戈,我們談的是正事,什麼時候下手首須決定……」章淦道:「我們明天就啟程如何?」連連點頭,唐全道:「對,事不宜遲,晚不如早,好歹都要幹上一道,哪一天干全都是一樣的!」

  敖楚戈道:「我沒有意見。」

  「黑手大聖」林翔道:「那最好,我們就如此決定吧,明天天一亮就上道。」

  敖楚戈道:「我這蝸居就這麼一點大,地方各位也看見了,各位怎麼睡,怎麼分配位置,全請自便,湊合將就一宵,天亮登程。」

  又是那種老於世故的假笑聲,嚴宜森道:「強賓不壓主,我們怎能侵佔了你的地方?這就太不成敬意了……」肚子裡在咒駡.敖楚戈心想——連人都要拘束聽憑壓制,這地方占去了又算啥?簡直是老奸巨滑,純系裝模做樣。

  但是,他口裡卻也笑著道:「諸君遠來是客,如此招待,已是不周,騰挪出我這局促寒舍來以供休歇,還只怕委屈了各位,宜森兄這般多禮,我就越發汗顏啦。」

  林翔大喇喇地道:「恭敬不如從命,我們就各自找地方養養精神吧。」

  白羽問道:「楚戈,我們占了你的住處,你呢?你睡那裡?」敖楚戈道:「我不必睡了,外面通達通達,透口氣,好在不用多久天就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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