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天魁星 | 上頁 下頁
三〇


  那少女不禁氣得幾乎哭出了聲,她淚盈盈的分辯道:「你胡說,這琵琶是我祖先傳下來的,我爹去世之後才由我保管,是爹遺留給我的紀念物,你不信可以去問,沿江幾個城鎮的人,這幾個月的賣解生涯下來,他們全知道我有這具琵琶,他們還有些人給它起了個稱號,就叫『玉琵琶』,如果我的琵琶來路不正,我還敢這麼大膽張狂的顯示在公眾眼前?」吳二財一斜眼;道:「丫頭,你不要巧言狡賴,如若不將琵琶留下,郝大爺會先狠揍你一頓,我再將你送官嚴懲,辦你一個賊盜奸匪之名!」臉色一變,郝恩松怒吼道:「吳二財,你再瞎扯我就先剝了你!」吳二財情急的道:「郝大爺……這,這不是,硬將上門的財神朝外推麼?」郝恩松冷厲的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像你這樣算是什麼行為?」

  仇忍一笑接腔:「吳老闆這種行為也很平常,厚顏無恥罷了,只是有些人做不出。有些人卻做得順理成章。」頓時惱羞成怒,吳二財叫道:「你這血口噴人的強盜,你你……你還有膽子在這裡講風涼話!連郝大爺都不放在眼裡了!」仇忍安詳的道:「又挑撥離間,搬弄是非了?」臉紅耳赤,喘息急促,吳二財口沫四濺:「你胡說八道!你才挑撥離間,搬弄是非……」搖搖頭,仇忍道:「朋友,你不該在酒樓當老闆的,以你這付德性,上山做棒老二或開片黑店賣人肉大包才更來得合適!」氣得青筋浮額,渾身顫抖,吳二財切齒道:「好……個利嘴強盜……看我能輕饒你!」威嚴又肅穆的,郝恩松道:「你退下一邊,吳二財!」懷著一肚皮怒火,吳二財卻不敢多說什麼,悻悻的站倒一側,郝恩松目注仇忍,徐徐的道:「年輕朋友,看樣子,你方才所說的話不差?」

  仇忍道:「沒有一句假的,這吳二財非但當眾侮辱這位姑娘,更且滿口胡言,形同瘋狗咬人,簡直不是個東西!」頓了頓,他又道:「現在,閣下至少知道他這一記耳光是挨得不冤枉了!」郝恩松緩慢的道:「不冤枉。」面上神色極快的一轉,他接著道:「不過,朋友你卻出言污蔑我郝某人,這筆帳,不知朋友又是怎麼個演算法!」抿抿唇,仇忍道:「我沒有污蔑過你!」濃眉倏揚,郝恩松道:「真的?」仇忍有些不快的道:「當然!」冷笑一聲,郝恩松道:「你敢起誓?」一揮袍袖,仇忍道:「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何須起誓!」冷笑一聲,郝恩松道:「恐怕靠不住吧?」仇忍撇撇唇角,道:「怎麼樣才靠得住?」郝恩松咄咄逼人:「你當眾起個誓證明給我看!」仇忍冷峭的道:「起個誓容易,只怕你閣下不夠分量!」勃然變色,郝恩松咆哮:「小子,你大概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吧?」

  吃吃一笑,仇忍道:「你以為,你在我眼裡還算個人物?老朋友,你錯嘍,若非方才我看你尚有點正義感,尚有點見識,這才給你幾分顏色,怎麼著,莫非你借了這幾分顏色就敢開染房啦!」大吼如雷,郝恩松厲烈的道:「好個狂妄晚輩,竟敢對我郝某人如此放肆?在這包城地面,我郝某人可真是第一次遇到,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硬骨頭!」這時——那五個兇神惡煞般的壯漢業已目向仇忍,個個摩拳擦掌,殺氣騰騰,一副隨時都要將仇忍拆散了的架勢!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仇忍平靜的道:「不要太愛面子,郝恩松,這對你沒有什麼益處;何苦非要逼得我向你低頭不可?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郝恩松憤怒的道:「小子,你今天就非得低頭不可!」冷冷的,仇忍道:「可不要惹翻了我,郝恩松,我毫不保留的警告你,就憑你,是惹我不起的,再加上十個也不夠看!」

  氣得面孔血紅,郝恩松粗厲的叫:「好極了;我卻要試試看你是什麼三頭六臂!」忽然,閑悠悠的,那邊坐著吃足酒飽的「千臂龍」屈無忌業已站起踱了過來,他咧嘴笑道:「老郝……」倏然回頭,郝恩松驚疑的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屈無忌笑道:「認不認識我都沒有關係,只要我知道你就成了,我說老郝,有句話,我如鯁在喉,不吐不快……」疑惑加上氣憤,郝恩松瞪著一雙牛眼道:「什麼話!」闊嘴一咧,屈無忌道:「聽他的,你還是夾著尾巴開溜得好!」「咯登」一咬牙,郝恩松大叱「你這老雜種……」叫吼未已,斜刺裡一條人影已經猛然撲向屈無忌,屈無忌哈哈大笑,大掌猝閃驀翻,那位撲來的仁兄業已鬼號一聲,像牯牛般健實的身體打橫摔出,連桌帶椅碰成一片稀哩嘩啦!

  嘖了嘖,屈無忌笑眯眯的道:「老郝,這可是你的徒弟?真凶哪!只不過功夫大嫩,夠不上我一指頭戳的,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明師出高徒』,但這龜孫卻這等稀鬆法,足見你老人家也不過爾爾,撐不上半天去……」剛才,屈無忌露的這一手,已將郝恩松及他的手下們驚呆了。一招之內即已栽了跟鬥的那一位朋友,原是郝恩松親自調教出來的得意徒弟,在郝恩松眼中,認為他這徒弟雖不說技藝已稱高強,使至少也能夠派上用場了,哪知卻在與對方照面之下,連一個回合的時間都不到,便吃人打了個「黃狗吃屎」,更令郝恩松驚恐的是,他自己也竟沒有看出人家先前所使的招法來!

  深深吸了口氣,郝恩松色厲內荏的叫道:「朋友,原來你也是道上同源,看你出手,似乎也頗具火候,想亦不是無名之輩……」不等對方說完,屈無忌已笑眯眯的道:「老郝,不要給我來這一套『過門』!我已經見多了,聽膩了,我這幾下子莊稼把式,雖說尚不登大雅之堂,但就憑你老兄的那點見識,恐怕還不夠格來作批評,不錯,我也是武林中人,小小的龍套角色,這些全不關重要,重要的是,我再勸你老兄別招惹這一位,否則,你吃不了兜著走是小事,弄個不巧將一條老命丟在此地,才真叫不值呢!」驚怒羞憤中,郝恩松激動的道:「原來……你們是同路的?」點點頭,屈無忌道:「完全不錯,我們是同路的!」郝恩鬆氣湧如山:「如此說來,你們一定是早有計劃前來拆我的台,掃我的顏面了?」一眯眼,屈無忌不屑的道:「去你個球,你算老幾?我們有這心思來拆你的台,掃你的顏面?別他媽將你自己看成個人,在我們眼裡!你和只驢鳥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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