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魁星(125)_柳殘陽

一二五

　　仇忍低沉地道：「我哪件事又做得不對呢？老淩，事實證明，每當你我倆人意見相左之際，到了後來，總顯示出我的主張是正確！」舐舐嘴唇，淩重有些不服，但卻又抬不出什麼依據來反駁，只好悶著生自己的氣，好半晌沒作聲。仇忍和氣地道：「老淩，說真的，其他我倒不敢和你比，但若要論起思想的細密，見解的精到，眼光的遠近，你卻確然比我要差，尤其是在養氣功夫，你與我，就更不能同日而語了，你在這方面的修為，實在火候欠純。」淩重委屈地道：「我這真叫『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仇忍溫和地道：「你也不能這麼樣說，老淩，我不是在責怪你，只是向你說明對某些事情的觀點不要太偏激，太武斷，該綜而論之，自大處著眼……」

　　剛剛講到這裡，梯口人影一閃，屈無忌已自掠到。仇忍目光掃過無忌的面孔，立時心頭微緊——這位「千臂龍」的神態在急促中更有一股掩飾不住的憤怒之慨！淩重也發覺了，他不待屈無忌開口，已搶上兩步，忙著道：「怎麼了？你臉色不對，莫非下面有什麼異狀？」屈無忌一邊點頭，一邊咬著牙道：「我們已經被『八忠社』的雜種們暗裡團團包圍住了！」雙目中煞氣立映，淩重惡狠狠地道：「我們殺出重圍去！」屈無忌注視仇忍，迫切地道：「老弟，你的意思如何？」仇忍鎮定逾恒，淡淡的問：「固盈盈與岑鶴夫婦呢？」屈無忌忙道：「我剛剛將他們送下樓去，才到門口，已發現外頭人影閃晃，匆匆來去，一副如臨大敵又鬼祟畏縮的窩囊狀，等我警惕的避到門後查視，才肯定這幢小樓的四周，業已被對方重重圍住了。固盈盈也發覺了外面的險惡情勢，她立即囑我不要現身，卻親自抱著她的老公走了出去，圍在四周隱蔽處的那些免崽子們，一見到固盈盈抱著她老公走出門外，馬上就有六七個閃了出來，將他接了過去，我又仔細查看了一會，覺得不是路數，便匆匆趕了來通知你們……」

　　淩重咬牙道：「這些狗娘養的賤種，看我怎生割他們的肉，抽他們的筋！」仇忍微微擺手，道：「看到屠繼成他們沒有？」搖搖頭，屈無忌道：「距離遠，他們又都振動閃縮，不易認清對方的容貌，不過，據我想，姓屠的十有八九也在其中！」淩重大聲道：「待老子先過去摘了屠老匹夫狗頭再說！」看了淩重一眼，仇忍道：「不要衝動，老淩——遲早也會到這個時辰的！」屈無忌又道：「看樣子，他們將此樓包圍也有一陣子了，但奇怪的他們為什麼不撲上來對付我們呢？」仇忍不似笑的一笑：「這並不奇怪，老哥，屠繼成他們一向奸狡，慣於取巧，在他們尚未弄清樓中敵我形勢之前，是不會貿然赴險的，再說了小樓之內，空間狹窄，地方局促，亦不適宜以眾淩寡，作群攻之戰，當然他們便不肯沖撲進來。」屈無忌恍悟道：「原來如此，只不過固盈盈夫妻這一出面，『八忠社』的人們就必然據悉這裡的情況了？」點點頭，仇忍道：「這是無庸置疑的！」

　　淩重火躁地道：「固盈盈和岑鶴肯說麼？在你對他們這等恩重如山的情形下？」笑笑，仇忍道：「在這種情形態勢中，他們說與不說。完全是一樣的結果——『八忠社』的人必定要圍攻據于此樓的來敵，而在固盈盈夫妻和『八忠社』的關係講，他們亦不便不說，好在這對於我們並無影響，我們也該予他夫婦以有限的諒解同包涵才是。」「娘的，到頭來等我們吃虧的時候，卻不知誰來『諒解』或『包涵』我們！」屈無忌忙道：「別說得這麼喪氣，淩兄，我們不可能栽跟頭的，憑對方那些角色，還沒有這麼大的道行！」淩重氣忿不平地道：「若按我的意思，至少將那個岑鶴扣在手裡也可做個人質！」仇忍冷清地道：「你想得太天真了，姑不論我會不會這樣做，就算這樣做了，實際上也毫無用處，老淩，你以為岑鶴的生死問題對『八忠社』而言是樁威脅麼？他們才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岑鶴的生死根本與他們不關痛癢，只要他們認為應該怎樣做。便會毫不考慮的去做，用岑鶴為人質來拘束他們，全是妄想！」

　　屈無忌頷首道：「老弟說得對，岑鶴對『八忠社』整個的切身利害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們絕不會以岑某的安危來做行為的原則！」淩重怒道：「那麼，我們就殺出去！」仇忍道：「會殺出去的，但目前何不等他們先往裡撲？」淩重急吼地道：「你到底又在弄什麼玄虛？」仇忍安詳地道：「我們隱據樓中，他們包圍樓外，這是他們的地方，而我們又是他們的強仇大敵，因此，他們的焦急緊張定然十百倍於我們；這個環境適於獨對而不適群戰，等他們忍耐不住沖了進來，我們再以逸待勞，各個擊破，至少，也能宰殺一輪，除掉幾個禍害！」屈無忌道：「好，這個法子甚好！」淩重忙道：「小子，我們也可以反撲出去呀，不要忘了，我們在這鳥莊子外尚有大批人馬隱伏著呢！」仇忍道：「我不會忘……老淩，所以我才要把握住這個『地利』之便，先行削弱他們的力量，斬除他們的黨羽，而再裡應外合，收到事半功倍的克敵效果！」

　　屈無忌立道：「此計可行，對我們絕對有利，淩兄，這較我們冒失沖出去或召喚外頭的人手在此刻進襲，都要合宜得多！」淩重將刀一拄，板著臉道：「隨你們的便吧！我今天流年不利，處處吃屁，人到屋簷下，怎敢不低頭？你二位的高見，我遵行便是了！」屈無忌陪笑道：「淩兄言重了，呵呵，言重了！」仇忍不慍不火地道：「如果你每次遇事都能這般心平氣和，從善如流，老淩，你就會在長命百歲之外另加人緣廣結了！」淩重嘀咕了一聲，悻悻的沒答腔。屈無忌低聲地道：「這幢樓的位置，我們如何分配據守？」仇忍略一沉吟，道：「這樓廊頂上，由老淩隱伏，非但可以由空中撲擊來敵，更能封制下面的門戶通道；屈老哥守候梯側，見機而行，一面與老淩交互支持，一面能夠截阻上樓或自內室窗口撲入的敵人！」淩重道：「那，你呢？」仇忍道：「我到樓下，擋一陣沖門而進的『八忠社』」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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