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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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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好久一陣子一一敖楚戈已起身挑剔了三次燈蕊了,蕭錚方始吐出了一口氣,艱澀地睜開了眼,當然,他這不能叫「蘇醒」,因為他一直便未曾人事不知過,他只能總算還了魂,總算可以把精神打點起來,使腦筋清楚了。 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敖楚戈將自己的椅子向前拉近了點,溫柔地道:「現在,你已好過了些吧?」表情先是茫然,蕭錚又隨即想起了一切,他的神色迅速由悄然轉為憤怒,極度的憤怒,他扭曲著面孔,沙啞地吼叫:「奸賊,惡棍,陰謀者!敖楚戈,你是個最卑鄙的匹夫,最不要臉的無賴,無恥下流的的劊子手,你混帳、刁滑、毒辣,你……」搖了搖頭,敖楚戈道:「留點力氣養養神不好麼?何苦這麼憤慨激昂又咬牙切齒地在大發肝火?你要知道,任是你恨得嚼爛了舌頭,惱碎了心,對我也並無作用,我仍是我,半點影響都沒有……」蕭錚挫牙欲碎,目瞪如鈴:「敖楚戈,想不到八年以來,你那奸惡陰毒的本性非但未曾絲毫悔改,更反變本加厲,越甚以往,你竟敢用這種無恥手段來暗算我,休說我們哥兒不會甘休,便天下同源也皆難容你!敖楚戈微笑道:「我是用自己本事擒住了你,甚至連傢伙也沒用,又何來『無恥』『暗算』之說?」額頭上掙出了青筋,蕭掙咆哮:「你還強詞奪理,以非為是?」冷冷一笑,敖楚戈道:「老朋友,少給我來這一套強橫霸道,硬扣帽子的把戲,你們從頭開始混帳到腳底,居然反指我的不是?弄得我毛起來,就先剝了你這身人皮!」不由自主地噎窒了一下,蕭錚有些顧忌了——他深知敖楚戈脾氣,說得到做得到,心狠手辣,酷厲無比,當敖楚戈講明要做什麼的時候,便算真個要剝人皮,在他而言,也不是麼新鮮稀罕的事!這時,敖楚戈又陰森森地道:「從你抵此迄今,我一直對你都十分客氣,更加十分容忍,老蕭,這是為了我們之間那—段昔往的情誼;我不是含糊你們,這一點,你必須要先有個明確的認識,否則,就是列位的愚昧與無知了。」 蕭錚硬著頭皮充好漢:「姓敖的,你就絕情絕義向我下毒手吧,娘的看我蕭某人是不是條有骨氣、不屈服的漢子!」 敖楚戈的面色在陰黯的燈光圍罩裡是一片酷厲的青黃,他沒有表情地道:「你有多大個熬勁我很清楚,老蕭,耍狠賣狂,你還搬演不到我頭上,再說,你也非常明白,我的心腸並不過份慈悲。」 暗裡打了個冷顫,蕭錚幾乎是掙扎著道:「我不含糊……」我死了,自有人為我報仇,我一條命,要你爺倆兩條命來抵。姓敖的,合算不合,你自己琢磨著辦吧……」敖楚戈的臉龐在忽明忽暗的迷蒙燈影裡有些幻異的怪誕意味,他悠悠地道:「老蕭,你們將會自討苦吃,你們想窩裡反.掉過頭來算計我,這個主意從開始就註定要失敗,而且,還將失敗得非常悲慘。」 蕭錚沙啞地道:「敖楚戈,要栽跟鬥的不是我們,是你……黑白兩道的同行都會齊心合力聲討你,因為你在不仁不義之外,又加上一個不信的罪名……你已允諾照我們的條件行事,但卻又反悔食言,輕信毀諾,應承的是你,背棄的也是你,更且向我施暗算,加暴力,以你此等邪惡卑鄙的作為,若無報應,天理難容!」敖楚戈冷沉地道:「孰是孰非,誰正誰邪,自有公論裁決,遲早皆會分明,黑白兩道不是列位荷包裡御用的工具,你們也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縱使詐騙欺蒙,諸君只怕也難以編造得天衣無縫,不值識者一笑,便退一萬步說,天下同源,若是是非不辯,盲從附會於各位,我敖楚戈也絕對一力周旋到底,斷不畏怯;至於你,我是早就要給你點顏色看了,否則,你還不知道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蕭錚聲嘶力竭地吼叫:「食言背義的奴才,任你舌上生蓮,也洗不脫你坑害故人,輕諾寡信的罪名!」 冷冷笑了,敖楚戈道:「故人?現在你才記起我們之間乃是『故人之交』?從你到達以來一貫的跋啟囂張氣焰來說,我還當人早忘了我們這層關係呢;老蕭,老朋友,談到『輕諾寡信』,則是你的幼稚病所使然,你也不深思一番,像你們這種完全勒索壓榨的強暴手段,再襯上如此苛刻陰毒的變相迫害,我頭上沒寫著『孫』字,豈會甘心情願地叫你們拴著鼻子走?不錯,我勉強應允過,卻只是敷衍敷衍你而已,有句成語形容我的心理態度最為切實——虛與委蛇。」 蕭錚呻吟般叫:「你這狗娘養的雜種……你敢暗算我,就是你的大禍臨頭了,他們不見我依時回去,便將全力來此尋你報復……」敖楚戈平淡地道:「老蕭,你的腦筋怎麼轉不過彎來?我擒住你的主要目的,也就是正要藉你為餌,引他們來自投羅網!」 蕭錚大叫:「敖楚戈,你好狠毒……」 在竹椅上移動了一下身子,又引起一陣「咯吱」「咯吱」的怪響,敖楚戈皮笑肉不動地道:「這叫策略,老友,策略,智勇兼俱,方是真正的英雄好漢,僅有一身蠻力,幾套把式,只不過是個莽夫罷了。」 蕭錚漲赤了面孔叫著:「任你說吧,任你是自拉自唱,敖楚戈,待到了時辰,當我們來找你晦氣的時候,我伯你就沒有這等的雍容瀟灑了……」敖楚戈一笑道:「老蕭,這可還真說不定呢。」 蕭錚切齒道:「你這樣做,將會噬臍莫及……」支拿起酒囊來喝了口酒,敖楚戈長長籲了口氣:「等著瞧吧,老朋友。」 咻咻地喘息了好一陣,蕭錚突然又憤怒地道:「他們會活剝了你,他們會叫你二叔受盡痛苦折磨而死……」敖楚戈安閒地道:「誰分誰的屍,現在還言之過早,老蕭,至於我二叔的問題,他們在下手之前會再三斟酌的,因為我二叔的安全顧慮,乃是列位可以控制我的唯一手段,設若這個因索消失,你們幾個除了被殺,便無路可走了,所以如何對付我二叔,相信諸君會非常謹慎,非常小心的……」蕭錚氣湧如山地道:「娘的,你不要太過相逼,狗急跳牆,人急上樑,弄擰了事情,大夥誰也顧不得那許多,一鍋熱湯潑老鼠,那一個也算完!」 敖楚戈朝椅背上靠,道:「敢情各位真能想得,看得這般透澈,也早就天下無事,和悅太平了。」 蕭錚惡吼吼地道:「姓敖的,你別以為我們做不出來,一待真到了那節骨眼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哪個王八蛋會遲疑半歇!」 敖楚戈冷笑道:「嚇唬我?難道說我就是個善人?我的刀子就捨不得紮進列位的人肉裡?老蕭,只要你們敢對我二叔下辣手,我包叫你們一個個朝橫裡躺成排!」蕭掙歪曲著臉吼喝:「我們不怕!」 哼了哼,敖楚戈道:「很好,彼此全是鐵掃帚碰石地堂——硬對硬,看看最後是誰在裝孫扮熊!」 沉寂了好一會,蕭錚又開了口,這一次,語氣卻和緩了許多:「喂,姓敖的,你怎麼這等的固執彆扭法?想想看,你的性命和你你二叔的性命,這是兩條命呀,莫非還比不上你履行的那些條件重要?」敖楚戈不似笑地笑,道:「你們開出來的條件太苛,而且,我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 咽了口唾沫,蕭錚呐呐地道:「這話,怎麼說?」敖楚戈平靜地道:「你們又要我冒著天大的險去招惹『十龍門』,又在事後逼我自斷一臂一腳,更強迫我商鄉背井,永生流落異地,如此一來,我結下了大仇家,又成了殘廢,最後還落個天涯飄泊,有家難歸,幾乎孤魂野鬼……老蕭,你們這不但是在毀滅我的軀體,也是在扼殺我人生的希望、幸福、樂趣、更連我的尊嚴、名譽、信心一掃而光,你們這樣做,比殺了我猶要毒上十分!」蕭錚悶不吭聲。 敖楚戈又道:「我自己的打算也很簡單,如果受你們的擺佈,便會形成個生死不得的悲慘下場,我若傾力反抗,說不定尚有渡此危厄的機會,至少,我可以拉你們幾個人墊棺材底乃是無庸置疑的。」 心中泛涼,蕭鋅卻嘴巴強硬地道:「但是,你就不顧慮你二叔的生死問題?他可是為了你才遭此橫禍……」敖楚戈道:「那是你們的惡毒與卑鄙所使然,我二叔若一旦有了長短,你們幾個便將背起大逆不道,犯上脎尊的罪名。 十手所指,十目所視,包管叫列位夢魂難安,天下不容!」 期期艾艾了好—會,蕭掙才掙扎著道:「你,你胡說……」敖楚戈道:「這是事實,而此中曲折終將傳揚字內,昭揭四海,到那時,老朋友,你看人家是罵我還是罵你們。」 蕭掙恨聲道:「我不同你說了,你全是強詞奪理,含血噴人!」 敖楚戈笑道:「因為我沒有錯,所以你才無言以對,老友。」 桌上的油燈發出一聲輕微的碎響,爆起一個小小的燈花,於是,屋裡暈黃沉黯光度便在稍稍一亮之後又幌搖了片歇,人與物體的陰影映在草牆上,便也那等的折曲或伸展得帶著奇特的幻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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